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铎将胖身子挪进门，看了眼拎着勺子红着脸的汉子和一旁不停陪笑的江破命，再看看裂作两半的菜墩，恍然才明白这几日伙食问题出自何处。
“你是劈柴不过瘾连厨房的菜墩也不放过了？”
正忙着给厨房汉子赔不是的江破命才看见孙铎这胖子，见他一副身子将木屋门口遮了大半，缝隙间露着两个脑袋一脸好奇，嘴里还嚷嚷着“孙哥往里些去”的话语。
这几日赔笑已经脸部发僵，江破命拱手一脸歉意，“失手，真是失手，没控制住，给诸位爷添乱了，近日定再酿酒给各位赔罪，见谅见谅……”
提及酒水，厨房自然不缺食材，更不缺酒曲等物什，江破命闲暇之余自然顺手干起酿酒营生，这半月时间粗酿了一批，厨房三位汉子这几日也是因这缘由忍受着不停换菜墩的烦躁不耐。
这酒，也是孙跛子送江破命来厨房练刀的目的。
孙家厨房所在木屋有酿酒所需物件工具，倒是有会酿酒的孙家人不时酿上一批供着宴席节日等，却也只能算堪堪入口，倒是工具荒了大半，亏孙跛子想起了这茬把江破命送来此处，几日来江破命回了小院孙跛子脸上都笑出花来一般。
好不容易安抚了厨房众人怒火，也是因到了时辰各自开始忙碌准备饭菜，孙铎一行在奚落一番江破命刀工之后终于也是心满意足的离去，走前还顺走两个厨房中冒着热气的炖猪蹄。
江破命自不敢再胡乱动用内力，只因自己近日切菜不时控制内力外放练习，待累了之后控制力度便差了几分，于是轻则菜刀嵌了菜墩，若更累上几分，稍稍分心菜墩便遭了秧。
今日剩余时间不宜再度练习内力，江破命自忖。
只好将两半菜墩拼起将就着用，捞起手旁木盆中泡着的豆腐开始下刀，轻车熟路切抹几刀收入一旁干净木盆，空着的手已再度捞起下一块继续切抹。
这段日子刀工见长，切了食材起码均匀了许多，不至于刚开始那般切丝切出手指头粗来，江破命慢慢摸索着手眼随心去使用刀具，还真发现了与练刀相通之处，心喜之余对孙跛子腹诽少了几分。
忙碌半天收拾完毕，与三位汉子寒暄几句江破命径自拎了角落最后一坛酒离了木屋。
出了木屋顺着小路回转，江破命紧了紧领口，哈一口白气，终究是入了冬。
绕着路远离练功场地，却听着这两日的呼喝声似乎比前些日子更热闹了些，想不明白缘由也懒得去想，还是回小院给孙跛子送酒暖暖身子要紧。
“站住！”
江破命听着声音心里一惊身子僵了刹那，待稍作回想便想起这轻喝声音是印象里圆脸丫头所有，犹疑片刻脚步稍顿便继续迈腿前行，频率却是越来越快。
身后的孙小娅见状更是生气，“小乞儿，你还想跑？”
江破命刚跑了几步，觉着背后寒风袭来，再听着“仓啷”一声身子骤然定住，脖子间寒意袭人，微微侧头低了眉眼看去，果然剑已架了脖子，映着阳光刺得人眼晕。
两条腿还真跑不过这丫头，江破命寻思依这丫头身份，定然学了一些轻身的身法。
“小娅姐，孙姑奶奶，您这身份何必在意我江破命一个小乞儿？以往诸多不是皆是年少无知，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小乞儿可好？”
江破命祈祷孙小娅能吃这一套卖苦讨饶的言语，可低估了身后少女心中对自己的不满。
“放过你？姑奶奶凭什么放过你？就凭见你一次被师傅训一次？姑奶奶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江破命不敢转头，也不知孙小娅什么表情，心头疑惑怎这丫头对自己如此咬牙切齿，听完言语再感觉到肩膀上明晃晃的剑轻轻拍了拍，直觉着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做了决定从不缺乏狠劲的江破命突然揉了身子向后撞去，孙小娅有心整治江破命一番，却不曾想到江破命这突如其来的反抗，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收剑已然不及，只见剑刃从江破命肩膀带起一串殷红，孙小娅身子已被江破命撞得向后踉跄两步。
孙小娅胸口被撞得吃痛大怒，小乞儿竟敢撞自己，虽说自己年纪不大但好歹也是女子，这小乞儿还真是个不择手段的下流胚子。
不待孙小娅站稳，江破命已顺势转身，欺身而上左手钳了孙小娅持剑手腕，右手顺势拿了孙小娅胳膊，右肩微沉后顶，蹬地发力便给孙小娅来了一记过肩摔，直到将落地的剑捡起拿在自己手中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且说孙小娅眼前一花，天旋地转接着就是好似五脏六腑移了位，只觉一口气堵在胸腹间呼吸不得，躺在地上半晌终于缓过一口气，见眼前江破命拿着自己剑仍旧一脸防备，眼圈一红险些哭出来。
咬牙爬起身来，自是对眼前江破命恨极，狠狠盯着江破命，咬牙切齿一句一顿道：“小乞儿，你可知，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江破命自然听过这般江湖传言，但也没亲眼见过剑亡人亡的桥段。
只是听着孙小娅言语一时有些发蒙，实在摸不透这丫头脑中有何想法，只觉应该用一句“有病”形容。
不料眼前孙小娅咬着牙瞪着红眼径直冲来，江破命却是不敢动剑伤了这丫头，不防备一记粉拳已经上了鼻梁，酸胀疼痛齐齐涌上头来。
“臭丫头敢用王八拳打你师叔！”
索性将手中佩剑扔出几丈远，期间又挨了几拳，脑袋都有些懵，瞅准了眼前圆脸举拳相迎。
江破命悲哀地发现，拳脚功夫自己差了圆脸丫头不少，挨打多了些，不用想自己眼眶定然都青了，只能忍了痛挨上几通拳脚再瞅准机会换上两拳。
片刻功夫，孙小娅圆脸嘴角眼角也见了青肿，鼻子通红也不知被打还是因这天气寒意，圆圆的发髻也散乱失了几分生气。
两人隔了两步远不断喘息恢复力气，孙小娅自然想到了江破命拳脚不如自己，打定主意要修理到哭爹喊娘境地才算出了恶气，偏偏江破命就是死倔性子，看来还得回复了气力再来上一番苦战。
“小乞儿……姑奶奶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敢这么动手的……今天……姑奶奶不揍到你哭爹喊娘就不姓孙！”
看着大喘气的孙小娅依旧大言不惭，江破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可惜眼角疼痛做不来这动作，连咧嘴都带着生疼。
“嘶……小爷倒是好几年没这么痛快过……临安府你当小爷没干过一打三的架？……小爷倒是要看看咱俩谁先倒下……”
孙小娅怒气冲天，强提了力气冲向江破命，二人扭打作一团。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冷喝传来，二人同时一激灵，孙小娅松了薅着江破命头发的手，江破命也收回了掐着孙小娅脖子的手。
一袭白衣飘近，打量二人一番，沉声冷喝，“成何体统！”
孙小娅委屈不已，抬眼望了孙芊芊一眼又低下头去，眼里泪水忍不住滴落。
江破命看着孙小娅一副泫然欲泣模样觉着牙疼不已，也只能抬头讪笑，“芊芊姐，我们就是小孩子间打闹一番，打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