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乔一边靠着光晕的浓厚程度判定箱子里古董的价值，一边寻找着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的花神杯。
但是很可惜。
直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束, 路小乔都没有看到花神杯的下落。
并且, 看孙伟翔的样子, 对他父亲手里有什么古董其实也不甚清楚。
“好了半个小时已经到了, 想来各位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孙伟翔掐着时间，“下面，咱们一个一个箱子来竞价。”
“怎么样？”
看到三人回来，褚超迎上去问道。
褚超可以算是封景的好兄弟、左右手, 但是在古玩鉴定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开窍。
关老先看向路小乔，“路丫头, 你怎么看？”
路小乔沉吟片刻, “按照价值来讲的话, 我觉得三号箱子里的东西价值最高，里面有八大山人的真迹，还有白石老人的一幅虾趣图，就这两样，整个箱子的价值已经很不得了了，在千万以上。”
“但是, 三号作为争夺的热点, 成交价格一定不会低。我觉得十七号箱子里的东西拍下来价值更大。”
“十七号箱子里的东西比较杂乱, 因此想要从里面找出最有价值的东西反而比较麻烦。”
路小乔看十七号箱子,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笔筒，雕工精细，并且看材质是玉制的。
剩余的有砚台、墨锭、玉石、毛笔、印章……大多都是文房用具。
路小乔发现这些墨锭都是古墨不说, 还有一套成套的乾隆西湖十景的御墨，其余的没有仔细看，但都是好墨。
甚至她还在一堆玉石之中还混杂了几块品质相当不错的鸡血石。
总而言之，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基本上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有上拍的资格的，并且因为杂乱看的人不是很多，反而成交价格会低一点。
路小乔说完自己的意见就不出声了。
意见她已经给出了，最后做什么决定还是需要封景自己来的。
关老点了点头，“我的意见和路丫头差不多。”
说着给封景用手偷偷比了两个数字，是他建议拍下的箱子。
封景点了点头，面上不动神色。
竞拍，也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在没有完全看清楚箱子里到底有哪些好东西的情况下，难免就会在拍卖中更多的注意到对手的动作。
这之后，要是对某个箱子流露出特别的关注，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从而截胡。
路小乔的估计没有错。
一号、二号箱子里的东西相对平淡，都是几个小拍卖行在竞争。在场的两个大型拍卖行的负责人都闭目养神，并不准备出手——拍卖行做生意的原则，抢鱼，给其他人留点虾。
最后，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分别以三百万和四百万成交。
孙伟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心里对这个价格并不是很满意。
好在第三个箱子的拍卖开始了。
因为有白石老人的画，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箱子了。
孙伟翔刚说完开始开始竞价了，就看到有人举手，“我出一百万”
“我出两百万”
“三百万”
短短的不到一分钟，价格就已经飙升到了三百万。
孙伟翔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嘴巴也有一些干涩，“三百万，还有人要出价的吗？”
之前完全没有出手的封景，举手报价了。
“我出五百万！”
“封哥？”褚超疑惑，他还以为封景想要争一争三号箱子。
但是看到封景朝他使了个眼色就明白了，这是做个样子而已。
果然，五百万的报价很快又被人刷新了。
眼看着价格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孙伟翔的脸开始涨红——没有想到，老爷子手里的东西，居然这么值钱！
最后，三号箱子被长风拍卖行和崇元拍卖行在经过一番你争我夺之后，被长风拍卖行以一千六百三十五万成交。
后面的几个箱子，封景都有出手。
但出的价格都不是很高，超出一定的价格就放弃了。
直到第九号，封景才认真起来，一路跟到最后，用四百三十万把箱子拿下。
周围的几个拍卖行的负责人看封景下手拍下了一个价值并不是特别高的箱子，也没怎么怀疑。毕竟九歌拍卖行只是一个新开的小拍卖行，抢不到好东西抢个普通的也正常。
只有清楚封景是什么人的俞时泰深深的朝他看了一眼，觉得封景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但是问了问旁边的鉴定师，鉴定师并不记得九号箱子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古玩。
