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前，老妇身后远处地上一块大布盖了简易木架，不知何处寻来的盖布花色倒是艳丽，另一边几个汉子架了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
一脸惊慌的年轻男子被麻绳五花大绑捆了结实，正是刑部尚书的大公子陆长青。
陆尚书避嫌只能后门入了大理寺，静静坐了后堂听着堂前审案，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觉着口干难耐，端起桌上茶碗却是往桌上抖下无数茶水痕迹。
那老妇在官差面前哭了死去过来，惊堂木拍了又拍，方才断断续续讲清了事发经历。
案情本也简单，陆长青随了好友眠花宿柳，百花苑自是识得这些个京都公子哥，耐不住老鸨和好友神秘兮兮相劝，陆长青半推半就顺了朋友好意。
那清秀姑娘病恹恹的样子弱不禁风，轻咳几声蹙眉模样惹人心疼，朋友与那百花苑老鸨保证了姑娘来历干净，陆长青便忍心采了这朵小花。
哪想半夜醒来，身边一具冰凉，吓了半死的陆长青惊呼一声不待穿戴整齐便冲了房门外，老鸨闻声前来也是惊落一层扑粉。
大堂亮起烛火，胆大的龟公上前探了鼻息手抖三分，推那姑娘身子却是已经开始发僵。
百花苑每年总有几个姑娘凉了身子，仗了背后势力都是不起波澜，本想草草掩了此事，不想那偷偷卖了女儿的老赌棍耐不过家中婆娘哭闹，要毁了契约领回女儿，正巧看到女儿衣不蔽体冰凉尸身。
老赌棍红了眼扑向陆长青，却被众人架住动弹不得，发了狠的老赌棍愣是抓了陆长青胳膊咬下一块肉来，陆长青痛极一脚踹去，那老赌棍踉跄倒退脑袋磕了桌角晕死过去。
百花苑众人忙乱不堪，包扎了陆长青收拾了姑娘尸身，老赌棍被扔了一旁角落无人理会。
陆长青惊魂未定，几位好友倒了茶安慰不止，清茶苦涩，陆长青不知天明后回家如何应对父亲盘问受伤之事。
至于那女子之死，顶多让陆长青受了惊吓，半分没有愧疚搁了心上。
一壶茶未尽，百花苑一阵喧嚣，顿时冲进了二三十拎了棍棒的汉子，又有汉子护了老妇入门，一见那花布盖着的姑娘，老妇扑了上去嚎啕不已。
随后便是天明入了大理寺。
堂上大理寺卿自是识得尚书之子，此刻更是头疼万分，后堂是顶头上司，前堂是清晰命案，一时难以决断。
索性拍了惊堂木，收押了陆长青，择日再审。
大理寺外看热闹的窃窃私语，官官相护，明显的案子还得择日再审，喧哗声渐起。
大理寺官差驱散众人。
“你养的好儿子！”
老皇帝将手中折子甩了跪在地上的刑部尚书面前。
“子不教父之过，求陛下开恩……”
“开恩？你可知此事传遍了京都，散了我大乾八府！……民怨沸腾，你让朕如何开恩？”
老皇帝不是气陆尚书教子无方，而是气愤居然让这消息散了天下，倒是小看了江湖这片泥塘。
陆尚书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听着老皇帝幽幽开口凉透了心扉。
“找个由头告老还乡去罢，总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你那孽子……你自己找人替了去……”
陆尚书以额触地，老泪纵横，“谢……陛下开恩！”
刑部尚书告老还乡，陆长青流放南疆，这大乾一案终是落了幕。
尚书房昏暗中，老皇帝靠了椅背叹气，“福来……朕该如何填平大乾这江湖烂泥塘……”
福来身形隐隐出现，“回禀陛下，江湖势力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功可除……且陛下已让那些势力元气大伤，翻不起什么风浪……陛下目的已成，老奴觉得无需再废了心力在此事上……”
老皇帝再叹，突然询问道：“近日你处理了多少刺客？”
“有十余批……”
抓了扶手的枯手关节毕现，老皇帝眯了眼冷笑，“贼子不断！”
“老奴还能护了陛下三五年周全，陛下无需在意那些宵小之辈。毕竟陛下占了大势，江湖之事可徐徐图之……”
“可朕……不甘心呐……”
不甘心的老皇帝还是停了暗地里的行动，内库银子积了五十余万两，一时也缓了老皇帝继续的心思。
户部尚书听老皇帝把内库四十万两银子拿出充了国库，感激涕零高呼圣明。
朝廷停了阴招，江湖也终于平静了些许。
孙跛子看着手中消息，依老江湖的眼里自然看出这案子背后有江湖势力参与，只是参与的多少不得而知，可惜了那姑娘命薄如此。
江破命每日走了那铁木桩阵数十遭，虽是晓得练刀就是如此枯燥，可依旧难免心中觉了日了乏味。
孙跛子站了不远处观看江破命走了一遭，沉思片刻喊了江破命近前。
“如此每日习练你定然也觉着枯燥，为师再交代了你另外事情去。”
江破命双眼亮了光，知徒者，师父也。
“为师见你每日练刀完毕气力仍然有余，不若索性打熬一番臂上气力。”
江破命心喜，开口问道：“师父要弟子如何打熬气力？”
孙跛子踱步扫视一圈，“为师这小山头院子未来得及铺了石板，你日后且去后山采了石帮为师铺了院子罢。”
江破命傻眼，再想起之前练了刀功的情形，倒是不算出乎意料。
悻悻抱拳领了师命，孙跛子便让江破命找好了开山取石的凿镢。
江破命突然想起这后山不似海昌府那般土丘小山，西康府境内这山大多都是石头山。
孙跛子早知江破命如此疑问，只让江破命到时喊了薛子然一同前去。
次日练刀之后带了工具喊了师兄前往后山，山腰寻了凸出岩石打量一番，江破命觉着后几日怕是要与这山石打了交道。
同行的薛子然拎了镔铁长棍，江破命不知孙跛子交代让师兄协助自己是何缘由，但想必孙跛子不会做无谓安排。
江破命疑惑眼神中，薛子然走了几步寻好位置，旋即一棍插了岩石根部。
“起！”
沉喝一声，巨大岩石轰隆隆滚落了山脚。
“好了。”
薛子然笑着回头。
只知这师兄力大，从那兵器沉重便可窥了一二，可江破命见了师兄出手，还是没忍住张了嘴在这山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