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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花酒翔,薄幸郎(3)

小盆景,大文章

只是让呼延傲博心中隐隐担忧的是,白沙本来对花酒翔事件兴致极高,怎么突然之间不但意兴阑珊,似乎还心不在焉,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呼延傲博也知道白沙特意召开了纪委常务会议研究花酒翔事件,本想趁蒋雪松不在市委之时一举定下花酒翔事件的基调。一旦纪委定性,事情就有了明确的推动方向,不想纪委内部分歧挺大,最终没有达成一致。

按说就算纪委意见不统一,也不至于让白沙闷闷不乐,之前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如果无法从纪委内部推动花酒翔事件的立案,就绕过纪委成立调查组,暗中调查取证,并直接向省纪委汇报。白沙也是老纪委了,不至于不懂纪委工作的特殊性,也不应该遇到一个小小的挫折就垂头丧气,他是怎么了?

在呼延傲博的整个大计中,白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白沙如果退出,他的计划将会全盘皆输。所以,不管白沙是基于什么顾虑动摇了信心,他一定要让白沙重新回到同舟共济的轨道上来。

“白书记怎么情绪不高?”呼延傲博举起酒杯,“来,走一个。”

白沙勉为其难地端起酒杯,勉强一笑:“过年期间,天天喝酒,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呼延傲博笑了,“我看是心里不舒服吧?白书记,不是我说你,不要一点小事就放在心里解不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关允是打了崔义天和郑恒男三个耳光,表面上很嚣张,很气势,而且崔姓也明确表态向关允道歉,这都说明不了什么。不能以偏概全,要就事论事。在这件事情上,关允占理,最后就算郑恒男也向关允道歉,就算王向东也不敢说关允一句不是,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更不能说明黄梁的局势因为关允的三个耳光就倾斜了。”

“我确实是胃不太舒服。”白沙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呼延傲博的劝,站了起来,“我得先走一步了,各位,不好意思。”

“先等等。”呼延傲博伸手拉住了白沙,“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听我把话说完。”

白沙只好坐了回去,神色间有些不自然,似乎对呼延傲博的话并不太感兴趣。

“我刚刚送了一盆盆景给蒋书记,蒋书记不是有一盆盆景叫江山?只有江山没有美人怎么行,我就送了他一盆名叫美人的盆景。”呼延傲博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大肚子,微微一笑,“你们说,等蒋书记明天一上班发现办公室多了一个‘美人’,是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白沙没说话,丁思玉笑而不语,刘思远哈哈一笑:“先有陈宇翔出了花酒翔事件,再有蒋书记多了一盆‘美人’,蒋书记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爱美之人呀,哈哈……”

丁思玉听出了呼延傲博的言外之意,说道:“呼延市长高明,借关允的手送给蒋书记,一举两得。既让蒋书记心里明白一些事情别以为别人不知道,又间接敲打了关允,让关允小心行事,别太得意忘形了。可我就不明白了,关允还没有结婚,想从他身上发现生活作风问题,恐怕不好办。”

丁思玉一点醒,在座几人才都恍然大悟,原来呼延市长的计划丝丝入扣,一环紧套一环,花酒翔事件之后,还想来一出关允的桃色新闻。如果关允再出现男女作风问题,蒋书记的亲信和秘书接连出事,蒋书记的形象就全毁了。

从外围入手,先清除蒋雪松的身边人,而且陈宇翔和关允级别都不高,却又能对蒋雪松造成重创,这一手确实高明。

白沙一听关允也有可能身陷桃色新闻之中,顿时来了兴趣,一扫先前的颓废之态,忙问:“呼延市长有什么安天下的好计划?现在的问题不是蒋书记有多厉害,而是关允狐假虎威,真真假假很烦人,让人摸不清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蒋书记的暗示。我见过的秘书也不少,还从来没有一人像关允一样难缠。”

呼延傲博欣慰地笑了,白沙一句话终于交了底,白沙现在怕的不是蒋雪松,而是关允,可见关允肯定抓住了白沙的小辫子,他自得地笑了:“关允马上就不难缠了,明天,他就会坐立不安了。”

见呼延傲博一脸笃定,白沙心情大好。他知道呼延傲博的手段,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计划,就问:“市长有什么妙计,能不能先透露一下,让我好睡个踏实觉。”

呼延傲博半开玩笑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话说一半,电话响了。

呼延傲博接听了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微微一变,放下电话说道:“有人在进取学院放了一串鞭炮,也不知道是无聊的人在胡闹,还是别有用心的人在示警。”

白沙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不知何故,他蓦然又想起了关允在市委对他当面演的一出好戏。直觉告诉他,午夜鞭炮声,是想惊醒一些人的美梦。

一些人,也包括他!