关老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他在九号箱子里，发现了一组十八罗汉雕件，凑近细细闻起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
关老可以确认，那是上好的奇楠沉香。
拍下一个箱子之后，封景继续参与。
那些个明显有珍品古玩价值太高的箱子，他都是意思意思参与一下，其他的箱子则做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举手报价，竞拍失败了脸上也不见失望。
直到他又拍下了十七号箱子。
这次过来的目的，才算是圆满完成。
***
拍卖到一半的时候。
路小乔觉得有些无聊，就去外面转了转。
不可否认，她还是想找找看有没有花神杯的线索。
不过花神杯的线索没找到，倒是听到有两个女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唉！先生也太过分了！老太爷才走了没多久，就把他喜欢的古董都卖了！”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佣说道。
年长一点的女佣赶紧拍了她一下，“小声一点！咱们做佣人的，最好少议论主家的事情。”
年轻的女佣也不害怕，“我虽然是做佣人的，又不是他们家下人！看不惯还能不让人说了！”
“当初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先生也不在家里，打电话过去了，还得等到老太爷眼下最后一口气才回来，说什么有一桩重要的生意要谈！”
“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太太带着孩子和先生离婚了！”
路小乔若有所思。
原来离婚了，怪不得这次过来压根没见到孙伟翔的老婆孩子。这偌大一个别墅，就剩下他一个主人，也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后悔。
年长的女佣被年轻的触动了心事，叹了口气，“唉！那天老太爷原本还好心情的在书房里泡茶喝，谁知道突发脑溢血，等我上去叫人的时候……老太爷已经昏迷了，地上碎片散落了一地。”
碎片……路小乔心念一动。
她走过去面对那个年长的女佣，“你好，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两个女佣立马恢复了自己的专业水准，“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路小乔问道，“我刚刚听你说……孙老爷子去世的之后你看到地上摔碎了一堆瓷片，是……怎么样的瓷片？上面是什么图案？”
女佣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但是还是认真的回答，“就是老太爷喝茶经常用的那套茶具，上面画着的……我记得是兰花！”
路小乔的心脏又狂跳了一下。
没错！七月兰花杯！是范教授跟她说过的孙老爷子手里拥有的花神杯。
兰花杯……该不会和老爷子的茶具一起……摔碎了吧？
路小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赶紧问道，“那些瓷片呢？你扔了？”
女佣一脸莫名，“当然已经收拾干净，扔了。”
时间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他们这里每天都要打扫的，垃圾都不知道扔了多少次了。
路小乔捂着胸口，心痛……
都这样了，花神杯还能找回来吗？
估计是不可能了。
路小乔在女佣询问的目光下，保持了沉默。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了，估计这女佣的工作没了不说，搞不准还会被孙伟翔要求索赔！
所以，还是当作不知道算了。
这个时候，里面的交易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收藏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搬着箱子出来了。
封景这边拍下了两个箱子，但是能搬的就封景还有褚超两个人，所以来来回回搬了两次。
这期间，路小乔和关老就在车子边上等着。
若是刚见面的时候，关老说的想要帮路小乔找个师傅的话大部分还是在开玩笑。那么在刚刚半个小时鉴定之中，关老是真的欣赏起了路小乔了。
能在半个小时中理智的判断出最适合拍下的古玩，路小乔的鉴定天赋确实很高。
“怎么样？想清楚没有？要不要我把三个徒弟找来，你拜哪个做师父我都是高兴的。”
路小乔没想到关老又就是重提，只得委婉的说了一句，“关老，您就不要开玩笑了，我现在学校里教的知识还没有学全呢！”
说话的这空档儿。
路小乔就看见一个穿着普通、手里拿着一个大包的人慢吞吞的走过来。
走过来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左看右看的。
然后。
