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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拜师(3)

“唉,他那孔破窑,也该收拾收拾了。”

管家老橛头趁势说:“要不,给他家盖座新院子?”

“新院子?你当我水家有金山银山呀?明儿个打发几个人,拉几根柱子,在窑口搭个遮雨棚。”管家老橛头失望地点了点头,原本想借给来路盖房的机会,自个家里也修两间厢房,看来,如意算盘打得早了。安顿完事儿,水二爷才问:“孔亲家到了?”

管家老橛头忙点头道:“看,一忙反把正事儿给忘了,县长大人来多时了,都睡过一觉了。”

“哦?”水二爷脚步慌乱地往上房走。

这夜,上房的灯一直亮到天明。水二爷发下话,除了副官仇家远,闲杂脚步一概不许迈进上院。副官仇家远更像个忠诚的卫士,整夜守在上房门口。谁也不知道,县长孔杰玺跟青石岭财主水老二究竟密谈了什么。第二天太阳映红整个青石岭时,县长孔杰玺起身离开水家大院,人们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脸是阴着的。

巍峨险峻的青石岭突然间斑斓多姿,一派妖娆。吸足了雨水和阳光的中药像是一夜间绽开了花蕾,最先开花的是甘草,呈钟形的花萼环抱着蝶似的花冠,密密集集地盛开,或紫红,或蓝紫,一下就让七月的青石岭娇艳绚烂。接着是黄芪,黄色的花冠一旦盛开,整个山岭便显出一派富贵。站在岭顶,五颜六色的花瓣绕得人睁不开眼,仿佛,青石岭成了花的海洋,花的世界。人们的记忆里,除了野花野草,青石岭只有罂粟花的芬芳。可今儿个,这七彩斑斓的绚丽之景简直就让人们窒息。种药人在一片哟哟的兴奋声中,享受着两位药师带来的美景。

狼老鸦台上,拾粮矮小的身影藏在花海中,远处望去,那瘦小的影儿就像被花快要榨干了似的。药师刘喜财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务弄药。拾粮边给药施肥边背:“黄芪,植物形态,多年生草本。茎直立,上部有分枝。总状花序腋生;花萼钟状,密被短柔毛,具五萼齿;花冠黄色,旗瓣长圆状倒卵形,翼瓣及龙骨瓣均有长爪;花期6—7月,果期7—9月。”

刘喜财听到这儿,微微一笑。

吃完腰食,两个人照例蹲在山坡上喧谎儿。近来,两个人的喧头越来越多,拾粮的话也越来越多,也只有这时候,这一老一少才显得轻松,才显得跟这满山遍野的花衬托出的仙景儿相配。漫不经心的喧谈中,药师刘喜财已对拾粮的身世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有件事儿,一直堵他心里,总也问不出口,今天,刘喜财打算豁出去了。

“娃,跟叔喧喧,你妹妹咋得的病?”

拾粮默了半天,张不开口,见叔是真想听,屁股动动,拉开了话头。

都怪三憨爷。

三年前那个绿把一切遮盖了的日子,羊倌三憨爷像是跟拾草较上了劲儿,非要把这个小丫头给唱倒唱服。唱完了八月,三憨爷接着唱起了九月:

“九月里的桃梅花九呀重阳,

我和我的小妹妹闹呀花香,

花香要要闹呀,

小妹妹羞得人难当。

十月里的桃梅花冷冻呀寒,

我和我的小妹妹缝呀棉袍,

缝个花棉袍呀,

小妹妹穿上绕三绕。”

拾草兴奋了,手卷成个喇叭,仰起脖子就唱:

“十一月的桃梅花冬子呀节,

我和我的小妹妹把冬子过,

做了顿肉掰刀呀,

小妹妹吃起来味道好。

十二月的桃梅花正呀一年,

粉蓬那个花轿子娶呀姑娘,

娶了个才姑娘呀,

小妹妹模样儿粉又俏。”

刚刚唱完,拾草就看见,一只鹰打天上飞过来,飞到三野地她头上。拾草鹰鹰的叫着,手舞足蹈。山顶的三憨爷也看见了鹰,啊啊了两声,猛喊:“拾草,小心。”

话还没落,盘旋着的鹰突然一个下扑,直直的,振着翅膀,就往拾草头上来。拾草吓得妈呀一声,刚要转身跑,那鹰,已到了眼前。

那只叫做鹏的鹰定是把拾草当成了什么,过后人们都这么说,就连东沟的何大鹍,也认定鹰把拾草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呢,谁也说不出,但绝不是人!何大鹍说得很肯定,从没见过鹰扑一个活人的,莫非?何大鹍话说了一半,不说了,留下许多悬念,让人们去猜。于是,关于拾草的种种传说,就在沟里响了起来。来路一家子却没闲心听,叫做鹏的鹰虽说没把丫头拾草叼走,但它足足在三野地玩了半个时辰,不高不低,就在拾草头顶悬着,拾草啊啊的叫声中,鹰像是很兴奋,却又不直接袭击拾草,像是带着某种恶意,故意拿拾草开心。两只硕大的翅膀发出雷鸣般的彻响,震得拾草耳膜要烂。拾草那一天是经历了一场比死亡还骇人的劫难,直到三憨爷连滚带爬打山顶滚下来,滚到三野地,做出一副跟鹰豁命的架势,叫做鹏的鹰才像戏耍够了般,发出一股子嘲笑,振翅远去了。(未完待续)

作者许开祯其他书: 大漩涡 上级 拿下 人大代表 政法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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