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话自然是落在了苏宇耳中,不过他并未搭理。善恶之辩,从古至今都是难题,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无需过多争辩。
二人入了茶馆,落了座,在座吃茶的也不多,七人而已,不过七人看向二人的目光并不友善。
“这?”张公明惊疑,不过在苏宇的示意下,他也是赶紧专心吃茶,不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
一口茶入喉,赵公明也是明悟,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无非都和店小二一样罢了。
自己二人穿了官服,来此处吃茶,自是查办张三之死的公人。
而在座之人,基本都是附近之人,在张三身前受尽他欺负,张三生死,他们心中解气,自己等人来此查办,他们自然对自己二人充满敌意。
明白了这一点,赵公明只得选择继续喝茶,众人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两人靠窗吃了两盏茶,衙役火急火燎的进入茶馆在赵公明耳旁低语了几声。
赵公明说了一个好字,然后俯身在苏宇耳旁低语了几声,二人便是一前一后走出了茶馆。
除了茶馆,赵公明呼出一口浊气,里面的氛围实在是太压抑。
苏宇却是不以为然,这种事情,在上个世界,他经历得太多。
在衙役的带领之下,二人走过三条街,转入了两尺的一个小胡同,停在了一家人户屋前。
传统的木质结构房屋,加上黑色土瓦,以及十尺见方的庭院,显示这户人家还算殷实。
衙役上前敲了敲门,等待了小半盏茶功夫,院门被打开,从其中走出来了一名年近半百的老妪。
老妪见了众人,施了个万福,问道:
“各位官爷有何贵干?”
“此处可是谭彬,谭秀才家?”苏宇开口询问。
“正是,官爷可是要找我家秀才老爷?”
“正是。还劳烦阿姥通知谭秀才。”
“好说,好说。”老妪拜了一礼,入院关了院门。
稍顷,院门再次打开,此刻出来的却是一名青布长衫,七尺有余的白面书生。
“各位大人可是找在下。”谭彬抱拳,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不愧是读过经史典籍之人。
“正是。”苏宇抱拳回礼,谭彬见到他补服之上的祥云仙鹤,心中吃惊,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将苏宇等人迎了进去。
“你等在外面等候。”
正欲进门,赵公明转身对一班衙役交待了几声,之后快步追上苏宇二人,进了屋。
入了屋,还未坐定,那谭彬却是率先开口,屈膝半跪,语音颤抖。
“两位大人光临寒舍,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只是不知两位大人何故来此。”
眼前二人,一位正一品,一位从四品,这样的朝廷大员,一下子来了两位,他一届落榜秀才,见此情形,怎能不心惊。
“你内人可在此间?”苏宇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啊?”谭彬显然没想到苏宇会如此问,一时未反应过来,停顿片刻,他方才回答道:
“确在此间。”
“可否让你内人出来相见?”苏宇询问。
“这?”谭彬眼神挣扎,说道:
“贱内刚临盆不久,此刻见二位大人,只是怕败了二位大人兴致。”
苏宇嘴角抽搐,这理解得有点远啊,不过他也难得做解释,挥了挥手。
“无妨。”
谭彬眼中挣扎之色更重,不过最终还是起身向内屋走去。
谭彬入了内屋,苏宇却是叫过那老妪,将一物交给了她,交待了几句,那老妪拜了礼,走出了屋。
半炷香时间一晃而过,谭彬领着一妇人从内屋走了出来,那妇人怀中抱着一几个月大的孩子。
谭彬上前,向那妇人介绍了苏宇二人,妇人各自见礼,语气却是不卑不亢,黛眉粉脸,长得有几分像庖掌柜,性格又有几分像李茹。
“大人,贱内刚刚临盆,幼童无法离身,还望见谅。”谭彬施了一礼,脸带歉意地说道。
苏宇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心下却是撇了撇嘴,暗道一声,好安排!
“你便是庖钰。”苏宇直呼妇人姓名,着实让那刚刚落座的妇人心中一惊。
大魏女子嫁出去之后,随夫姓,其以前姓名将不再使用,即便是户籍上也无从查找。
苏宇能够直呼以前的姓名,不得不让她吃惊。
她抬头再次打量着座位上的这名男子,心中好奇,却也紧张。
“不知大人如何得知民妇姓名?”
苏宇抿嘴轻笑,却不言语,只是指着刚刚被老妪换上来的茶盏,说道:
“尝尝?”
庖钰疑惑,却还是依然照做。她右手搂住孩子,单手揭开杯盖,一股清香从茶杯中飘散而出。
闻到这香味,庖钰心神一颤,随后向谭彬看去,谭彬不明所以,最后在庖钰的努力暗示之下揭开了杯盖。
“这?!”
他再次扭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老妪,老妪抬头向苏宇看去。
目睹了三人的神情,苏宇心中发笑,开口道:
“不用打哑谜了,这茶是我给阿姥的。”
“这!”谭彬震惊,开口问道:
“大人为何会有此茶?”
“自然是疱夫人所赠,莫非还能是偷的不曾。”苏宇开口,看向谭彬的眼神中有几丝戏谑。
“大人与民妇母亲有交情?”开口的不是谭彬,而是一旁的庖钰。
她可是清楚,自己母亲自制的美人尖只在客栈出售,拒不外卖,这苏宇能够获得这美人尖,除了与母亲有交情以外,断无第二种可能。
“正是。”苏宇点了点头,正欲喝着美人尖,心底却划过一抹悲伤,他又将这茶杯放了下去。
“想你父母了吗?”他开口问道。
“自是想的,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想。”李茹答话,话语中已有哭声。
“可曾去看过他们?”苏宇摇了摇头,继续问道。
“去过,只是去了第一次,母亲便不让我去了,甚至以性命相逼。”庖钰回答,泪如雨下。
谭彬见此,方起身走到庖钰身旁,将她拥入怀中。
“大人既然与岳丈是故交,还望大人能够明察秋毫,放了我岳丈二人,在下敢以功名与性命作保,他二老是被冤枉的。”
说完,他放开庖钰,跪了下来。
大魏律法有规定,凡是秀才,若非自愿,除皇帝以外,皆可不行跪拜之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谭彬下跪,诚心可见。
苏宇感叹,正如李茹所说,庖钰现在确实很幸福,有个好丈夫,有对好儿女。
“用你内人换你岳丈二人,你可愿意?”苏宇开口,双眼微眯,审视般地凝视谭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