白沙的心思再次浮沉不定,想起还没有下落的郑令东,忽然觉得呼延傲博和蒋雪松的对决,未必就如呼延傲博所说的一样,有必胜的把握。

黄梁一夜,有多少人一枕黄粱就不知道了,反正天一亮,市委就开始了年后的第一次喧嚣。虽然明天才正式上班,但总要提前一天来打扫卫生、安排计划,顺便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所以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到位了。

上午九点多,蒋雪松现身于市委大楼。

似乎是约定好了一样,蒋雪松刚现身市委大楼不久,呼延傲博也出现了。市委“一号”“二号”相继现身市委,预示着年后市委的工作,开始正式步入正轨。

基本上除了个别家在外地的常委没有露面之外,差不多市委的主要领导和中层全数到齐。打扫卫生的声音和拜年声交织在一起,年后的市委大楼,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气氛当中。

祥和之外,也有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书记办公室内,蒋雪松围绕美人盆景转了几转,目光落在盆景中最突出的临水而立的美人身上,目光中蓦然闪过一丝愠怒。

关允注意到了蒋雪松的异样,小心地说道:“昨天呼延市长太热情了,说送就送过来了。他前脚来,后脚刘洋就搬了进来,我也不好拦着……”

蒋雪松摆摆手,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别说是你了,就是我想拦也未必拦得住,呼延市长这盆盆景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你仔细看看盆景中的美人……”

盆景本身就不大,再加上有山有水,盆景中的美人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十几厘米罢了。关允当时并未仔细观察盆景中的美人,就他所想,不过是一盆盆景,就算起名为美人有影射之意,又能如何?

当关允依蒋雪松所言仔细端详盆景中的美人时,只见一身古典装扮的美人临水而立,裙角飞扬,秀发如云,面容清秀,雕工一流,栩栩如生,而她的眉眼依稀就是——温琳!

竟是依照温琳的长相而特意制作的一个雕像,还起名为美人送与蒋雪松,呼延傲博究竟是何用意?蓦然间关允胸中怒火中烧,禁不住冷笑一声:“呼延市长真是用心良苦,堂堂的市长想出这样的办法,也真是难为他了。”

蒋雪松呵呵一笑:“关允,陈宇翔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以后要注意一下,不要在男女作风上面犯错误。你还年轻,要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说完,蒋雪松迈步走进了内屋。

关允一人呆立片刻,想起温琳已然返回孔县,一时心潮翻腾。蒋书记的提醒大有深意,在花酒翔事件之后,如果他也被人影射生活作风有问题,等于蒋书记最信任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尽管他现在是未婚之身,就算他和温琳有男女关系,也可以归为正常的恋爱范畴,但毕竟传了出去影响不好。尤其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的话,不一定会传出什么风浪。

美人盆景,包藏祸心,呼延傲博是想对他旁敲侧击,是想在花酒翔事件之后,继续在男女作风上面大做文章?也就是说,他是下一个了?

关允忽然间心中豪情万丈,呼延傲博,尽管放马过来,看你能有几斤几两,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电话突兀地响了,一看来电,是刘宝家,关允心头一紧,郑令东有消息了。

“关哥,我刚和郑令东见了一面。”刘宝家的声音有三分愤怒,“谈判破裂。”

谈判破裂在关允的意料之中,郑令东自以为证据在手,就可以同时摆布他和郑天则于股掌之间?做梦!想起昨晚收到的包裹,关允瞬间下定了决心:“执行第二步计划。”

“是!”刘宝家等的就是关允这句话。

刚放下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关允开门一看,是一脸焦急的郭伟全。

郭伟全急急说道:“关秘书,有人编了你的段子,明显是要黑你。”

“什么段子?”关允一惊,来得真快。

各出手段

郭伟全一早来到市委,先到办公室转了一圈,拜年、寒暄、问好。走完了过场之后,他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呼延傲博的市长办公室,正好,呼延傲博不在,刘洋在。

