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步步惊心:乱世沉浮青楼女 >步步惊心:乱世沉浮青楼女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肃然冷幽的水汽味扑鼻而来,隐隐还夹杂着清淡的淤泥甜香。

施悦纱幽幽醒来,见四周是清雅的徒壁和简易的家具,不由惊愕。才要下床打探,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走来一位身着土灰色长褂、头戴土帽的老尼姑。尼姑露着淡薄世俗的浅笑走近施悦纱,道了数声好。施悦纱回以微笑并问起自己在这里的缘由。于是,老尼照实说起前两天的事。原来,她两天前昏晕在湖边的一高坡下,被庵里一个叫元旻的小尼所救。后来一睡便是两日两夜。

这座小寺名为幽素庵。取意,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本来是以梅花盛名的千年古刹,只因如今道家昌盛,佛家颓落,只落得人迹罕至的清静。窗外不远处的几株空枝红梅,虽是看着单调,但在熹微晨光下还是显得清丽、遒劲。

佛家到底是佛家。一炷香的时间里,就见老尼双手十合,道了说声阿弥陀佛。过一会儿,她见施悦纱衣衫上血迹斑斑,又十指相合地规劝她放下屠刀立即成佛。

施悦纱不语,只抬起了头。窗外的几株红枫凝聚成一抹酒醉似的浓重的红,再远,便是望不到边际的高远如壁的蓝天。

看似心事重重。

老尼又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她略一小顿,“我姓柳。”

这个姓氏无疑是错的。但既然流珠替代了施悦纱去死,那就随了她的心,让施悦纱永远的去了。

风拂过,隐隐有细小的尘灰浮起,张牙舞爪地飞舞着去了屋外。仿佛一个个仇恨、恩怨的种子在这片净土,只一阵弱弱的细风,就吹散了去。

她垂下眼睫,“师傅教导的对。人生不过浮华一世,放下了也就放下了。”

老尼没有马上回答,抬手拂了拂她身上的尘灰后,方道了一些佛家的善恶因果。正说着,一个小尼走了进来,催促着老尼去主持元贞的剃度仪式。

幽素庵比起京城里的玄清观在规模上连十分之一也及不上,小小一间佛堂正对幽素庵的大门。堂内只供奉着一尊救世观音。因为皇帝信奉道教,所以道观昌盛,道人们更是能享受到国家的俸禄。不少人为了吃饱喝足,干脆头发一盘,道衣一穿,往观里一钻坐享其成,再有甚者,还手舞木剑,说这家有妖,那家有灾,招摇撞骗。如此一来,梅花山中小庵倒是无人问津。

堂内正在进行元贞的剃度仪式,五、六个小尼站立在一位头发披散于腰,双膝跪在软垫上的姑娘身后。俗话说,从头开始,自是要将佛门的净水洗去剃度者往昔的罪孽。

老尼走去下跪的小尼边,依着佛家剃度的礼俗,一一问了几个问题。待那姑娘点头同意,便抬手取过剃度刀,从前至后,将元贞的三千烦恼丝一一刮净。

才剃度完毕,施悦纱冲进了佛堂。见元贞转过头,不禁一震。她娇美的眉目中仿佛积聚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凄怨,即便是笑,也让人感到一种冷艳的凄凉。好像曾经的经历不堪回首,只有剪去缕缕凡尘才能找到心灵的安慰。

见施悦纱,她惊慌失措的收笑,随即,匆匆忙忙的跑开。

“玉娇!”施悦纱猛然惊觉,忙冲去拉元贞的衣服。元贞甩一甩拉扯,“姑娘认错人了。”

“怎么——”才要继续劝说,老尼拦了一拦,做了一个佛礼道:“柳姑娘,元贞已归顺我佛,往日的事就如烟雾一般散了。姑娘不要强迫她,再伤她的心。”

“可是——”心虽是不甘,但玉娇需要清静,也不再追逐下去。

一轮被天狗咬去一角的明月悬挂于墨空,水银样点点流泻而下的清光洒在孤凄的倚梅园中的几株花树上,乱影交杂纷错,像一张耍大的蛛网罩去了尘世的苦恼。此时,小尼元旻早已离开,只留施悦纱一人单影错步在梅树间。

风起,梅枝展臂而舞,零零有残留的雨水落下,暗响叮当的清脆声,只可惜在这方隐地舞得再美也无人而赏。

望着梅树,她想起了玉娇方才惨兮兮的眼神来。那日,送上花轿时,她的目中虽隐闪泪光,却还不曾如此凄悲。心头一悚,几乎又要找她询问。

才一转头,身后有人喊她“施姑娘!”

转身一瞧,正见是玉娇。她未施粉黛的立于一株梅树下。眼皮有点耷拉,但已非白日里的哀落样。见施悦纱,她浅笑着走来,“我入了幽素庵,本是不想再见过去的人,所以白日里突然见到你时一闪而去,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谈何见怪”。边说,她边拉着玉娇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

这夜,天际边的月牙格外的莹白,像一盏镁光灯,将两个悲怜的人的身影投射到树影上。浓光淡影,扎一眼,犹如孤魂野鬼躲在一棵大树下挡风遮雨。

已是九月中旬,夜渐渐凉意重重。

许是受了风寒,施悦纱不禁打了个冷颤。玉娇急忙要脱下外衣替她披上,但被施悦纱拦了下来,“玉娇,你身子——”才出口,仿佛是触动了心弦,玉娇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难看,“玉娇已经死了。”她沉痛地道,好像这个名字曾经带给过她难以磨灭的期望和失望。

施悦纱晓得她有话要叙,便不语,只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她。果然,没过一会,她开口了。

“我……我……我回了扬州后,便……便……”她吞吞吐吐地说着。施悦纱晓得她的意思,快语道:“是不是王三石朝三暮四,得陇望蜀,将你抛弃了?”

玉娇摇了摇头,略略平伏下哀落的心境,“那天刚至王府,他的发妻就使丫鬟拿棒赶我出门。他老母嫌弃我出身风尘,更是骂我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勾了她儿子的魂。当时,我自是气愤,但也并不相怪,只叹命苦。后来王三石把我安排去了一个客栈。那时,他每晚都来,问寒问暖,倒也体恤,但一过戊时,必是回去。”

“明知道妻子是母老虎,还要糟蹋人家好姑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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