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热的时候, 安山镇附近村子的人，太阳落山就在家待了，去外面晒场上“乘凉”。
大家把竹塌、竹椅之类的, 全搬到家门口的水泥晒场上去，再拿一把蒲扇，给自己扇风的同时，时时拍一下腿, 驱赶蚊子苍蝇。
当然也有舍花钱的, 直接就在脚边点一圈蚊香。
这时候就连晚饭，大家爱在外面吃，早早煮好的粥, 一碗碗盛起在灶台上放凉，晚上要吃的时候，端上一碗, 在夹点咸菜腐乳什么的放在粥面上, 端上就去晒场上哗啦啦地吃。
也有喜欢吃甜食的孩子，粥上面会撒上红糖。
又有一些年轻人，干脆就走路或者骑自行车去镇上了。
尤其那些正谈恋爱的，晚饭后, 这绝对要出去逛的。
农村人这样，镇上的也差多, 大家爱在外面溜达。
这溜达, 往往会溜达到电影院附近。
这儿有个小广场，卖什么的有, 哪怕买，也能来看个热闹。
今天……这多了个摊子？
“冰汽水冰可乐，五毛钱一杯！绿豆冰棍红豆冰棍, 三毛钱一根！”石振时时喊一声。
石振卖的汽水，附近工厂生产的，它玻璃瓶来装，进价三毛五一瓶。
这种汽水小卖部一般卖六毛一瓶，玻璃瓶一毛钱回收，相当于面的汽水卖五毛。
石振旁边放了一箱汽水，还有大瓶装的可乐。
他的冰汽水冰可乐，就拿一个比普通一次性杯子略大的一次性杯子，大勺子舀上几块冰，再往倒汽水或者可乐，这么做成的。
一瓶汽水大概可以倒两杯，大瓶的可乐更可以倒很多杯，他卖五毛一杯，利润非常高。
但依然有少人来买。
毕竟他这个冰的，特别解暑。
带女朋友来逛街，女朋友觉热，可买一杯凉爽一下？
当然，也有人觉五毛钱一杯的冷饮有点贵，那他们可以买两毛一根的糖水冰棍，或者三毛一根的红豆冰棍，这价格，跟小卖部一样的。
石振这边的生意挺好的，很多人买了炸串，就会来买冷饮。
有些人就想吃冷一点的，还会要求多放点冰块，给石振省汽水。
石振关白羽一个卖，一个收钱，两人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收来一堆硬币。
正卖，赵秋娟来了，她来这想帮忙，瞅了瞅没有上她的地方，就在旁边好意地干站。
石振趁有空，给她倒了杯可乐：“姐，喝杯冰可乐吧。”他觉，赵秋娟多半没喝过这个。
赵秋娟有了，赵云那石振也会落下，就连石大林，他也给了一杯多加冰少加可乐的。
石大林在还没糖尿病，他也好给他喝。
赵秋娟接了，拿出两块钱给石振。
“了。”石振收。
“要的，婷婷这你一个人的生意，她吃冰棍你跟她拿钱，咋能要我的钱？”赵秋娟直接把两块钱扔进石振的钱箱。
石振没再推脱，又拿出两根绿豆冰棍给赵秋娟。
赵秋娟给了两块钱呢，把石大林赵云的冷饮钱付了，也还剩五毛。
赵秋娟了冰棍，就给石大林赵云一人一根。
石振见状道：“姐，我爸爱吃甜的，姐你跟赵姨吃。”
上辈子糖尿病严重到后期出好几种并症的人，还要吃太多甜食了。
石大林：“……”谁他爱吃甜的了？他一直喜欢吃甜的！
以前推自己爱吃甜的，那想把好吃的省给孩子们吃！
过石大林好意自己爱吃甜的，只能话了，赵云拆了冰棍让他咬一口，他才给面子的咬了一口。
石振给关白羽，也倒了一杯可乐。
关白羽递到他嘴边，想让他喝，但他拒绝了：“我爱喝甜的。”
完，石振还给自己舀了半杯冰，加入凉白开，喝了一口。
关白羽只能自己喝起来，然后时时瞄一眼石振。
他哥干活的样子，他真百看厌。
石振五毛五毛地往收钱，暗地也有点可惜。
他如果有个店面，弄点桌椅，弄点漂亮的杯子……到时候奶茶刨冰什么的可以全弄上，还可以推出一些贵一点的产品。
镇上有钱人还少的，刨冰这种，一碗卖个三块，估计也有人要。
当然，在也已经很好了。
石振的冷饮摊，炸串摊一起，摆到了晚上十点。
这时候，冰箱的冰块已经有点化了。
他五点多出门，到在四个多小时，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石振跟父母打了个招呼，推摊子回家，一回家马上就把冰柜的电源接上，又洗了个澡，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上床睡觉。
