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青年说的一样，卓尔兰地区的口音的确是她们一个难以抹消的标志。
蓓尔自己自不用说——可可他们学习语言时所采用的的样本也大多是蓓尔在邦联时采集到的，因此，这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们的口音。
在一些细心的人看来，一种口音往往已经能够代表很多东西了。
“不，我们是横渡了白浪河过来的。”
摇着头，蓓尔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她和可可前来塔沃宁的方式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隐瞒它对自己没有好处，公开它，反而能然她们的来历变得更加合理。
“两位会游泳？”
“只是赶制了一艘小船罢了。塔沃宁对北方边界管理得并不严密，我们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也遇到过一些盘查，但都安然通过了。”
“……嗯，对于北方来的人，塔沃宁的审查的确比较宽松。”
点点头，询问了一些信息的青年起身前往厨房，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人上了一杯温热的水果茶。
“两位小姐看来是我们的朋友，我也知道你们是想见冰糕。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青年的问题开始变得单刀直入，但早有准备的蓓尔应付起来倒也不难：
“我们是奉罗戈利亚卫戍司令西塞尔的命令过来的，他之前没有联系过你们吗？”
青年摇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能否先向我们介绍一下你们？”
蓓尔的这个问题乍看起来有些唐突，不过，因为缺乏和罗戈利亚的快速通信机制，罗戈利亚方面向塔沃宁派来一些不是很了解情况的联络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短暂思考了一番后，对通过口令考核的蓓尔抱以初步信任的青年最终还是决定向她透一些底：
“没问题，小姐——就和你知道的一样，我们是在塔沃宁境内活动的统一组织。”
“统一……？”
“笼统来说，就是恢复帝国。”用眼神示意卖冰糕的女孩暂时去外面照看一下店面，青年继续对两人说道，“这个行省里的所有人并不是都认同那些叛乱者，也有不少和我与我的同伴一样在为光复帝国而努力的人。”
“嗯。”
蓓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
不如说，这才是一种正常的情况。
旧帝国能有拉默和凯尔奇斯这样的死忠，自然也有着它的魅力所在。
统一，强大，内部和平——以一个集体主义者的眼光来看，这样一个统一国家的存在显然要比目前这种分裂成十一省相互交战的情况好上很多。
“在一开始，我们的成员都是一些难以接受塔沃宁突然脱离帝国的人。因为对政治的漠不关心，这个行省里，有着这样赤诚之心的人并不算多。”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用一个木制汤匙缓缓搅拌着自己面前的那杯果茶。
浓郁的水果馨香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慢慢氤氲着，如同茶水里的果籽一样沉沉浮浮。
“但后来，大家都渐渐见识到了一些东西；脱离了帝国，我们与其他行省的贸易量开始下降，一些特殊资源受到战争封锁，在饥荒时也无法再得到国库拨款的支援。虽然邦联的其它行省给了塔沃宁一些援助，但那些各怀鬼胎的混蛋送来的零星物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一片土地遭受战争蹂躏的时候，外来者和当地人看待这件事的眼光是完全不同的。
从青年的眼中，蓓尔能够看到一份对于叛国者的浓浓憎恶。
蓓尔不知道宣布塔沃宁独立的高层到底所想如何，但至少，站在一个普通平民的立场，她不能说这个“统一组织”就做错了什么。
当一个人目睹自己的故乡被拖入一场不该加入的战争中后，起身“反抗”，是一个很需要勇气的选择。
“因为见识了战争对生活带来的摧残和苦难，很多人都开始怀念起了以前的日子。”
内战开始迄今已经十年。在战争伊始的时候，那时候的青年应该还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无忧无虑的童年被战争毁坏——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多少比这更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了。
“他们同情我们，也开始加入我们，我们在最近几年逐渐取得了民众的支持，也逐渐在塔沃宁城附近发展壮大了起来。现在，我们已经是帝国在塔沃宁获取情报的主要渠道之一了。”
喝了一口茶水，青年将右手握成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左胸。
“能为国家效力，我很自豪。”
蓓尔注意到他在说话时从来没有提到过“联合省”这个词，而在称呼塔沃宁时用的也是“行省”，而非“国家”。
这些人对恢复帝国的热忱已经渗透进了他们的骨子里，看来，旧帝国内部保王党的力量也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衰弱。
……不过，也真是有意思。
高高在上的前王室成员手握大权，却满心盘算着如何用出卖同胞的方式换取自己的利益。而在早已宣布脱离旧帝国十年的异国他乡，反而还依然存在着这样对旧帝国忠心耿耿的热血青年。
不管怎么看，都有些讽刺过了头。
“我们等待着挂着丹顿近卫军旗帜的军队来到这里，来到这座城市，为这里的人民带来解放——虽然这个目标可能很遥远。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继续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下去。”
“我……”
听到青年的话，回来给大家的茶水加水的蒲桃也小声插了进来。
“我也一样。”
小女孩带着稚气的脸上有着和青年同样的神情：勇敢，坚强，还有对和平的渴望。
情报战线不像前线一样需要时刻面临枪林弹雨，但其残酷性却在某些方面犹有胜之。
女孩的年纪和普普差不多大。她们两个人一个小小年纪就出来当酒保，还被强行征兵。另一个则挎着篮子出来卖冰糕，同时还是地下情报组织的秘密成员……不管怎么看，这场内战对旧帝国领内的平民百姓都不是一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