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达看着方云杰，心中充满了犹豫。
此话若是别人问，门达肯定打死也不说。
他很清楚，方云杰并不信任自己。
之前把锦衣卫打散分配到各营，还有刚才坚持要门达一起夜袭军营，可以说是把门达当成内奸在防了。
话一出口，那就是证据确凿。以后私贩军械，通敌叛国的罪名，门达就是想赖都赖不掉了。
但如果不说实话，就彻底得罪眼前这位东厂钦差了。
心中挣扎了片刻后，门达把心一横，一咬牙说道：“大人，在中原，普通的马一般卖到三十五两银子，战马的价格比较高，一般是在一百两左右。”
在门达心中，方云杰这个东厂钦差分量可不轻。大同关总兵，锦衣卫千户，这些官职，他一句话就能搞定。兵部尚书的公子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刚刚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逯杲都亲笔修书，要自己全力配合。
这样的人物，平日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更别说得罪了。
方云杰帮门达弄到了锦衣卫千户的官，在官场上门达身上算是打上了方云杰的烙印。反正已经上了贼船，门达还不如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
看到门达终于屈服了，方云杰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接着问道：“这是中原地区的价格，那这里的呢？你们是按照什么价格买的战马？”
“十两。”
“就十两？”方云杰愣了一下，相差十倍，这也太惊人了吧。
门达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他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没有人后，小声说道：“塞外草原马多得是，不值钱的。而且草原上的牧民口袋里也没什么银子，我们一般都是以物换物。像粮草，布料，食盐，生铁等物，在草原上的价格比中原贵了七八倍。我们从中原把货物运到这里，换了战马后再运回中原，这一进一出，能够翻十几倍。”
“十几倍？能赚那么多？”方云杰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他家是开客栈的，勉强也算是个生意人。听到有那么赚钱的生意，方云杰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看到方云杰感兴趣了，门达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那当然，十几倍还是少得呢。要是换做刀枪弓箭之类的军械，我能赚三十倍的银子。”
“难怪那么多人铤而走险，原来这银子那么好赚啊。”方云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概。
这话可不好接啊，门达只能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方云杰看了门达一眼，笑着说道：“如果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你可愿意？”
“交给我？”门达眼睛一亮，心跳陡然加速。
方云杰淡淡的说道：“你做了那么多年，其中的门道是一清二楚，不交给你，交给谁啊？难不成让郭将军来做？”
“私贩军械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这合适吗？万一上面追究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门达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好不容易才从刘总兵的案子里脱身，马上就顶风作案，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啊。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他笑着说道：“不合适你也做了那么多年了。再说了，这件事还需要皇上点头，我现在只是提前和你说一下而已。”
“大人，此事已禀报皇上了？”门达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方云杰理直气壮的说道：“那当然，脱脱不花递上求和国书，同时希望朝廷暗中支援，助他消灭也先，那么大的事情，我能隐瞒吗？”
“我们出钱出粮暗中支援，让脱脱不花和也先拼个你死我活。大人，此计妙啊！”门达真懂得见缝插针，逮着机会就拍马屁。
“于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亲自回京一趟。”门达的恭维，让方云杰很受用，他一面点了点头，一面又把于冕这张虎皮给拉了出来。
门达顿时欣喜若狂，他激动的说道：“于大人这次力挽狂澜，在京城大败也先，功勋卓著，若能由于大人出面，此事必成。”
别看生意能赚十几倍，但除去开支和上交的孝敬，剩余的再和刘总兵分，算下来，门达拿到的银子虽然不少，但也没有十几倍那么夸张。
如今可以撇开其他人，自己单干，就算要分给方云杰一份，剩下得也比之前多了五六倍，门达当然动心了。
最重要的是，此事皇上已经点头了，门达完全不用担任何风险。
方云杰笑着说道：“你也别那么兴奋。就算皇上答应了，你也赚不了那么多银子。朝廷缺马，你就别在战马上赚银子了。十两一匹，全都卖给郭将军，至于你从中原运来的东西，我就不管了。”
大同关缺马的事情，让方云杰耿耿于怀。郭登是个能练兵的将军，把马交给他，让他训练出更多的骑兵，加强明军的战斗力，这也是一件好事。
“那也能赚个七八倍啊，而且还是皇上允许的，不用担风险。”
门达的脸都笑开了花，赚得少没关系，生意要得就是细水长流，这笔账门达心里很清楚。
方云杰看了门达一眼，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很认真的说道：“有两件事要提醒你。”
发现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门达明白下面的话才是重点，于是他收敛笑容，说道：“大人，您说。”
“第一，我们是暗中支援脱脱不花，只能和他做生意，而且你还要想方设法消灭那些和也先做生意的人，明白吗？”
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走私的生意既然那么好赚，肯定有很多人在做。想要消灭也先，就一定要斩断他的外援，这件事门达做最合适。
门达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他带着冷笑说道：“那当然。多一只香炉，多一只鬼。大人放心，属下执掌锦衣卫多年，此事交给我处理，保证没有人敢和也先做生意。”
消灭所有的竞争者，独自垄断和草原的走私生意，这种事情门达做起来劲头可是很足的。
方云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很好。第二，此事虽然是机密，但知道的人也有一些。除了于家和郭将军外，其他的人，你要多留意，见者有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门达连连点头，他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明白明白，规矩我懂。请大人放心，您一定是最大份的。”
方云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提醒你，有些人未必能帮我们，但想要害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你别以为有皇上点头，就可以肆无忌惮。至于我的那一份，你可以省下了，正常情况下，你是找不到我的。”
方云杰心里在滴血啊，银子是好东西，他当然想要。可惜的是，这次的事情解决后，方云杰就算不要隐姓埋名，也必须保持低调，这份银子，他注定无福消受了。
门达还以为方云杰在客气，于是笑嘻嘻的说道：“这哪能啊。要不大人那份，属下先保管着，等大人需要的时候，属下再给您送去？”
方云杰叹了一口气，他没办法和门达解释这些，只能无奈的说道：“随便你了。赶紧去准备吧。”
“是。”
看着门达兴奋离去的背影，方云杰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
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一切顺利，能够活着回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