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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瘦皮猴(四)

这片山林真不小,张槐跑了老半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眼冒烟,把两条小细腿都跑软了,也没跑出这片山林。

张槐实在是跑不动了,叉腿靠坐在一棵树下,仰着脸,微闭二目,张大了嘴,呼呼直喘,汗水浸透了衣服,前后襟湿了一大片,额头上也满是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张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沮丧的长叹一声,自语道:“这点金子赚的可真不容易,好悬把这条小命搭上。”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槐不管怎么说此时还喘着气,而丁莽已经身首异处了。

张槐不等把气喘匀,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查看金元宝还在不在?他扒拉出那条裤子,瞧出左裤筒下边打结的位置,与自己先前所打的结不同,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忙把结解开,将里面的东西抖搂出来,见金元宝还在,数了数,九个金元宝一个都不少,这才长出一口气,忙将金元宝又装回裤筒,系牢包裹,抱在怀中。

心想:“万幸,没让丁莽这个畜生偷去,真悬啊!要是这些金子丢了,我可没法活了。”

如果丁莽不把事做绝,拿着这些金子溜之大吉,他也不会把命搭上。丁莽怕张槐找他算账,要是惊动了左承志,他吃不了得兜着走,要想免除后患,只能对张槐下毒手,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己。

张槐心想:“赵老大的走私船过几天才能启航,这几天何处安身?”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夏老六,觉得夏老六家应该比较安全。”

夏老六住在这片山林的南面,张槐曾问过夏老六家的住址?回忆了一下,还没忘。

他又歇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南走去,出了山林,前方不远处是一个村落,夏老六说他家住村西头,院门外有棵枣树。

张槐进了村子往西走,左顾右盼,见远处有棵枣树,便走了过去,枣树旁有个篱笆院,木板子院门,院子里只有一间土坯房,看上去破败不堪。

张槐在篱笆院门外,朝里面叫道:“六哥在家吗?”他一连叫了两遍。

一个中年汉子从房子里走出来,问道:“谁呀?”

张槐一看是夏老六,笑道:“六哥,是俺。”

夏老六笑道:“张老弟,是你呀。”说着过来打开院门,请张槐进去。

张槐跟着夏老六进屋,见房子里陈设简单,几乎是家徒四壁。

夏老六道:“你快坐,我给你拿水喝。”

张槐坐在炕边,夏老六端来一瓢井水,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没茶叶,只能招待你喝这个。”张槐还真是渴了,说道:“这就挺好。”他把那一瓢井水都喝了。夏老六接过空瓢,问道:“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来一瓢。”

张槐笑道:“不喝了,不喝了。”

夏老六把瓢放回去,坐在一旁陪张槐闲聊。

张槐问道:“六哥,家里几口人呀?”

夏老六道:“原先是四口,两个孩子都病死了,孩儿他娘也病死了,现在就剩我自己了。”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悲伤。

张槐叹一声道:“六哥真是不容易呀,嫂子故去之后,为何不再找一个呢?”

夏老六道:“你瞧我穷的叮当响,哪找的起呀?”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张槐提出想在这借住几天,夏老六慨然应允。张槐拿出一小块碎银子,交给夏老六,让他去买点酒菜回来。

夏老六去街市上买来几瓶酒、还有猪头肉、猪蹄子、鸡大腿等一干吃食,这顿晚饭对于夏老六来说,可谓是相当的丰盛。

次日,张槐让夏老六去码头打探赵老大的船何日启程,夏老六回来告诉张槐,赵老大的船五天后启程。

程达喜得贵子,家人把信儿送到汉阳城,程达接到信儿后,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到京城看儿子。他拎着一篮子红鸡蛋去北镇抚司送给牟荣添。

牟荣添替程达高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红纸,包了个一两银子的红包,送给程达。

程达不好意思收,牟荣添道:“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程达推脱不掉,只得收下。二人闲聊,程达提起张槐的事,说已经将张槐的下落密报骆养性了。

牟荣添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呀?养性怎么没告诉我呢?”

程达听他这么说,很是纳闷,说道:“半个多月前,我就派人密报骆同知了。”

牟荣添心想:“骆养性得知了张槐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该不会是让天目说中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牟荣添道:“快告诉我,张槐在哪?”

