我和顾晨昏开门进屋的时候王家仙还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进去，老太太分神看了我和顾晨昏一眼。
她本来张了张嘴，在我和顾晨昏在沙发上坐下后好像准备问什么似的，之后目光落到我身上后一怔，忽然就不吭声了。
我心下一松。王家仙刚刚分明是想继续刨根问底，忽然又不问了，倒是让人有点诧异。
我悄悄朝身边的顾晨昏递过去一个眼神。那贱人目光微闪，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的，却不知为什么咳嗽一声，不自在地将头撇了过去。
“……”简直莫名其妙。
我最讨厌的就是打哑谜，猜来猜去，还不一定猜得对。左右看看两人，想想便也释然了。管他的，反正只要王家仙不问就对了。
看了没一会儿电视，王家仙就进屋睡觉去了。
之后进卫生间洗漱，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锁骨上的一点痕迹，我才恍然明白了为什么！
啊啊啊顾晨昏那个贱人！他怎么在那留下了痕迹？！
再低头一瞅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怪我自己，穿什么不好非要穿领口这么大的！
还有，我真是脑子被门夹了去勾引顾晨昏，这还不算，还鬼迷了心窍巴巴地上赶着掏钱掏证和他在外面鬼混！鬼混也就算了，在浴室……的时候，最好吹枕边风的时候，我居然忘了套话！
想到此处，心里正羞恼呢，卫生间的门一开，顾晨昏从门外钻了进来。
眼下我一看到他就想咬人，见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不由将牙刷从嘴里拿出来，没好气道：“你进来干嘛？！”
我说话带着气，顾晨昏离我又近，一张口，嘴里的泡沫便喷了他一脸。
顾晨昏浑不在意地伸手抹了一把，冲我眨眨眼：“爷来陪你啊~”
陪你妹啊！
见我瞪着他不说话，顾晨昏愉悦地笑了笑，这个死不要脸的家伙从后面贴着我，双手随后也不老实地缠上我的腰……所以说，他到底进来干嘛的啊？！
就是为了进来撒个娇的？
我正瞅着镜子里他埋在我肩颈处一通乱蹭的脑袋发愣，锁骨上冷不防传来一阵麻痒。浑身忍不住轻微抖了一下。回神一瞧，才见是这贱人伸了手在那处痕迹上抚摸。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顾晨昏抬头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见我也正透过镜子看他，随即漆黑的双瞳中渐渐流露出无尽的笑意来。
“……”我心里的羞恼成倍渐增，见着他讨人厌的笑脸，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反手一牙刷就招呼上去。
原意本只是想相互吓唬顾晨昏，叫他不要再盯着我看，没想到见我牙刷过去，那个贱人竟躲也不躲，直愣愣任牙刷戳到了眼角。然后我就看到他那只半阖的眼睛里迅速起了一层水雾。
我心里有点急，看他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吼他：“你傻了么，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顾晨昏伸手抹了一下，“没事，谁叫我自作自受呢。”
他趁机抓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亲了一下，“这事是我的错，我太激动了……我道歉，你别生气了，嗯？”
“那回来以后你怎么不提醒我？妈都看见了，丢脸死了。”
顾晨昏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又道歉说：“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啊。”
“……”下次？
我赶紧移开了目光，拍掉他的手，把牙刷塞回嘴里继续漱口。顾晨昏轻声一笑，重又将我抱进他的怀里。
期间我用手肘戳了顾晨昏胸膛几次，没想到那贱人跟没事人一样，不痛不痒地“叫”了几声，依然死乞白赖地缠着我。跟没长骨头似的。
没办法，我便只好任他缠着。
等漱完口，那贱人又不知抽了什么风，殷切地拎了脸帕要替我擦脸。
拒绝不过，看着他手抻着冒着热气的脸帕凑过来，我便闭着眼睛配合他。然而等了几秒，最后等到的却是落到唇上的一抹温软。
我没想到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耍混的心思。心里面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最后在他想要深吻的时候，我还是回应了他。
脑子里面云雾寥寥，心里面存着的疑问到底忘了问出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我向来是个懒惰的人，领了证后便觉得婚已经结了，和顾晨昏就是一家人了，所以便没想过婚礼这种事情。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想过顾晨昏瞒着我的事便是偷偷布置了一场婚礼。
十一月十八号当天早上被叫醒起来的时候，我还像以往每个工作日一样起来洗漱，等着吃早饭，然后和顾晨昏一起去上班。
后来想想，其实平常的蛛丝马迹挺多的。大概真的是“一孕傻三年”，一怀孕，整个人的脑细胞就不爱动了，大部分时间尽拿来想着怎么睡觉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察觉。