早上去卖饭团，石振一口气睡到七点多，也就精神饱满了。
时已经七月二十，离开学只有三四十天，这些子，石振已经打算好了，白天在村收毛衣，晚上去卖冷饮冰棍。
嗯，白天收毛衣的时候，他也会顺便在村卖冰棍。
冷饮生意真的赚钱，石振陆续加了一些饮料品种，比如冰牛奶冰橘子水，卖一杯至少能挣三毛，一晚上卖个一百多杯没问题，再加上冰棍冰冻的瓶装饮料什么的……他一天下来，能赚上百块。
再加上收毛衣一天能赚一百多……石振总算放下心来，愁关白羽石婷的学费了。
过石婷的学习，还很让人愁的。
她成绩太差了。
石振对她，有点放弃治疗了。
想让石婷考大学，那真的别想了，倒过几年，中专会好上一点，想办法让石婷上中专当个护士或者幼师，应当没问题。
这些职业，在缺人，分数线会低一点。
至于石婷爱花钱这件事……石振在跟她念叨别的，就念叨人生在世，决能欠钱。
石振还讲了几个有点恐怖的欠钱故事。
比如有人欠高利贷，被拉去卖进黑煤矿，夜停地挖煤。
又比如有人欠债还，被人砍了手，挑断脚筋。
石婷差点被吓哭。
关白羽瞧见了也有点懵，他哥干啥吓唬妹妹？
关白羽之前，对石婷有点芥蒂的，这石振相依为命长大的亲妹妹，他很怕石婷出之后，他哥会围石婷转，在乎他。
然这样的事并没有生。
有时候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觉，他哥跟石婷，远如他哥跟他亲近。
如一来，他对石婷也就没有了芥蒂。
这些子他教石婷读书，教教，还有点同石婷了。
见石婷被吓唬，关白羽特地给她开了瓶汽水，免费给她喝。
“白羽哥，谢谢。”石婷最近被石振收钱收多了，好意白喝，这一瓶汽水，就分了一半给关白羽。
关白羽对这些还挺喜欢的，加了点冰块，慢慢喝。
石振把已经冻硬的冰块倒在盆，又在塑料格子倒入凉白开，继续冻冰块。
关白羽石婷一起喝汽水的场景，让他有点恍惚。
几个月过去，关白羽高了很多，长也好看了很多。
他妹妹，虽然有点黑有点傻，但也个小女。
少男少女，这也算青梅竹马了吧？
关白羽这时候，却在低声问石婷石振的事。
石婷就了很多她哥小时候的事，乱七八糟的，她想到哪儿到哪儿。
“我哥有一回，还拎一条小蛇的尾巴给我看，结果那小蛇卷起身子就咬了他一口，还好没毒的……”
“我哥从树上摔下来过，当时满眼的血，我特别怕他摔瞎了，还好只伤了眼皮，他眼皮上还有疤呢。”
“有一回他觉自己能从一块石头上，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去，结果穿的裤子太紧，绊了他一下，没跳上去，还磕在石头上……”
……
关白羽：“……”妹妹你记的，咋你哥的倒霉事。
过，真的很难想想，他哥以前竟然会这样。
石婷记的，当然全石振的倒霉事：“我哥胃口可大了，在家吃饭好意多吃，怕把锅的饭吃光了，就总出去找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能找到，他还跟我要感受艰苦年代，带我剥了树皮做团子吃，还挺好吃的，就那树被他剥了皮，死掉了。”
“我哥还会编草鞋，编的比我爸好多了，他还编过草帘，帮我把我的床围起来了！”
“他还会在树藤上荡来荡去，从一棵树上，荡到另一棵树上去，爬树也厉害，那么高的枣树，他三两下就爬上去，可惜那树上的枣子，好多长虫子，气死我了。”
“我哥在我们村，可受欢迎了，村跟他差多大的几个姐姐，喜欢他，想做我嫂子。”
到最后，石婷意了。
关白羽却很高兴，他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大……想他哥结婚。
“那她们在怎么样了？”
“也没怎么样，”石婷低声道，“我们这次出来，她们还给我哥送东西来，过我哥没要。”
关白羽更高兴了。
石婷又道：“我觉我哥出来以后，跟以前太一样了，他以前笑起来这样，走路也这样，话也这样，我在看到他，真的有点怕……外面太辛苦了啊？唉，我哥之前还，他回家一定给我带礼物，结果什么没带。”
石婷的心有点低落。
关白羽道：“哥应该就长大了，且他真的很辛苦，所以你要谅他。”
“嗯。”石婷认真点头。
石振卖冷饮几天后，见到了别人给关文国的妻子。