“嗖”的一下就冲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那里，趴在上面翻找东西。
咳咳，路小乔被口水呛到了。
刚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路小乔被吓了一跳。
但是看到那人从垃圾堆里摸出几件衣服塞进包里，还翻找到一个屏幕碎了的手机之后，路小乔倒是有些理解了。
这里附近都是属于富人区。
他们扔掉的一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自己不需要的。但是这些东西对于一些连温饱都没法满足的人来说，却有很大的价值。
路小乔甚至都看见，对方专门拿出一个盒子，装了翻出来的一些剩饭剩菜……
“哎哎哎！”
这是，保安跑了过来，一把把这个疑似流浪汉的家伙给制住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这里不让进！因为你，我们都被这里的住户投诉了你知道嘛！”
流浪汉努力的想要挣脱，“我捡的都是他们不要的东西！那些衣服鞋子都是可以继续穿的！他们不要了，我捡了又有什么问题！”
保安把他往外面押出去，“你捡垃没问题！但你去垃圾场啊！到我们这边捡垃圾，整个小区的档次都被你破坏了！”
路小乔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她看向旁边过来的另一个保安，“刚才那个流浪汉……经常过来吗？”
保安无奈的点点头，“是啊！就住在不远处的一个桥洞里，靠着捡这边富人区扔的垃圾过活！天天来，怎么骂他打他，都没用！而且他捡垃圾，也不犯法，总不能抓他吧？”
“别说，他靠着捡垃圾，好像还挺赚的。就那些个捡来的衣服，洗一洗当成二手的卖出去，可赚钱了！”
路小乔心里更有把握了。
等到封景和褚超把箱子搬进车子后备箱，路小乔才道，“能把我送到前面那座桥那边停一下吗？”
关老在路小乔和保安对话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现在听路小乔说要去桥那边，心里猜到了一点东西。
封景和褚超当然也不会拒绝，只是在乔边停一下，不是吗？
***
车子在桥边停下。
路小乔看见那个流浪汉正在归置着刚刚捡回来的东西。
刚刚被保安扭送出来，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不远处都是收拾好了的包袱，因为国家对于这些流浪汉现象的整顿，这人是随时随地准备要跑路的。
路小乔走到他的面前，“你好。”
流浪汉抬头，看见路小乔以及后面的封景等人，也不慌乱，直接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路小乔道，“我知道你每天都去那边的小区捡东西，想问问你，有没有捡到过一袋碎瓷片？”
流浪汉眼睛咕噜一转，“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路小乔微微一笑，“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愿意买下来。”
流浪汉眼睛一亮，“你等等！”
说完，就往后面他的几个大包那边走去。
过了一会儿，才走了回来，扔出三个袋子的碎瓷片，这段时间捡的，都在这里了。
——有钱人家，似乎报废东西的速度也比一般人要快嘛！
路小乔蹲下来看了看，发现这流浪汉还细心的很，三个袋子里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显然他都是已经清洗过的。
随意翻了翻，在其中一袋里看到了带着兰花花纹的碎片之后，路小乔左眼异能启动了。
一整袋的瓷器碎片中，只有零星的几个碎瓷片散发着浓郁的黄色光晕。
路小乔站起来，指了指面前的袋子，“这袋子里的碎片，我都要了，多少钱？”
流浪汉眼睛转了转，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块钱，你拿走！”
一袋子碎瓷片要一千块钱，属于狮子大开口了。
不过路小乔也不在意，直接拿了一千块钱给了流浪汉，“好了，交易完成！”
然后喊了后面的封景和褚超来帮忙拿东西。
流浪汉看到路小乔这么爽快，心里闪过一丝后悔——早知道就卖的更贵一些了。
他也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姑娘专门找到自己来买碎瓷片，肯定里面有值钱的东西。但是他又不懂这个，知道有值钱的东西，他也找不出来啊！
于是就只能卖给对方，价钱还要的高了许多。
但是一千块钱到手，他又觉得可以卖更贵一点。
有心想要反悔，但路小乔又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后面的封景和褚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流浪汉有再多的小心思也只好作罢。
直到把一袋子瓷片也放回车上，路小乔才向几人说明了情况。
关老听着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七月兰花杯很可能在孙老爷子脑溢血的时候不小心和一套茶具一起打碎了，然后被扔了？”