十八号当天是星期四。我起来的时候王家仙就已经没在家了。我随意问了一句，顾晨昏笑说是去打太极了，我便没再问。
我的情况其实挺好的，怀孕后也没什么孕吐反应，整个人除了嗜睡一点，双腿浮肿了一些，也没其他别的什么。不过因为顾晨昏紧张，到底没再去挤公交，每天由他载去公司。
这天上车后，我便一如既往地戴上眼罩补觉。睁眼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更衣室里面了，而且是一件婚服更衣室。然后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穿着伴娘礼服、胸前缀着礼花的小昭和李亚楠拉拽着换衣服。
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醒，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现这样荒诞的场景。然而很快小昭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因为怀孕身上长肉长得快，礼服大概做好一段时间了，这时候穿就有点困难。那丫头替我拉了几次拉链总拉不上，后来接到来催的电话就心急了，然后不知道使了多大蛮力，拉拉链的时候就夹着了我的肉。
侧腰上疼那一下直接将我疼得精神了，而眼前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凭空消失掉。见我看着她们发愣，李亚楠甚至伸手戳了下我的脸：“程一一，你丫发什么愣呢？”
我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简直说不出话。从小到大，自己身边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大概就只有她了吧。可是这人消失了这么久，这么就没联系过，她怎么会知道我结婚呢？
两人替我检查了一下礼服，见挺合身，没什么错处，然后便将我塞进车里去盘了个头发。
之后……本来说要化妆的，还好，因为怀孕不能随便在脸上涂抹，倒是省了这一步。
最后就被带到了S市的一间教堂。顾晨昏早已换了西服，就在教堂门口等我。他旁边同样跟着两个西装礼花的男人。
说实话，我在S市工作了几年，坐着公交从外面路过过无数回，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新娘子的身份来到这里。
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面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和李亚楠一样，我没想到被顾晨昏牵着手经过祷告用的长椅时，我会在人群里看到何越的脸。
我愣了一瞬，见他笑看着我，随即亦冲他点了点头。
我挺不适应这样的场面的，露肩的婚纱让我感觉不太自在，底下一双双注视的眼睛叫我不自在，王家仙微红着眼眶的样子叫我不自在，顾晨昏他妈他几个姐姐叫我不自在，而对面的顾晨昏……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叫我不自在。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叫我不自在。好不容易坚持到牧师念完誓词，回了句“我愿意”，还没等顾晨昏照着我的脸亲下来，我腿肚子就光荣地抽筋了……
然后就被顾晨昏一把抱了起来。
我晕乎乎地搂着他脖子避免被摔下地的时候，甚至听见他狗血地扯着嗓子叫人拨打120。
最关键的是，周围一票人都跟着急吼吼起来。
“……”还有没有脑子啊。
我被吵的脑仁疼。皱了皱眉，索性懒得管，埋在顾晨昏怀里没说话。
顾晨昏将我抱进车里后就一直替我捏腿，半路上其实腿就不太疼了。我本来想告诉他别去医院了，不过因为实在有点困，便放心地靠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不知道哪一年。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吧。
顾晨昏的脸还带着稚嫩。一言一行间透露着中二气息。
时间好像是高二文理分班之后的事情，下午放了学后晚自习之前，我一个人躲在操场边的大梧桐树背后，正哭得伤心呢，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喂，你干嘛呢？”
我完全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哭了，转身想从另一边躲开，没想到他却早料到了我要逃似的，从另一边过来堵了我的退路。
我收势不及，便这么眼睁睁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我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顾晨昏的脸突然就变了，变得有棱角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他勾着唇，眉眼带笑，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欠扁和不怀好意：“程一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