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照耀着北门那孤独的身影，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如同傍晚的彩霞；眼睛里夹杂着的淡淡迷茫如同天空里悄悄爬上的几朵乌云。
孔冥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的杨川淡淡的说道：“我们不抵御，敌人的铁蹄将踏破大宋河山，南域将是一片战火。”
杨川没有应答，谁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战场之上的无数生命被收割，还是激起了杨川心中的那丝怜悯之心，让他不忍心去动手。
“我带你去战斗吧！”孔冥见杨川没有跟他交谈意思，遂说道。杨川还是没有答话，只是跟在孔冥的身后，思考着他从军决定是不是有些错误。
孔冥带来的逆差，让杨川还有些无法适应，和善的面具下，如九幽魔神般的狰狞面目带着天奇士兵的鲜血流淌在这军营里的角角落落。
“到了。”孔冥转身对着还是沉默寡言的杨川说道。杨川心里已经清楚，保家卫国是王朝子民的夙愿，他很荣幸成为王朝的荣耀。
两人踏入训练场。
“兄弟们，我们虽然让‘天奇’损失惨重，但我们的损失更甚。我们虽然未败，但是我们也没有胜利，不过兄弟们，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能够活捉他们的小队长，那么我们就一定在某一天捉住他们的大队长，甚至都统。”一个高大男子从红棕色的战马上翻身而下，大声喊着，场子上数万将士鼓气，“现在大家休息，过不了太久我们将再次战斗。”
男子说完就转身离去，场上士兵散开，慢慢围拢那捆绑在军旗杆上的中年男子。男人披散着凌乱的头发，身上穿着破旧的沾满血迹、肉泥的白色的轻薄毛毡，毛毡上有红线绣着的‘天奇’两个大字。
男人从昏迷中醒来，看着四周的大宋士兵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腥红的舌头伸出，将嘴角那粒让他难受的碎肉舔进嘴里吞咽。
杨川看着男子吞噬嘴角那不知何方兵士被踏碎的肉粒，只能强压住呕吐的冲动；再回头发现周围的战友们都毫无反应，杨川有些不敢肯定这些人是自己认识的那些战友了。他还没有适应战场上的血腥。
“你把他杀死吧，不然今天被杀死的就是你了。”孔冥看着一旁的杨川平淡的事说道。
“你今天将他杀死，那么我就可以不杀你了。”孔冥来到旗杆下那个被捆绑的中年男子面前轻声嘀咕道，“如果你现在点头，那么我就给你松绑，你去跟他战斗？”
那中年男子看着孔冥手指的杨川点了点头。
战场上，那一斧劈得战马力竭而亡；一斧头砸碎了多少将军的脑袋；……一幕幕如刚刚发生，让他内心充满恐惧。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将他捆绑在此的高大存在不可能会在他将杨川杀死后还会放过他。答应，只不过是想在死前多杀死一个敌人罢了。他，是天奇帝国的战士，天奇的荣耀之光普照着他，为了天奇，他不会求饶，不会低头。
看着中年男人答应下，孔冥给他松了绑，带着绳索退出了圈外。
孔冥不知道杨川打不打得过这个中年汉子，他只知道杨川需要一次敌人血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军人，这就够了，无法经过洗礼，那是懦夫，大宋王朝不缺少懦夫，可没有一个在军营里。
在战场上，他就已经有多次机会将这个人杀死，可是为了将对方抓过来，他留了他一条性命，现在孔冥已经要收回这条命了。
士兵们将中年男子跟杨川围成一个大圈。
杨川知道孔冥为他做的这一切，他很感动，可还是有些恨孔冥做的这些，这无疑是在把推进他恐惧的深渊。
他不知道怎么去杀人，甚至不想去杀人，哪怕是自己的敌人？他虽然很羡慕修炼者的强大，可那也不是因为要去杀人才会羡慕的；即使想去给爷爷，母亲报仇，但他还是不想去杀人，他很矛盾。但现在的他已经选择了要去杀人，甚至一辈子都将在杀人中度过，直到有一天自己被人杀死，他知道自己将别无选择。
突然，中年男子动了，他想在杨川从发呆中醒悟过来之前将他杀死，然后再被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杀死，这样也是一种解脱。中年男子一拳打向了杨川的脑袋，一拳打爆别人的脑袋是他们经常干的事情，也是最喜欢干的事情，他们喜欢那种脑浆迸射，鲜血洗礼的激动。
杨川不想杀人，也不想被别人杀死。他身体力量，战斗经验本就不弱。杨川侧身抬起右脚踹在了中年男子的小腹。
中年男子身体飞出十来步，倒在地上如同一只蚂蚱。可他没有呻吟，天奇的荣耀不容许他呻吟，迅速起身站了起来。他现在发现这个小兵无论是在力量还是拳脚功夫上都比自己要强一些，杀死他很简单的事情，突然他醒悟了。
中年男子大吼一声，心中不甘，同归于尽成为了他现在的奢望。
杨川比他强，但是他去不会杀，不想去杀人，所以他完美应对下了敌人的攻势，却总是给敌人留下了一线生机。
“杀死他。”周围的战士见处处为敌人留着生机的杨川大喊着。
……
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过后，那个中年男子再次飞出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动弹。杨川也感到了身体的阵阵酸痛，他也中了敌人的一些攻击。
“你还没有死吧？”杨川走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孔冥眉头紧皱，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突然，一只巨大的拳头迎面呼啸而来，杨川距离那中年男子太近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次躲开，一拳打在了杨川鼻子上面，碎裂之声乍响。
四周的战士想要上前去杀死中年男人。
“慢，我们大宋王朝不要懦弱之人。”孔冥大吼一声拦住了众战士。
