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蓓尔，我会向上面提交你的申请，不过，我也必须说明一点。”
和以前的大多数对话不同，这次，蓓尔的语气十分决绝，反倒是13号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
“大约半小时前，亚历山大中校已经向后方汇报过了你们在晚间遭遇的情况。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目前恐怕还不能无视之前说过的规则。”
“即使我只针对他一个人？”
“即使你只针对他一个人。”
“……我想知道理由。”闻言，坐在地上的少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蓓尔从13号的话里听出了某种妥协的意思。但如果13号和后方的那些大人物以为她是在为了开窗而主张掀掉天花板……那她只能说，他们的判断可能失误了。
她现在所提出的的要求就是她的真实想法：在这个与地球不同的世界，面对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手，仍旧生搬硬套地学习宋襄公，无疑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浅显到她这种学位证都还没到手就被临时骗来当壮丁的大学生都知道。
蓓尔不相信联合调查部的决策层会拎不清这件事情。
“根据签订的协议，在执行任务期间，联合调查部有义务保证先遣队成员的生命安全。要想说服我，你们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
“很抱歉，没有理由。”
通话对面的联络员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苦笑。
“蓓尔，我们之间算是朋友，我也很想帮上你的忙。可现在的情况是，后方仍旧在对这件事情进行讨论；一些官员支持你们展开无限制行动，但还有一些官员没有明确表明意见，似乎在瞻前顾后着什么……”
“他们没有瞻前顾后的理由。在这里流血的是我们，不是他们。”
“冷静点，蓓尔。”见到蓓尔有说出一些敏感词汇的趋势，13号赶紧安抚起了她，“我只能告诉你，短时间内，你恐怕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行动——至少原则上如此。”
“原则上？”蓓尔知道这三个字代表情况还有斡旋的余地。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有些生气。
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所遭遇的危险，更是因为后方在面对这种事情时的态度。
“13号，我刚刚差点就死掉了，你知道吗？”
“……抱歉。”
“如果不是我的一个同伴为我挡了一枪，你现在的听到的不是我的声音，而会是亚历山大发回的讣告。”
“实在抱歉……蓓尔。”
连说了三声抱歉的13号轻声叹了口气。之后，她忽然沉默了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蓓尔听到了一些模糊到难以辨认的交谈声，以及玻璃水杯轻微碰撞的声音。
三分钟后，当回到联络台前的13号的声音重新响起时，她带给了蓓尔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我刚才和两名主要负责人沟通了一下；在最终结论还没确定之前，我只能告诉你，战争中出现伤亡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不论敌我，是吗？”
“没错。”
“我知道了，谢谢。”
两人的话乍听上去没有什么交汇，也无法被当做某种证据进行记录，但短短几句话间，她们已经达成了某种事实上的默契。
经过13号的努力，后方已经对蓓尔做出了一些妥协——战争中的伤亡难以避免，对他们如此，对敌人自然也是如此。
只要不留下什么会带到地球的把柄，她现在应该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再顾忌那些只能限制自己的战争规则。
13号所带给蓓尔的态度虽然不完全代表后方的态度，但就像她说的一样，大部分联合调查部的官员还是支持先遣队主动消灭敌方威胁的。
蓓尔到现在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她的要求进行反对：先动手的是强敌，首先失去正义性的也是强敌，可桎梏却偏偏要加在自己人的身上。
可能，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所想的东西和她这种前方人员真的不一样吧。
……但蓓尔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由于传送装置受到干扰，现在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名先遣队成员都是联合调查部的宝贵资源。就算某些固守成规的官僚不希望先遣队的行为导致友邦惊诧，基于最基本的利益考虑，后方也应该将蓓尔他们的安全放在首位。
这一点，毋庸置疑。
“拉默应该也知道了，之前那名狙击手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结束和13号的通话后，少女收起电脑，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恋人。
秋日的夜风下，占星术士青色的短发轻轻飘动着。那股在空气中缓缓漾开的柚子香味，让蓓尔不禁有些怀念起了她们在罗戈利亚城渡过的那段日子。
……
不，现在还不是分神的时候。
只要这场战斗胜利，她们有的是时间回去罗戈利亚好好休息。
“嗯。”
与蓓尔四目相对的拉默并未察觉到恋人的心中所想。
点了点头，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获得的情报：
“你之前就已经说过这点。和你一样，对方也是来自你所在的星球，但他所在的国家和你的国家并不算是友好势力，对吧？”
“是的。我不知道对方一共派了多少人来到这里，但眼前这名狙击手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如果不作出反应，我们躲得过一次，两次暗杀，总不可能躲过十次，二十次。”蓓尔顿了顿，“而且，就算我躲过了，可可苏尔和夏小岚这种纯文职人员也很可能会被当做目标——没有军队的保护，她们比我还要脆弱。”
“你准备怎么做？”
“找到他，然后和你之前说过的一样，让他付出代价。”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拉默摇了摇头，说道，“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情况。甚至，就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只要他的目标还是我，我们就有抓到他的机会。”
“你要再把自己当成诱饵？”绿头发愣了愣，然后在下一秒断然拒绝了蓓尔的“荒唐请求”，“不行，我不同意。”
“……拉默不用担心，我没有再去挨一发子弹的打算。对方的手段并不高明，就算不献祭我自己，我们也有办法抓到那个混蛋。”
“你要从哪里入手？”
“就从我们面前的这支部队——塔沃宁第9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