那个有些矮胖，相貌普通的女人，她约莫三十来岁，也姓李，叫李香雯。
李香雯非常勤快，刚来就帮关文国全家洗衣服，还从石振这接了衣服去绣。
石振喜欢关凯全家，过他一般针对人，管小奶奶还李香雯来他这拿毛衣，他给的。
过小奶奶想跟他多要点珠子什么的，那他就给了。
他就明白了，这种塑料珠子，她多要一点想干啥，也没啥吧？
小奶奶占到便宜，但依然喜欢过来跟人聊天。
一开始，她使劲夸李香雯，李香雯比李阿慧好了知道多少。
然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嫌弃李香雯了，她对关凯好，做关凯爱吃的菜之类，她觉特别应该，周围人听了觉李香雯也没啥错的事。
就……李香雯来了才几天，她哪知道关凯爱吃啥？做了关凯爱吃的，这很正常么？
石振算知道，为什么关文国上辈子找到老伴了……
果然，李香雯在关文国家住了半个月，就受了了，直接离开了关文国家。
小奶奶这时候，又李香雯坏话了，开始怀念起李香雯来，觉李香雯还挺好的。
石振：“……”
过小奶奶家的八卦，在已经村人最关注的了。
最近隔壁村有个男人做生意赚了点钱，跟镇上一个女人好上了，被他儿子拿门栓赶出去，这才劲爆消息。
这男人年纪也小了，跟他相好的女人做外婆了，他儿子也快二十了，村人觉他有毛病，竟然好好的一个家要跑出去。
又觉他儿子太莽撞，这么把人赶走，钱也没了啊！
过那男人的相好生了了，钱最后估计还他儿子的。
七月就这么过去了，八月初，一件猝及防的事突然生，严重影响了石振的生意。
一旦下雨，石振就能出去卖冷饮了，结果八月初，竟然刮起台风来。
台风刮倒了关建国家的小枣树，这小事儿，比较麻烦的，紧跟连下了两天雨，然后……关白羽家门口那条河的水越来越满，河水把河边的水泥路给淹没了，关白羽的房子挨路，门口全水。
关白羽家要垫高了一些，肯定屋全水！
那水泥路上的水，大概到石振膝盖的位置，一些小孩子去走，就到大腿了。
这位置算高，但石振想推冰柜去镇上肯定行了。
甚至装羊毛衫的卡车，开到关建国家——被水淹了要熄火的，石振就看到有开摩托车的，从他们家门口开过，直接熄了火，那开摩托车的人，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推摩托车离开。
村人瞧见这水，习以为常，孩子们甚至直接去路上玩了。
石振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九十年代，国家水利工程建的还没有后来那么好，像安山镇这边，为了修马路，之前还填了一些河。
安山镇最大的那条马路，之前其实就一条河。
这种种事加在一起……每年夏天，本地一些低洼地方，会被淹一下。
过一般就淹一下，算洪水，也会对他们造成太大损失，所以大家淡定了，石振还看到关建国拿了个大网，带女儿到水泥路上捞鱼。
竟然……还真的能捞到。
路被淹了这事儿，要等到后来了一次大洪水，才到解决，两千年后，这边就再也没有被淹过了。
在这样……石振跟羊毛衫厂那边沟通过，那边决定把他这边的羊毛衫拿走，至于后面的，过几天再送来。
按照一般况，过个几天，这水就退了。
最重要的羊毛衫厂最近急交货，就介意歇几天。
石振把手边完工的羊毛衫全送到镇上，等卡车来了，他就跟卡车，去了长溪市。
他这边已经帮加工了很多羊毛衫，时候结钱了。
羊毛衫厂给石振结算工钱还挺爽快的，结算的钱也非常多，竟然一万还多几百。
这绝对石振重生后，拿到的最多的一笔钱了！过其中大部分属于他。
石振跟周总好，这钱到手之后，给周总十分之一的回扣。
按理给一千就够了，过石振直接给了一千二：“这些子，多谢周总的照顾！”
周总缺钱，每个月工资有一两千，但一千多的外快，还让他很高兴的，跟石振好过几天就给石振送羊毛衫过去，还表示他们周围别的羊毛衫厂，也有要找人做这个的，石振可以找他们问问，看能能接更多。
石振道了谢，又给了那个总给他送货的司机一百，让对方买烟抽。
这么一给，钱就剩九千了，但还厚厚的一叠。
等他回到安山镇，就可以给村的女人们“工资”了。
他自己也会有一大笔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