说这话的时候，关老也觉得心口一阵疼。做鉴定的，对古玩总是有一份真心的喜爱的，得知东西很可能碎了，总是会心疼的。
路小乔点了点头，“要不然以孙先生的个性，这么多东西都一起卖了，总不会光留下一个花神杯当作念想吧？”
“我问了女佣，估计老爷子品茶的时候一边还在欣赏着花神杯，谁能想到突发性脑溢血，东西就掉地上碎了。女佣收拾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古玩，直接就给扔了。”
又叹了口气，“我刚刚简单看了看，发现了几个带着兰花图案的碎片，花神杯在不在里面，就得慢慢找了。”
这种情况，即使找到了，把被子复原了，价值也是大跌的。
可怜孙伟翔。
居然连自己父亲最喜欢的古玩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这一袋子碎瓷片的事情，路小乔让封景直接把她送到范教授家里去。
这个七月兰花杯，路小乔不准备拿在自己手里。
虽然这是孙家扔了，又被流浪汉捡走，最后被路小乔买了的。
但是如果孙伟翔知道了兰花杯的事情，很可能会带来麻烦。
而路小乔，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了。
再说了，路小乔其实也是有点强迫症的，对于这样碎掉的古玩，即使经过修复，她也是没什么收藏的欲望的。
范教授已经早早的在路小乔的短信里得到了消息，就在家里等着了。
看到路小乔进门，后面跟着两个年轻人。哦！还有一个关老，算起来可以喊关老一声师叔。
不过范教授现在是没什么心思在寒暄上面了，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对着那边拿着一袋碎瓷片的褚超道，“还愣着干嘛，把东西先倒出来啊！”
“哦！”褚超依言把瓷片都倒出来，摊开在桌上，有几百片。
好在他们也不是急着要把东西拼出来，只要找到一片碎瓷片，知道兰花杯在这堆碎瓷片里面就行了。
这花神杯，是康熙时期官窑瓷器中的名品，后期也多有仿制，有青花五彩和青花两个品种。
其中，康熙时期的青花五彩花神杯最为难得。十二个杯子一套，一杯一花。
每只杯子上绘制一种应时花卉，指代历史上的著名女性，并附上相应的诗句。据说现在的十二花神杯，基本上已经收集不全了。八月桂花杯，当年随着阿波丸号一起沉入了海底。
几个人专门找有图案以及有字的碎片，没几分钟，就看见范教授拿着一块碎瓷片，“找到了！”
范教授找到的是有诗句的一块碎片，那句“广殿轻香发，高台远吹吟”，直接断在了“吹”字上，后面的“吟”字不见踪影。
确认了七月兰花杯在这一堆碎片之中，范教授和关老反而更加心疼了，可叹这么一个保存了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宝贝，就这么一下子摔成了碎片。
对于兰花杯的处理，范教授也问过路小乔的意见。
路小乔早就想好了，“修复好了之后，直接捐献到博物馆吧！”
她想，孙老爷子这么喜欢古玩，应该更愿意它们在博物馆里被人观赏，而不是被他儿子用来换取大量的金钱吧？
后续的处理，路小乔就没有再参与。
封景和褚超还有两大箱子的古玩要处理，也先一步回了拍卖行。
倒是关老，留下来表示要和范教授叙叙旧。
等到年轻人都离开了。
“小范啊。”关老笑眯眯的，“小姑娘天赋很不错嘛！你的眼光可以啊！”
范教授嘴角微微翘起，谦虚了一句，“哪里哪里，比不上关师叔厉害，教出了三个鉴定大师级人物。”
范教授只是谦虚了一句，没想到关老直接就道，“既然你也觉得老头子我教人的水平不错，那你觉得……我让路小乔做我的徒孙怎么样？”
关老的眼睛里有着一丝狡黠。
果不其然。
范教授一听这话，脸就耷拉下来了，“关师叔，你和小乔才见过几次，这样……不好吧？”
声音里带着别扭。
“哈哈！”关老一看范教授这副心里窝火又不好说出来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你啊你！想收人家当徒弟又不说，被人抢了又着急了，还是和你师父一样，别扭的紧！”
范教授这才知道关老刚刚是故意这么说来试探自己的，老脸一红，“这、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嘛！”
最主要还是怕路小乔拒绝了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关老笑够了，提醒了一句，“我之前可问过路丫头了，要不要我帮她找个师父。没想到路丫头借口学校里的东西还没学好给拒绝了，听她话里的意思还是想着要拜你做师父的。”
“你啊，抓紧着点，不然好苗子被人抢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范教授倒是回了一句，“小乔那丫头才没那么容易被抢走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有些事情，确实好准备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二合一，算是评论过一千的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