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致命的混乱中，邦联士兵们唯一能够感到庆幸的，恐怕就是他们的对手也只是一些战斗力不强的守备军。
因为守备团的战斗经验缺乏和极强的目的性，把后背露给敌人的邦联军队并没有遭到太多伤亡。
除了十几个人在一轮凌乱的射击中被打倒，又有十几个人在和平民的搏斗中被杀外，大多数邦联士兵都成功逃了回去。
“别让他们跑了！”
看着在地上流血呻吟的受伤平民，怒气冲冲的守备团士兵在原地进行了一轮装弹，向已经跑远的邦联军队射出了一阵排枪。但在两百米开外的距离上，几乎没有准头可言的老式滑膛枪并没有成功对他们造成任何杀伤。
“号手，让他们撤退。”
“是。”
为了避免在之后遭到邦联军队的炮击或骑兵攻击，尽管一些士兵还希望向前进攻，冰糕还是命令他们在将家属救下来之后迅速撤回了堡内。
接下来，救治伤员的工作很快展开，截流堡的厚重的三层大门也被再次用铰链牢牢封闭了起来。
短暂的战斗结束之后，守备团方面迅速清点了一下刚才出去参战的人员：这些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致命伤害，只有十几名平民在战斗中死亡或者受伤。
看到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对每一个与之相关的人来说，这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悲恸。不过，从总体数量上来看，这个数字其实并不算多。
邦联的指挥官抓住了守备团的弱点，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摧垮他们，结果却适得其反。
经过这场战斗，邦联军队不但失去了手里最有效的筹码，还更加激起了截流堡守军对塔沃宁政府的愤恨。
而一手造成这一切的人——蓓尔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冰糕一眼——她只用了很少的代价，就化解了这次棘手的危机。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的确是卡萝·维洛克夏尔的风格。
虽然这样做所付出代价是一条条生命，但在战争中，生命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和安·加约尔简直就是两个反面。
看着她在秋风中飞舞的长发，蓓尔有时候也会暗暗猜想，如果内战没有发生，她的父亲也没有遭到刺杀，那么，她的人生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呢？
……也许很多人的人生都会和现在不一样吧。
“怎么了，蓓尔小姐？”
注意到蓓尔的目光，将佩剑重新插回剑鞘的冰糕转头看向了她。
“不，没什么。”
少女没有点破这件事情，冰糕也没有追问。但两人都知道，双方对一些事情心知肚明。
冰糕没有说太多，是因为她也给了蓓尔基本的信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相信蓓尔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而蓓尔……她并不能完全赞同冰糕的行为，但也能够理解她的立场。
慈不掌兵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不会真的相信那个邦联军官的鬼话；一旦截流堡在对方的攻击下失守，要被杀的人可就远远不只是用两位数能够计算的。
冰糕挫败了邦联军队的阳谋，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一面是，不少守军士兵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了后顾之忧，大大提振了对抗塔沃宁政府的士气和反抗意志。
尽管还有一小部分失去家人的士兵陷入了伤痛，但这种伤痛对于整个守备团来说也并非全无益处。
人类可以被很多东西驱使着去战斗。
这种动力可以是想保护什么的欲望，也可以是想摧毁什么的欲望。
面对近在眼前，只要举起武器就能雪恨的仇敌，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消沉下去。
当伤痛转化为仇恨时，它所带来的效能相当可观。
至于坏消息——蓓尔可以肯定，邦联军队在这次失败后，必然会在接下来更加拼命地向截流堡发动攻击。
顶着蓓尔的空中优势发动强攻固然会让他们付出很多代价。可这种代价和政权颠覆所造成的后果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有了前两次被无人机轰炸的经验，塔沃宁指挥官也知道了蓓尔控制的无人机群仍然有瓶颈存在。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弱点，就是它们的数量。
如果邦联军队大规模采用散兵队形发动梯次进攻，蓓尔的无人机也很难抵挡住他们的全力攻击。
在意识到了这点之后，少女也不是没有想到过继续向后方要求补充无人机，强化截流堡的守备力量。但遗憾的是，除了仍然保留每天的弹药和每日新增两架无人机的配给外，她的更多要求都遭到了否决。
蓓尔能理解后方做出这种决定的理由：毕竟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先遣队成员已经不止有她一个人。
天使要塞的研究人员需要资源，管理人员需要资源，而最最重要的对血鹫军团的武装工作更是需要大量的武器支援。
因为时间和传送容量的限制，在强化武装部队和协助她一个人这两个选择中，后方必须有所取舍。
血鹫军团是后方在这个世界进行下一步行动的基本盘，而截流堡的兵变一开始则并不在后方的计划之内——换句话说，蓓尔在这里制造的波澜完全属于“意外之喜”。
她要是能在这里更多破坏塔沃宁的战争潜力固然很好，但就算失败，只要她能保证自己的个人安全，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后方对她的命令是：在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紧急状态的情况下可以借调额外支援，除此之外，当面对其它难题时，她必须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依靠手头的资源，尽量独立解决问题。
往好一点想，这是后方对她独当一面能力的肯定，或者说测试。
要是往坏一点的方向上想……那这就单纯只是“放养”式的资源倾斜了。
面对这种情况，蓓尔只能寄希望于拉默那边能够给她提供一些决定性的帮助。
她和旧帝国七王女罗斯蒂娅之间的联络还没有得出具体结果。如果她能为蓓尔带来罗斯蒂娅的帮助，也许接下来的情况还能有所改观。
当然，在此期间，邦联军不可能给她们留出任何一点多余的时间。
上午的战斗结束后不久，在附近城镇执行观察任务的可可为蓓尔提供了一份情报：为了攻破截流堡，塔沃宁议会已经开始下令在首都周围大肆购买征用元素水晶。
敌意如何？
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