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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谁的主场4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韩鹏反而有点儿犯愣了,傻傻的看着敌军连滚带爬的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枕籍,只觉得难以置信。他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发出一声郁闷的怒吼:“我靠,这是什么破军队,流寇都比你们能打!”

废话,流寇当然比他们能打!你想想,流寇四处流窜,缺衣少食,每一口饭食,每一片布,都得经过血战才能获得,大明的精锐部队又对他们围追堵截,他们几乎每一场仗都可能会变成最后一战,如此绝望的逆境,逼得他们必须压榨出自己全部的潜力,拼尽自己所有的勇气和智慧去与官兵周旋,一次次被逼到崩溃的边缘,一次次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就算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经过几场这样的血战也变成坚强的战士了!而郑氏的军队呢?他们的舰队倒是结结实实的打过很多惨烈的战役,跟荷兰人打,跟葡萄牙人打,跟大明水师打,跟刘老香等等这些昔日的好兄弟打,可谓身经百战,可他们的步兵却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哇,哪里跟流寇比得了!最惨的是这陀烂泥的第一仗就撞上了河洛新军这个大挂B,那种郁闷,那种绝望,与在长平陷入秦军重重包围的赵括得知自己的真正对手是武安君白起时有几分相似。

试图夜袭反而被对方伏击,在敌营中横冲直撞肆意砍杀的美妙情景并没有出现,反倒一开始就被对方屠杀,这种全方位的反差让王彬所部瞬间就崩溃了,崩得一塌糊涂,崩得溃不成军!他们没命的逃窜,被绊倒的连发出一声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无数双大脚踩得筋断骨折,被踩死踩伤的人数直升上升,大有超过战斗伤亡的趋势!

不过,王彬倒是条汉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指挥家丁奋力厮杀,试图鼓起部下的勇气,遏制河洛新军那水银泄地般的攻势。他本人亲自上阵,两把长刀抡得跟风车一样,一名河洛新军士兵挺着刺刀猛刺过来,他一刀撩开,另一把刀贴着步枪猛砍过去,正中胸口!只听到“当”一声,长刀砍中了硬物,那名士兵被这股强劲的力道震得后退一步,随后又发出一声大喝,跨前一步,又是一个突刺!

王彬暗骂一声:“妈的!”侧身闪过这一记突刺,挽出一朵刀花,又架开一把从后面刺过来的刺刀,一个旋身,朝后面那名河洛新军士兵胸口直刺过去!这一刀既快又狠,正中胸口,然而,刀尖却刺中了一件又硬又滑的东东,没能刺进去!那两名士兵意识到这家伙不到好付,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一左一右的将他包围起来。王彬郁闷得只想放声大吼,狗日的河洛新军,居然连普通的士兵也装备了铁甲,有钱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吧?他双刀指地,放声狂啸:“我乃参将王彬,谁敢上来与我一战!?”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他的手臂飙出一道血箭,痛得他发出一声大叫,双刀脱手落地,捂着伤口痛得浑身发抖。那两名与他对峙的士兵没有趁机冲上去补上两刺刀,而是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瞪着开枪的家伙,“多管闲事”这四个字都写到脸上了。

韩鹏潇洒地吹掉从枪口冒出来的青烟,说:“能用枪的尽量不要用刺刀,明白不?”

那两名士兵可不给他面子,哼了一声,上去绑人。

王彬飞起一脚,将一名拿绳子过来绑人的士兵蹬了一个筋斗,挣扎着站起来,瞪着韩鹏,吸着凉气叫:“我……我乃参将王彬!你这是暗箭伤人,我不服!”

韩鹏似笑非笑:“你率领部队试图乘我军远来疲惫,趁机劫营,倒是光明磊落了?”

王彬顿时哑口无言。

一里开外突然传来连绵不绝的枪声,本来像被狮子攻击的角马一样往那边逃窜的士兵又像雪崩一样逃了回来,嘴里狂叫:“他们还有伏兵!我们被包围,我们完了!”有人甚至躺在地上放声大哭,那种恐惧,那种绝望,石人都会为之动容。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也证明了他们的话,没错,就在他们跟韩鹏厮杀的时候,许弓已经率领两千多人悄悄绕到他们后面,然后悍然杀出,给他们来了一记*开花!但是所谓的包围圈其实只是两头夹住,猎骑兵两翼往来冲撞而已,离围住还差得远呢。可是郑氏军队不是这样想的,恐惧之中,他们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喊杀声,自己已经陷入天罗地网之中,无处可逃……这种恐惧足以摧毁任何一支军队,眼看着到处都是骑兵纵横驰骋,到处都是黑潮般挺着刺刀朝他们猛冲过来的新军士兵,这帮乌合之众彻底崩溃了,在绝望中纷纷扔掉武器,跪倒在地向河洛新军求饶。如果说他们对河洛新军了解得最透彻的是哪一点,那肯定是河洛新军的俘虏政策了————河洛新军极少处决战俘,向他们投降,生命还是有保障的。

整个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便以王彬所部全军覆没而画上了一个绝对血腥的句号。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较量中,王彬所部死的伤的多达二千六百余人,而河洛新军伤亡却不到五十人,这样的交换比,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时,天下起雨来。韩鹏望着蓝色电弧狂飞舞乱的夜空,眼珠子一转,叫来许弓,说:“去,让俘虏把衣服脱下来!”

