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把坟墓修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在办公室里睁着眼睛、闭着眼睛都有尸体陪伴着？
如果不是有着极致的感情，谁会用这种极致的方法，留住一个人？
“认得她吗？”魏禁侧开身子，他办公桌后的墙板已经打开，里面是偌大的水晶箱。透过透明的玻璃体，可以看到在里面安然沉睡的赤、裸女子。
防腐的液体将小房间一样的水晶箱填满，那女子就轻盈的悬浮在半空，长发蔓延，肌肤苍白。
云参参慢慢走近，愣愣着看着那具美丽的尸体，低喃：“白曦……”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在人们表述中口口相传的女人。
魏禁从旁柔声提醒，“你应该喊她妈妈。”
妈妈？
这个拔萃而美丽的女人，是她的母亲，是赐予她生命又舍下她的女人。
如果她不曾为了事业鬼迷心窍，从一开始就选择留在云参参身边，或许云参参就不必受颠沛流离之苦，或许她们两个都会有更美好的结局。
“太晚了……”说不怨那是骗人的，云参参睁着泛红的眼睛，低叹，“喊了也听不见了。”
魏禁缓缓走到云参参身后，双手按上她的肩膀。
云参参浑身肌肉紧绷，但在魏禁的手很轻，缓缓游走在肩头，没有任何攻击性，宛若安抚。
云参参感觉到悲伤在蔓延，这大概是她和魏禁唯一相连接的地方，“她陪伴你的时间，比陪伴我的时间要长太多。”
魏禁在她耳边低语，“你想了解她？我可以讲给你听。”
云参参侧过脸，看到魏禁凝望白曦的眼神，真挚、悲伤、缅怀……
“你对她……”云参参抬手触摸到肩头的大手，仿佛是要他发誓，“是爱情？还是亲情？”
魏禁略顿了一下，垂下眼帘，“说爱情……就亵渎了；说亲情，又不止那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白曦和魏禁相遇的时候，白曦已经是一个妈妈了，魏禁也十二、三岁，谈恋爱年龄拉得太大，喊妈妈年龄又拉得太小。但白曦之于魏禁的呵护与引领，似恋人又似母亲。
这样的情感是复杂的，难以割舍的，云参参不能体会，但勉强能理解他。那个孤单的灵魂，那个被冰雪覆盖的灵魂，太渴望温暖了。
“我跟她像吗？”云参参想到魏禁对自己种种的宽宏大量，恐怕也不止是觉得她有用吧。
“有点。”魏禁承认了，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云参参看着眼前依旧非常年轻的母亲，突然问，“那她还是普通人吗？你们……”
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没有。”魏禁好像很担心在这件事上被误会一样，没让云参参把话说完就提声否定了，“她就是个普通又温柔的人类女性。”
“那你留着她的身体做什么？”云参参讽刺一笑，“反正又不会醒，你已经失去她了。”
身旁是长久的沉默。
或许连魏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一具身体？
熟知科学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过是一堆腐肉而已，还不如花草树木来得真实。一个无比理智的人，做这种感性的事，真是幼稚。
但所谓人性，不就是如此么。
金铄说得没错，那是他的人性，压抑到扭曲的人性。
魏禁在短暂的出神后，握着云参参肩膀的手用了点力道，“那你就留下吧，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