程达说出汉阳城一家妓院的所在。

牟荣添心想:“骆养性,要是张槐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他现在没工夫去找骆养性理论,要赶紧去高丽找张槐。

牟荣添起身叫道:“燕子,回宿舍收拾东西和我出趟差。”

施翼道:“去哪儿呀?”

牟荣添道:“高丽。”

当时董扶舆也在办事房,听到了牟荣添和程达的对话,待牟荣添走后,他去了锦衣卫总署,走进骆养性的办事房,叫道:“养性,大事不妙了。”

骆养性一怔,问道:“出什么事了?”

董扶舆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张槐的下落,却没告诉牟荣添?”

骆养性又是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董扶舆道:“程达回来了,他跟牟荣添说,已经将张槐的下落密报你了。”

骆养性气的一拍桌案,叫道:“程达这个混蛋,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董扶舆道:“你为什么没把张槐的下落告诉牟荣添?是不是有什么安排?”他并不知道骆养性已经让许显纯去杀张槐了。

骆养性不想向他吐露实情,于是说道:“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安排,只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把这事耽搁了。”

董扶舆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说道:“牟荣添和施翼到汉阳城找张槐去了。要是你真的没什么安排,那就无所谓了。要是有所安排的话,你得早做打算。”

骆养性忐忑不安,不知道许显纯得手没有?

数日后,牟荣添和施翼来到汉阳城那家妓院,找到那个龟公,从他口中得知张槐的去向。

那龟公问牟荣添道:“老弟,这姓张的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多人都在找他?”

牟荣添道:“除了我们,还有旁人要找他吗?”

那龟公道:“有呀,大约半个月前吧,有个汉子也来找他。”

牟荣添道:“那人什么模样?”

那龟公回忆了一下,说道:“长什么样,我记不清了,反正是高高大大的。”

牟荣添道:“老兄,你这有文房四宝吗?”

那龟公道:“有啊。”

牟荣添道:“可以借在下一用吗?”

那龟公道:“这有何不可?你稍等,我这就去取。”

施翼道:“添哥,你要文房四宝作甚?”

牟荣添道:“我怀疑那人是许显纯,想画一张他的相,让这位老哥认一认。”

施翼道:“怎么会是老许呢?他找张槐作甚?”

说话之间,那龟公把文房四宝送来了,牟荣添谢过那龟公后,对施翼道:“是不是他,画过之后就知道了。”他挥毫泼墨,时间不大,便画出一副许显纯的画像,那画像画的栩栩如生,和许显纯本人一般无二。

画好之后,他让那龟公辨认,那龟公道:“就是他。”

牟荣添掏出几钱银子打赏那龟公,和施翼出了妓院,数日后来到巨济岛。他们也去码头向船老大们打听张槐,牟荣添手里有张槐的画像,问来问去,问到那个姓赵的船老大,他看过画像之后,说道:“这人要搭我的船去东瀛。我让他等几天,过两天我才能出发。”

牟荣添道:“老哥,你知道他住哪吗?”

赵老大道:“他住在满春院。”

牟荣添料想许显纯很可能也会来码头打听张槐,于是掏出许显纯的画像,问道:“老哥,这个人你见过吗?”

赵老大道:“见过,见过,他也来打听那个姓张的。”

牟荣添心一颤,暗想:“糟糕,我们来晚了一步,但愿张槐没遭了许显纯的毒手。”问道:“老哥,你知道满春院在哪吗?”

姓赵的说出满春院所在,牟荣添谢过之后,和施翼匆匆来到满春院。

牟荣添拿着张槐的画像,向老鸨子打听。老鸨子道:“这姓张的前些天住在这,他还有个朋友也住在这,后来他们的仇家找到这来,双方打了起来,这姓张的跑了出去,就再没回来。

“他那朋友倒是回来了,不过当天就结账走人了。”

牟荣添又拿出许显纯的画像给老鸨子看,问道:“他们的仇家是不是这个人?”

那老鸨子道:“他们的那个仇家,当时蒙着脸,看不见相貌。但这人我见过,就在出事那天,他来找那姓张的,我告诉他姓张的住在二楼右手边第二间房,他就上楼去了。不一会儿工夫,楼上就打起来了,我见那蒙面人的外形和他挺像,但究竟是不是他?我可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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