许弓问:“军团长你想干什么?”

韩鹏说:“别问,让俘虏把衣服脱下来就行了!对了,顺便再从你的部队中挑选三百名擅长横刀和长矛的高手出来,有用!”

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雷声,席卷整个漳州。福建的天气就是这鬼样,人家都说六月天是三岁的娃,说变就变,而福建的天则是被打哭的娃,一天到晚都在哭……漳州城守军哨兵早早的离开城墙,躲回家去睡大觉了,这鬼天气,鬼才愿意在城墙上淋雨呢!反正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人来巡查,放心睡就是了。

这一觉睡得好爽,一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哨兵们才依依不舍的爬起来,回到城墙去……这时,雨还是没有停!而远处,几百只落汤鸡正一路骂咧咧的朝这边跑过来哨兵们揉揉眼睛,嘿,是出去袭营的部队!这帮家伙可真是够狼狈的,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裤脚上满是泥浆,一步三滑,走得摇摇晃晃,直奔东门而来。防守东门的把总乐了,叫:“嘿,兄弟,你们回来了?”

带队的同样是一名把总,披着一副破旧的棉甲,用力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瞪起一双大眼睛,神情凶怒,恶狠狠的说:“叫个毛啊,赶紧开门让老子进去避雨!”

城墙上那位把总叫:“你们不是去偷袭那些黑皮的大营的吗,怎么跑回来了?”

城下那位火气更大了:“偷袭?偷袭个毛!这帮酒囊饭袋,嘴巴嚷嚷得很厉害,一拉出去就拉稀,他奶奶的,二十来里的路走了大半夜都没走完,然后又遇上了大雨,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还被雷劈死了好几个,晦气,晦气!别废话了,赶紧开门,老子冷得受不了了!”

那些士兵也纷纷嚷:“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

城墙上那位一脸同情,他知道下面那位把总说的都是实情,自家军队确实就有这么烂。不过他可不敢嘲笑人家,因为能拉出城去的已经算是这两万人马中的强者了,留在漳州城里的更加烂!他说:“等着,马上开门了!”招呼手下:“去开门!”

守城门的士兵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拉起门闩,一起使劲,城门缓缓打开,那群落汤鸡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守门官嘲笑:“你们出发的时候不是说一定能旗开得胜的吗,怎么变成落汤鸡灰溜溜的回来了?”

那把总骂:“肏你老母,幸灾乐祸是吧?信不信我干死你?”那叫一个凶恶,而他带来的士兵也一个个神色不善,明显就是憋了一肚子火,想找个人痛扁一顿消消气,吓得守城门的士兵脖子一缩,赶紧将那欠扁的得意脸给收了起来。找碴不成,这帮落汤鸡气哼哼的往里走,懒得理这些鸟人了。

守门官在一边看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对方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很好笑,但慢慢的发现不对了:首先这些士兵个个都身材高大健壮,肌肉发达,脸上更泛着一层营养充足的油光,跟城里那里面有菜色的窝囊废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再有他们的武器……几乎每人一把长刀,那长刀刀身窄长,微微带一点弧度,刀柄与刀身一体,密密麻麻的缠着厚厚的麻绳,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气,跟明军普遍装备的大刀天差地别。最可怕的是,这伙人狼狈归狼狈,身上却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气,这种杀气不是他们这些废柴士兵所具备的!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指着大步走过的“溃兵”骇然后退,连声叫:“你们……你们……”

寒光一闪!

十几把横刀突然出鞘,刀尖向前一伸便顶住了守门士兵的咽喉,精钢兵器特有的冰冷寒气透入毛孔,令守门官和他那帮窝窝囊囊的手下浑身发抖,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极度恐惧中,一名“溃兵”压低声音说:“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守门官当然不想死,再说就算他要出声也出不了,整个人都吓得手脚冰冷,尿都出来了。在横刀的指挥下,他们恐惧的缩在一边,嘴巴被堵着,吱不了声,绝望地看着一队队“溃兵”从城门鱼贯而入,这些溃兵有的手持长矛,有的配着一把横刀,腰间还揣着六七枚木柄铁头的东东,而再后面的则是清一色的火枪手了。最让人欲哭无泪的是,城墙上的家伙对这里发生的情况居然一无所知,还趴在城垛上指点着这些一身泥浆的家伙大加嘲笑……

防御松懈到这种地步,漳州城能守得住才叫见鬼了。

十分钟后……

轰轰轰!

一连几声巨响从城中传来,接着是爆豆般的枪声,反应过来的守军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母鸡一样嘶声狂叫:“夭寿啦!黑皮打进来啦————”

飞舞的*作证:这娃说的都是实话!在漳州守军惊愕的目光中,成排*冒出一股股青烟砸到城墙上,然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猛烈爆炸,把守东门城墙的守军登时血肉横飞,不是被飞溅的弹片撕裂就是被生生炸飞。侥幸没有中招的守军惊骇欲绝,连连后退,而大批河洛新军士兵从爆炸硝烟中冲出,挥舞横刀朝他们杀过来,见人就砍,砍不动就刺,刀光舒卷间血沫飞溅,如屠犬羊,东门城墙的守军顷刻之间便死伤殆尽,城门无可奈何的向河洛新军洞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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