“刘秘书,过年好。”郭伟全主动向刘洋打了招呼,作为市委二秘,刘洋在市委大大小小的秘书中排名第二,而且他深得呼延傲博信任,是所有想传话给呼延傲博的市委中层绕不过去的桥梁。

“秘书长,过年好。”刘洋忙笑脸相迎,上次王向东对他的教导他还记在心间,知道郭伟全以后会是政府班子的重要人物,他不敢怠慢。哪怕有呼延傲博撑腰,万一郭伟全真的担任了市政府秘书长,必然和他有许多工作上的交集,有许多事情他还要听从郭伟全的安排。

“呼延市长没在?”郭伟全目光向里面扫了一眼,“我还没向呼延市长拜年呢。”

“呼延市长串门去了,估计得过一会儿才回来。”刘洋要去倒茶,“秘书长来杯茶?新到的乌龙茶。”

“不用了,我喝不惯乌龙茶,不麻烦刘秘书了。”说话间,郭伟全伸手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听说呼延市长胃不好,我手头正好有一种养胃的茶,让他尝尝,很管用。俗话说十胃九养,胃病就得平常多注意养生。”

一包养胃的茶不算什么贵重礼品,刘洋就收下了:“我先替呼延市长收下了,谢谢秘书长。”

“客气什么?以后在呼延市长的领导下工作,关心领导的身体,就是关心我们的身体。”郭伟全笑呵呵地说道,还特意以示亲热地拍了拍刘洋的肩膀,“刘秘书,回头好好坐一坐。”

对郭伟全的刻意走近和示好,刘洋并没有多想。如果郭伟全由副秘书长扶正担任了秘书长,必然要和呼延市长增加感情交流。哪怕他再是蒋雪松的人,也要和呼延市长处理好关系,否则,工作将会难以开展。

不过,原本是蒋雪松阵营的人,前来向呼延市长示好,刘洋心里十分受用。谁都想自己的阵营壮大,郭伟全虽是蒋雪松一手提拔的嫡系,却难保不会逐渐向呼延市长靠拢。只要运作得当,蒋雪松想让郭伟全打进市政府班子成为一枚钉子的计划,也许还会被呼延市长将计就计,从而将郭伟全收服。

郭伟全又说了几句闲话,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刘秘书,你有没有听说关于郑令东下落的消息?”

刘洋一愣:“没有,郭秘书长有什么内幕?”

郭伟全欲言又止:“算了,还是不说了,道听途说的消息,说了也没用。”

郭伟全表现得越神秘,刘洋就越好奇,何况刚才郭伟全的一番示好,让他感觉和郭伟全之间的关系近了不少,就一把拉住郭伟全:“秘书长有话就说完,别说一半,让人猜谜。道听途说的消息,也可以当作参考。”

“就当成私下的交流,上不了台面,你可别告诉呼延市长。”郭伟全又退回到房间,揽住了刘洋的肩膀,似乎他和刘洋有多亲密无间一样,小声说道,“昨天晚上和几个人吃饭,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郑令东的行踪全在关允的掌握之中,我就当是醉话,没信。后来又听说,关允不但掌握了郑令东的行踪,还说郑令东原本就没跑远,就在燕市……”

以前郭伟全在县里工作时,拉拢形形*人物的手段层出不穷,别看刘洋是市委二秘,对郭伟全来说,对付他不在话下。郭伟全半真半假的腔调,三分亲热加四分神秘的姿态,让刘洋不由信以为真。况且……郭伟全说的原本就是实话!

郭伟全一番话说出,刘洋顿时惊呆了。

尽管郭伟全再三强调是道听途说的酒桌醉话,但刘洋还是信了大半,事实证明,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到最后往往都最接近真相。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郭伟全故意透露消息的用心,但不管郭伟全是何用心,这个消息太惊人、太重要,以至于他震惊当场,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如果郑令东真在关允的掌控之下,关允就不是厉害,而是深不可测了!刘洋惊吓出一身冷汗,关允掌控了郑令东究竟意欲何为,想都不用想,关允是想将进取学院事件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再联想到昨晚进取学院的夜半炮声,刘洋顿时想通了一个环节,毫无疑问,昨晚的炮声和关允有关,莫非是关允和郑令东联手要亮出底牌的预警?

