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杀气的成敬，方云杰默默的点了点头。
然而此时，成敬突然皱起了眉头，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方云杰一眼，说道：“不对，各州县的官粮关系重大，朝廷每年都会派官员去核查。更何况皇上登基之后，战事频繁，于谦身为兵部尚书，对粮草一事极为重视。这两年都是亲自派人去核查各州县的官粮，我不相信于谦派去的人也会同流合污。”
过去王振当权的时候，朝廷上乌烟瘴气，派去核查的官员和地方上的官员串通一气，同流合污，那还有可能。
但是朱祁钰登上皇位之后，重用的都是像于谦、王直这种德才兼备的贤臣。能被于谦或是王直委以重任，德行上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派去核查官粮的官员不是一两个，而是几十个，怎么可能全都同流合污呢？
听到这话，方云杰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然后说道：“于大人忠肝义胆、一身正气，他派去的人，品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很可惜，这里面水很深，那些书呆子哪有本事查清楚啊。”
看到方云杰还在这里装模作样，胡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此事关系重大，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以次充好，偷梁换柱。”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然后冷冷的说道：“百姓每年上交给朝廷的都是大米，但是从官府粮仓出去的都是麸糠，一斤米可以换三斤糠，公公应该明白了吧。”
“什么！”
成敬浑身一震，一股怒气涌上了心头。
方云杰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说道：“也不是都换成麸糠，据我所知，给京城送的都是大米。剩下得是把四斤糠和一斤米碾碎，磨成粉，做成糠面馒头。根据大明律法，百姓在春耕过后，每户要出一个人去官府服徭役。在服徭役期间，是由官府提供口粮，那些狗官就把糠面馒头给服徭役的百姓吃。我大概算了一下，每年大概有五分之一大米被换成了麸糠。”
嘣的一声。
成敬一拳锤在桌上，脸色变得有些狰狞，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他们居然敢给人吃。”
糠，其实就是稻谷的外壳。虽然也能吃，但是干涩坚硬，难以下咽，一般来说都是用来喂牛羊的。
把给畜生吃的东西给人吃，这岂不是把百姓不当人嘛。
此时胡濙看了方云杰一眼，忍不住问道：“大米和麸糠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什么派去核查的官员全都一无所知呢？”
“因为那些官员是三四月份去的，核查完之后，顺便押送粮草回京。等他们走了之后，百姓正好完成春耕，要去服官府的徭役，那个时候才会用米去换糠。除非那些核查的官员杀个回马枪，不然的话，绝不可能发现。”
方云杰一面说着，一面流露出一丝冷笑。
三四月来核查，粮仓内都是大米，等核查的官员人走了之后，把米换成糠，给服徭役的百姓吃。
等徭役服完，糠也吃得差不多了，紧接着就是秋收。
秋收一过，新的大米进入粮仓，等到第二年官员来核查的时候，粮仓内当然都是大米。
不得不说，这些贪官还是很聪明的。
“国难当头，他们居然还敢中饱私囊，真是不知死活。”
成敬气得脸色铁青，眼中寒光闪闪，很明显是动了杀机。
胡濙沉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此事的？”
方云杰淡淡的说道：“门达告诉我的。”
听到这话，胡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禁哑然失笑：“我就说嘛，这小子哪儿弄来那么多粮食，搞了半天这都是官粮啊。”
提起门达，方云杰自然就想起了塞外草原上的事情，于是方云杰随口问了一句：“对了，门达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胡濙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然后说道：“做得相当不错，才一年多的功夫，大同关的战马已经快有三万匹了。”
“三万匹？这么多！”方云杰不禁大吃一惊，然后叹道：“这小子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
门达用粮食武器和脱脱不花换战马，每次换的战马要留下一半给大同关。
既然大同关有三万匹马，也就是说，有三万匹马已经被门达卖掉了。
三万匹上等的战马，所赚取的银子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看样子这一年多来，门达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老实说，方云杰现在有点佩服门达了。能把生意做出这样，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本事。
“郭将军正在加紧操练，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兵。还有，脱脱不花在我们的支持下，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听说一个月前还跟也先打了一仗，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门达这个人虽然品行不端，但这事的确干得漂亮。”
胡濙把大同关和草原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然后看了方云杰一眼，赞道：“如今草原内乱，我大明坐收渔人之利，说起来，这也是你的功劳。”
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如今已经初见成效。要是脱脱不花和也先再打上几年，等把魔教铲除后，说不定大明还可以像朱元璋或是朱棣一样出兵塞外，把草原上的部族彻底打垮，一雪前耻。
“胡爷爷过奖了，我也是侥幸而已。”
方云杰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容，自从回到京城后，这应该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然而这个时候，成敬黑着脸，杀气腾腾的说道：“现在既然知道有人偷换粮食，那我马上派人去彻查此事，这次一定要把魔教连根拔起。”
魔教在中原兴风作浪，各地叛乱频发，国家处于危难之中。
为了筹措军粮，朱祁钰和于谦等人忙得焦头烂额，朱祁钰甚至都开始削减皇宫的开支。
皇上都在紧衣缩食，可是那些父母官反而变本加厉的中饱私囊。
自从执掌东厂以来，成敬一直都很克制。但是这一次，成敬决定把东厂的‘疯狗’都放出去，让他们大开杀戒，这样才能震慑那些贪官污吏。
听到这话，方云杰眉头一皱，赶紧说道：“千万不要，现在派人去查，只会打草惊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