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该回去了。”
在地精们身上披着的草编“斗篷”上擦干净刺刀，义勇兵们带着满满两水壶的收获，离开了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地精幸存的洞穴。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在蓓尔的领队下返回了要塞。
如果一定要让蓓尔吃下地精脑这种东西，她肯定会用料酒、大葱和大量香料对其进行腌制，再在彻底煮熟后继续添加大量能掩盖其味道、甚至口感的作料后再下嘴。
她的鼻子对这种灰白色的奇怪物质表示了强烈反感，味觉和人类差不多的夜地精肯定也不会觉得这玩意好吃。
“普普！”
因为拉默带去的收容小队还没回来，在回到营地后，蓓尔偷偷将一些地精脑捣碎夹在面包片里，假装它们是没放糖的杏仁酱，想让普普试试这些东西能否下咽。
“呜呃……！”
刚吃到第一口，刚刚还高高兴兴的普普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
好吧，它真的很难吃。
和普普道了声歉、并解释了一下情况，对地精脑的味道和安全性有所怀疑的少女自己也用手蘸了一点地精脑酱，稍微舔了舔。
……
“呕呕呕……！”
它们的味道就和珂珂亚之前所说的一样：很腥，很苦，就像是将虾脑的负面味道放大好几十倍后的感受。
最重要的是，它对人类来说好像没什么效果。
将这些难吃脑组织咽进肚子里的蓓尔皱着眉头，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更聪明，或者思路变得更明晰。除了嘴里萦绕着一股难以去除的恶心味道外，这些地精脑对人类——至少是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望着被从水壶里倒到碗里的地精脑酱，她不禁开始怀疑浪费几十人半天的时间去弄这玩意回来是否真的值得。
“蓓尔长官，撒拉弗大人已经回来了。”
就在蓓尔认真思考着收集地精脑消耗的弹药和枪管磨损算不算沉没成本时，一名参与了刚才行动的义勇兵匆匆跑了过来，向少女带回了拉默返回的消息。
从拉默带回来的那一大堆夜地精来看，她那边应该和自己一样顺利。
夜地精们的智慧虽然不高，但懂得采集食物和使用简陋工具的她们也并非完全是笨蛋——比起普通的野兽，她们的智力和理解能力要稍高一些，在珂珂亚的帮助下，拉默几乎没遇到什么问题，便带回了所有一百多名失去庇护的夜地精。
这些熙熙攘攘的紫皮小生物聚在一起，以地球人的眼光看来，就仿佛一群被老师带出来春游的中学生。为了防寒，这些夜地精大多数都裹着一些遮体的“衣服”；它们的原料有兽皮，有树叶，有人类遗弃的布料，甚至还有一些她们自己制作的植物纤维。这些“衣服”的唯一功能是保暖，而不是美观，所以看起来要比穿着得体衣裙的珂珂亚与亚亚珂臃肿许多。
“呜哇啊——”
习惯了“夜地精会说话”这一事实的蓓尔尝试着和几个夜地精进行交谈，但双方多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尽管珂珂亚已经对她们进行了事先安抚，可进入到人类众多的营地之后，夜地精们还是表现出了本能的恐惧。
“接下来，先试试那个方法吧。”
既然蓓尔和拉默已经答应了珂珂亚，那无论如何，这百来个夜地精都是要好好照顾下去的。区别在于，如果她们对于“地精脑能开启夜地精”智慧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些夜地精也许就能从难以创造价值的难民变成能够给要塞建设帮上忙的生产力。
而且……
不管别人怎么想，蓓尔就是觉得夜地精们很可爱！
如果人类和她们没有生殖隔离的话——虽然这可能会遭到一部分人类至上主义者的诟病——但义勇兵里说不定也有喜欢夜地精的人呢？
“……”
蓓尔知道这个想法可能有些离谱，所以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来吧。”
在协助拉默将夜地精们带进要塞后，蓓尔很快开始跟着行动了起来。
两水壶的地精脑分给一百二十来个夜地精不是很够，但好在地精这种和老鼠、蟑螂一样恶心的生物到处都是，下次想要多弄些脑子过来也不是很难。
从夜地精群里随便选出了几个看上去身体比较健康的幸运儿，两人尝试着将没经过任何处理的地精脑喂给了她们。
“咕噜……”
夜地精们对地精脑的味道有些反感，不过还是强忍着将它们喝了下去。
在她们的身边，看着她们将灰色地精脑浆吃进嘴里的蓓尔打开了平板电脑的录像功能，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一分钟……没什么变化。
两分钟……好像还是没反应。
整整五分钟后，她和拉默仍然没有发现夜地精们有什么特殊表现。
这个结果让蓓尔有些失望，可仔细想想，倒也尚在情理之中。然而，就在她准备放弃等待、出去给夜地精们腾出一个聚居休憩的地方时，这几只吃下地精脑的夜地精忽然捂着脑袋，在微弱的痛叫声中，先后倒地晕厥了过去。
“怎么会？这个难道有毒？”
看到夜地精们的症状，联想起自己之前动作的蓓尔赶紧看了看远处正在帮忙钉拴马桩的普普——还好，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呼……”
这在让少女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难办。
该不会是她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把这些夜地精都害死了吧？
虽然地精脑这个线索本来就是珂珂亚提出来的，但要真是这样，蓓尔还是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些可怜的夜地精们。
“唔……”
好在她的担心没有成为事实。
在昏厥过去一段时间后，倒在地上的夜地精们揉着眼睛，重新从被义勇兵们清理过一遍的地面上爬了过来。这次，在与这些矮个子生物深紫色的双眸对视时，蓓尔从中感觉出了一种与之前完全不用的神采。
如果说之前夜地精们的眼神看上去只像是一头本能为先的幼兽，那么，她们现在的目光则更像是一个懵懂，却聪慧的人类儿童。
要她们突然说出语言来自然不可能，可看着她们在短暂的惊讶后开始迷茫地自视起自己——很显然，这些夜地精已经产生了对于“我”的意识。
和珂珂亚与亚亚珂偷偷学会人类语言一样，只要对她们善加教导，蓓尔相信，她们一定能很快成为和其它人类一样聪明的可交流对象的。
“真没想到，最荒诞的猜想居然是事实。”
不管是从现实利益角度，还是从魔物学角度，这种利用外力改变一个物种智慧的方法都是一个颠覆性的巨大发现。
如果开启夜地精智慧所需要的是人体的某一部分，这个发现也许还会在旧帝国领内引起一番关于魔物地位和伦理学的激辩。但当实现它的代价变成“地精的脑子”这种丢在地上都没人要的东西时，这件事情便变成了一件单纯取决于人类想不想做的举手之劳。
“白痴丫头，你对这件事怎么想？”
随着和蓓尔互相之间信任的加深，拉默也开始习惯在一些重要事情上询问蓓尔的意见。
“要是把这个情况进行详细调查并写成报告，少说也能拿到几百金币的奖金，外加一个坠星堡魔物研究院研究员的荣誉头衔。但是，这是关系到一整个物种的事情。谁也无法断定当这个消息被公布后，夜地精的生存状况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绿头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珂珂亚，声音放低了一点。
而也正是考虑到拉默说的这点，蓓尔才没有马上把刚才录制的视频发回后方。
“珂珂亚在路上和我说希望和人类友好相处，但……呵。”
占星术士的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是因为无奈，还是在隐晦地嘲讽些什么。
“事情可能不会像她们想的那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