不行,不能让关允得逞,如果郭伟全所言属实,关允真的掌控了郑令东,那么等于关允即将反客为主,要借进取学院掌握下一步的主动权。如此一来,呼延市长想借“花酒翔”和“薄幸郎”两件事情来点燃对蒋雪松的狙击战,很有可能会被进取学院事件的突然引爆而冲击得七零八落。

呼延市长说要晚上才点燃薄幸郎事件,看来得提前了。刘洋稳了稳神,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呵呵,有意思,现在关于关秘书的传闻真是太多了,有人说他是官场天才,还有人说他能掐会算,有些话,听了就听了。”

郭伟全也笑了:“就是,听过就算,我是当醉话来听,刘秘书当成笑话就行了。”

“说到笑话,我也听到了一个关于关秘书的笑话。”刘洋压低了声音,还故意向门口看了看,装作和郭伟全关系很近一样,“秘书长可别传出去,要是让关秘书知道我传他的话,关系就不好处了。”

“哪里会?”郭伟全拍了拍刘洋的肩膀,“论关系,谁更近?”

刘洋心领神会地笑了:“陈县长被鲁洋洋写了一首诗,关秘书也被人作诗了……”

被人作诗了?说得还真是含蓄,被谁,郭伟全就不去猜测了,笑问:“什么诗,能比得上‘花酒翔’的诗有意思?”

“诗的好坏我就不评价了。”刘洋小声说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就是听来了,觉得好玩,说给秘书长听听,听过就算——薄幸关郎风流心,夏女走后登金门。不见枝头春情落,只有孔县哭温琳。”

刘洋不知道什么意思才怪,诗是谁所写不必考究,也许就是刘洋原创也未可知。不过说实话,郭伟全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听明白了一个事实——哭温琳,显然是指温琳哭,温琳为什么要哭?当然是暗指关允对她始乱终弃了。

郭伟全急急来找关允,第一时间告诉了他,郭伟全很明白,薄幸郎一诗是继花酒翔事件之后的第二道开胃菜。呼延傲博步步紧逼,下一步,怕是真要动到蒋雪松了。

关允刚安排好郑令东的下一步,没想到事情说来就来,而且还是针对他,顿时让他十分震惊。

震惊的不仅仅是薄幸郎一诗,而是作诗之人对他的情感历程了解得如此清楚,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一网打尽,显然也真是下了不少功夫。为了对付他,某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

薄幸关郎风流心,夏女走后登金门。不见枝头春情落,只有孔县哭温琳——好一个薄幸关郎风流心,他真是薄幸寡情之人?“夏女走后登金门”一句自不用说,是指夏莱远走之后他到金家提亲之事。

“不见枝头春情落”,显然是暗讽他春情荡漾,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追逐了一个又一个,只是遗忘了孔县还有一个哭泣的温琳。

只见孔县哭温琳——再和美人盆景中酷似温琳的美人联想在一起解读,关允几乎出离愤怒了。呼延傲博来势汹汹,是想接连斩落蒋雪松的亲信和秘书,真是要和蒋雪松撕破脸了?

好吧,陈宇翔的花酒翔事件不能算是陷害,毕竟陈宇翔确实是有事在身,但拿他的几段恋情说事,就是无理取闹,就是无耻的行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抹黑手段。

呼延傲博……既然非要用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他也就来而不往非礼也。关允怒极反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谢谢秘书长的转告,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放出去了?”

郭伟全见关允片刻之间脸色变化几次,又恢复了镇静,心中暗暗佩服关允的冷静。以关允的年纪能有这份应变的本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相信不管风浪多大,关允总能迎风破浪,最终过关。

“刘秘书知道了,呼延市长马上也会知道了。”郭伟全微微一笑,“呼延市长一知道,郑天则也就知道了。”

正说话时,忽然有人敲门,关允开门一看,门口站着大背头、西装革履的王向东。

“王秘书长。”关允见是王向东,心想王向东出现得真是时候,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王向东应该是为三个耳光的事情而来。

“关秘书,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坐坐?伟全也一起来。没外人,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坐坐,介绍关秘书认识一下。”王向东嗓门挺大,估计声音也传到外面了,“刚才我听到一首诗,好像说的是关秘书,挺有意思的……”

传播得真快,关允知道,此时花酒翔一波未平,薄幸郎一波又起!(未完待续)

作者何常在其他书: 中道 问鼎记(全) 男人都是孩子 运途2 运途1 运途 交手3:最后一战 官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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