杨川仰倒在地，感觉到一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的疼痛袭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去了。不甘的呼喊在孔敏的大吼声中萌发，年老体弱的司空让他变得清醒，神秘不知的身世激励着让他翻身而起。
杨川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在酸甜苦辣中支起身体，愤怒的抽出还背在背上朴刀，扔到了地上，这刀是他此刻的负累，他变得骄傲，不愿意用刀，因为敌人也没有用刀。
他没有想到那一拳没有将这个小兵打死，甚至于还没有将他打昏。愤怒的杨川，一拳携带着身体上的全部重量，包括那一百多斤的铁甲，那中年男子的左臂怎么抵挡得住这巨力的轰击。如挂在木杆上的腊肠，伴随着中年男子的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飘摇。
鬼哭狼嚎的叫声，让杨川受了刺激一般，飞身一脚，踏碎了中年男子的小腿，骨头的龟裂声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
杨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拾起朴刀，对着已经无心反抗的中年男子脖子砍去，碗大个疤口上，热血带着白气流淌。那头颅滚地，双眼紧闭，如同解脱了一般，没有一丝怨念。
当兵也许就该当如此。
“哐当……”杨川在解决掉中年男子后，也痛得晕了吧过去。
“快快，你们快点将他抬到司空军医的帐篷里去。”孔冥随便指了两个战士。这些人看到杨川晕倒也有些手忙脚乱，但在孔冥的安排后一切又显得那么井井有条。
“剩下的人个起把这尸体清理掉。”孔冥看了一眼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眉头紧皱的跟着抬杨川的几个士兵一起向着司空军医的帐篷走去。现在他很担心杨川，特别是他的心里状态。
“你们这是怎么了？”司空看着孔冥他们抬着一个受伤的战士，连忙问道。
“你们将小川放在哪边床上让司空军医赶紧看看。”孔冥强压住心中的那份担心指着帐篷里的一个床位说道。
“什么小川？你们说的可是杨川？”司空大声问道。
在这话出口后，司空见孔冥没有回答便已经知道那被抬着的人就是杨川。
司空一阵愣神。
“司空军医，你先看看杨川怎么样了？然后我将细节好好的告诉你。”孔冥见司空愣神轻声提醒道。
“快、快……，你们快点将他抬过来。”司空在孔冥的提醒下回过神来激动的吼道。
司空仔细的看着受伤的杨川，好像生怕遗落到什么地方。
“鼻梁骨断裂，脑部受到撞击。鼻梁骨断裂可以好好正骨缝合，但是脑部的撞击却是有些麻烦，需要休息好些天了。你们现在好好给你讲讲这是怎么回事了吧？”司空对着孔冥大声喊道。
“嗯，司空军医你先沉住气。事情是这样的……”孔冥将今天那短暂的战斗及杨川受伤的情况都仔细的告诉给了司空。
“哎……”司空轻叹。
“没有想到小川功夫了得，猎兽无数，却是心地善良始终无法下手杀人，哪怕这个人是敌人。司空叔叔，你也好好劝劝他，我怕他受到了刺激。”孔冥深叹。
司空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谁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司空叔叔，杨川就让他呆在这里养伤吧，我先走了。”孔冥见司空不在说话。
“嗯……”司空抬起头淡淡的应道。
三天后，杨川醒来。
“耶，爷爷，我怎么在你这里？你看我说的会回来看你的吧。”杨川忍住鼻子的疼痛，摆出一副调皮模样。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里，他只不过不想让司空太过担心自己。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怎么在我这里，自好好想想吧。”面对杨川，司空很是来火。
“爷爷，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杨川见司空这回是真生气了，讨好道。
“哎……，孔冥已经将之前的事情都跟我说过吧。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当兵了后生活就是这样充满血腥。战场之上对敌人敌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司空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爷爷以后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自己的敌人，特别是想要我性命的敌人。”杨川郑重地回答道。他知道现在已经选择了，学会判断，学会残忍是他的选择。
司空见杨川郑重模样，点头说道：“你鼻骨断裂，我已经帮你正骨恢复了，但是你的脑袋有些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嗯，好的，爷爷。”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司空淡淡的说道。
杨川见司空离开便仔细思考着，“战争是要生死拼杀的，但这杀就应该优美一点，至少要给别人留个全尸。看来去以后的好好想想这杀人的招式了。”
“以后千万不能在如杀中年男子那般幼稚了，就算他死了也要想给他补上几家伙了再上前去看他有没有死透。就像爷爷说的那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像我现在这样鼻子上还裹一块大布，确实是很丢人的。”杨川对那个中年男子的恨意可以说是长江水一样滔滔不绝。自己好心准备留人一命的，却遭到了打击。
时间一天天过去，杨川已经恢复了，阳光重新照耀着这片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