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命远远站住了脚，看着那院中红衣少女懒懒托了腮倚了石桌呆呆望了眼前荒山沟壑。
本觉着自历城后这丫头一路也表现的淡然，江破命以为张半仙给的灵药足以治愈区区骨折之类。
怪不得不见了这心里骄傲的丫头每日清晨勤练了剑法。
从孙芊芊口中方才得知，经脉受损，剑招失了灵动，与人对战无异于寻死。
“小娅师姐……”
江破命走近出声，孙小娅方回了神，圆眼带了笑意，“你痊愈了？”
“嗯……小娅师姐你的伤……”
孙小娅起身抬了手臂挥舞说道：“也痊愈了！”言罢昂了下巴，“怎？皮痒了来寻我讨打不是？”
面对孙小娅的挑衅言语，江破命心中更是一酸，神色黯然道：“芊芊姐都告诉我了……”
孙小娅愣了原地，挥舞的胳膊缓缓放下。
“那又如何？姑奶奶还是同辈弟子的大师姐！”
叉腰鼓了腮帮子，孙小娅一脸骄傲。
江破命看着这丫头更显圆润的的双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你们无需担心……近些日子我还跟着几位长辈学了女红，这在以前是没机会的，才知那以前看了就头痛的针线还能缝制出那多花样，也是蛮有意思。”
圆脸的丫头笑意满脸，说起那些女红之事颇显夸张。
只能强压了心头一抹痛惜，江破命陪笑斗嘴半晌。
出了那丫头无孙芊芊所在的院子，江破命抬头看一眼阴郁天气，低头恶狠狠啐一口。
“这贼老天！”
院中孙小娅静静坐了石凳，脸上依旧留了笑意，眼角清泪滑落双颊。
“师父，可有法子帮了小娅师姐？”
江破命得空寻了孙跛子，缠着喝酒的孙跛子询问。
“怎么帮？苦海无边人自渡，这是她命中的劫难，扛不过心死万事休，扛过去海阔任鱼跃，你拿什么帮了去？”
孙跛子也心疼那圆脸的丫头，可这是那丫头命中注定的劫，唯有自己才能渡了自己，这偌大江湖谁又能一直帮衬了谁？
可江破命不甘心，这命，都得认，可也得挣扎了几分才是。
没过几日，孙跛子发现江破命在练功之余找来了木头，用刀削了一对刀剑细细打磨，模样倒是有些精致。
孙跛子不知这徒弟又泛了什么灵活心思，倒也由了他去。
江破命拎着打磨好的木制刀剑站到了孙小娅面前。
“小娅师姐，我知你右臂受伤不能动了刀剑，索性我也不占你便宜，”江破命在孙小娅疑惑的眼神中继续扬了下巴道：“咱们再用另外一只手使了刀剑来比，若你输了，以后见了小爷乖乖喊了师叔！”
孙小娅闻言瞪大了圆眼，柳眉微竖，冷笑道：“原来你打的这般主意，姑奶奶怕你不成？”
木剑递于孙小娅，终究不是正手，使了手中兵刃总是不顺，二人相视一眼，将正手负了背后。
“请！”
起手挽个刀花，不伦不类。
江破命气力足，也就放弃了技法打定主意以力破巧，持了木刀向孙小娅当头劈去。
孙小娅咬了银牙冷笑，怕这小子不知自己也是无聊时翻了那流云步的步法册子。
红影轻闪，一刀落空，江破命见那木剑轻飘飘向自己刺来，剑都不稳，必然全是破绽，侧身斜刀撩去，轻易挡了来剑。
孙小娅已是料到江破命招式，翻腕转剑又是一剑刺出。
江破命旋刀再度格挡。
二人不觉间拆了几十招，江破命纵身后退离了木剑笼罩范围，轻吐一口气说道：“你我二人皆不是正手使了兵刃终是不顺，你可敢与小爷定下三月赌约？”
孙小娅打算挽剑花收了木剑，不料险些扎了腰侧，掩了尴尬瞪了圆眼，“如何赌法？”
“你我各自习练了这刀剑，三月时间为限，到时再用这手判了高低！赌约如前不变！”
略作思忖，孙小娅怒道：“差点着了你的道！姑奶奶问你，你若输了又如何？”
江破命沉吟良久，这丫头不似之前激上一激便会上当，只能开口道：“输了我绕山门跑一圈，边跑边喊小娅师姐悟性惊人，江破命败北认输。”
圆眼露了喜色，“好！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日子江破命依旧每日练刀碎石，不见孙小娅寻来，倒是孙芊芊出现了眼前。
“你对小娅说了什么？她怎练起左手剑来？”
江破命铁锤拄地，笑道：“我与她定了三个月比试的约定，正有事请芊芊姐帮忙。”
孙芊芊眉头微蹙，“何事？”
江破命细细叮嘱一番。
虽不喜江破命偷偷与孙小娅对赌，但见自己徒弟起了心思练起左手剑，总比拿起针线绣了鸭子让自己认鸳鸯好些。
听完江破命所托之事，孙芊芊清冷脸色见了柔和，不禁开口问道：“三月后的比试，你有几分胜算？”
江破命笑着咧嘴，“不知。”
望着那清冷如仙子模样的孙芊芊身形渐远，江破命拎起手中铁锤继续凿了山石。
孙跛子依旧不闻不问，偶尔见了江破命便让其偷偷唱之前小调，江破命拼命摇头，打死都不再唱。
追问之下，才知江破命前几日问了季轻离那些小调含义，在得知这小子没有供出师父所作所为后，孙跛子暗暗舒了口气。
可惜了。
三个月时间飞快，荒山间都见了绿意，不知名的蓬草荆棘将山头染了灰绿相间。
已被风吹日晒一脸铜色的江破命提了木刀，如约到了孙小娅所在院子。
红衣院中静立，身形又稍稍显得高挑了些。
相视一笑，孙小娅面上泛出的却是冷笑。
好在圆眼中已是生气如昔。
江破命自然败了一塌糊涂，依旧如三月前一般毫无长进，孙小娅怒瞪了圆眼斥问江破命有没有将赌约放了心上。
江破命伸出双手平摊向前，孙小娅见那满手老茧不禁沉默。
“你输了。”
转身背对了江破命，孙小娅冷冷开口。
孙小娅怕面对了江破命看着对方黝黑苦笑的脸和满手老茧忍不住心软，这混小子让自己吃了三个月的苦，赌约必须履行。
江破命咧着嘴出了山门，在孙铎等人怪异眼神中绕了山门开跑，破锣嗓子让声音传遍山门。
孙小娅站了院中听着声音笑了开心，却止不住双眼模糊。
山头一袭白衣如仙子遗世，清冷面庞难得露了笑意，也不亏自己三个月间费尽心思编了无数江湖左手剑的故事。
“这小子……自己不认命，也不让他人认了命去……”
孙跛子灌一口酒入腹，醉眼朦胧笑了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