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颜冷脸看着对面的人，心中怨恨升起，她看着顾墨云现在这般自在的活着，一边为他开心，一边又痛恨着，凭什么顾墨云做错了事还可以逍遥法外？而她们这些受害人却要替代他承受那份痛苦和悲伤？
顾墨云记不得，所以这么开心，可水暮颜更不想要他记得，倘若顾墨云记起来了，一切都会不一样。水暮颜将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顾墨云，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个满心仇恨的顾墨云。
或许水暮颜会悲悯顾墨云，到时候又做出许多不该的事来，水暮颜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倘若顾墨云是个劫数，那她亲手来结束一切。
水暮颜想着想着便悲凉的笑了，她想起了千霏，想起了洛神帝，想起了风沙，想起了段风尘，还有白兰。为什么这么一群人都要因为顾墨云而人生残缺，甚至悲哀，顾墨云难道就不该偿还一切？
水暮颜冷笑道：“顾墨云，我就是太想和你撇清一切关系，所以才迫不及待退出师门。你若不是夕墨神尊，若不是法力高强，若不是有权有势，你以为谁会多看你一眼？恐怕没人敢在你面前说你半个不是吧？在我眼里，你和渣滓没什么区别的，试问，我凭什么要承认自己和一个渣滓师出同门？一声师妹亏你叫得出口，也不嫌脸疼。”
顾墨云心里难过至极，他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是自己在水暮颜心中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可水暮颜对他的态度实在是……顾墨云怀疑那些人说话的真实性。
“渣滓？那请问我这个渣滓对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么？你要这样恨我！”顾墨云险些拍案而起，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
水暮颜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得笑开了，当初水暮颜总是被顾墨云气得哭，气得无助，顾墨云可曾手软半分？如今她水暮颜也不愿意手软半分，顾墨云欠下那么多人的债，就让水暮颜来声讨吧。
水暮颜邪气一笑，欲擒故纵道：“你真想知道过去？不怕自己受不了？渣滓的人生可是令人发指的，你要想清楚，是否要重温一下当年的自己。”
顾墨云才不管自己曾经有多渣滓，他只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太对不起水暮颜的事，让水暮颜这般恨他，他连如何弥补都不知道。
“我只求你说。”顾墨云满眼诚恳，方才的怒气渐渐消下去。
水暮颜眼神轻蔑的看着顾墨云，冷笑道：“先考考你，这世间对待故人最残忍的惩罚是什么？”
顾墨云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脑海里不断的想，怎样才算是最残忍？毁掉故人的所有？顾墨云向来只信奉一句，得不到就毁灭。
“毁掉她所有的一切，留她一个人变成笑话。”顾墨云很平静说出这句话。
对面的水暮颜眼底满满的都是恨意，可她却还不住的点头称赞，并且很淡定的坐在原位上。对面的顾墨云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水暮颜怎么凭空问出这么一句话？
水暮颜托腮，满脸讽刺的看着顾墨云说道：“现在的我可不就是你说的这样？是你亲手毁掉我的一切，将我变成笑话的。”
顾墨云吓得起身后退两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自己曾对水暮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怎么下得去手？水暮颜和他深仇大恨么？顾墨云把自己吓了一跳，他额上直冒汗，水暮颜一定在骗
他，一定是！
“你骗我，我怎么可能对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顾墨云情绪失控，整个人有些失心疯的笑着，满是悲凉。
水暮颜漫不经心回答：“那你找个理由说服我，我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你看看我现在，不是笑话是什么？不是一无所有是什么？”
水暮颜说完悲凉大笑，笑声凄神寒骨，顾墨云听得心里直发毛，水暮颜真不像是在撒谎。顾墨云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自己为何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顾墨云再见水暮颜只觉得久别重逢，那样的温暖和欢喜并不是凭空而来，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以前的我活得自由自在，修为几十万年还活得天真，是你让我一夜白头，也是你让我一夜成人，更是你让我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呵呵……”水暮颜试图将所有的罪都甩给顾墨云，让他背负那份愧疚和痛苦，反正顾墨云不会记起来当初的事，随便水暮颜如何瞎编乱造都好。
顾墨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悔恨，他朝着水暮颜大声质问：“既然我对你这么残忍，你怎么还能和我心平气和在这里说话！你骗我！”
“在你眼里，对待故人最残忍的方式是毁其所有，让其变成一个笑话。可是在我眼里，对待你最残忍的方式莫过于让你记不得一切，而曾经最让你执念不改的人与你形同陌路，对你爱恨皆无，就像从未与你有过交集一般，在你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水暮颜一番话说得顾墨云胆寒，这个女人太狠了！这种能打死绝不留活口的做法与他竟然如出一辙，若水暮颜是个男人，只怕顾墨云也要高看她一眼。
水暮颜见顾墨云沉默许久，月色也升起来了，她该去雨雪殿看看千霏了，于是她丢下一句话便离去：“过去是很残忍的，对你对我都不是好的回忆，你何苦记得？不记得又何妨？照旧做你的夕墨神尊不好么？权倾朝野，逍遥自在，这才是你的人生。”
顾墨云看着水暮颜离去的背影，胸口起伏不定，他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什么。
“一个妖魔，一个神尊，顾墨云，你以为一切会有什么不一样么？呵，真是笑话！”顾墨云心头怎么会不清楚神魔不两立？他和水暮颜，连朋友都不可能是，还会有其他可能？
真是痴心妄想！
顾墨云捂着胸口往回走，他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霜雪宫。
梦魇在庭院里看日落，那昏黄的光线映在她的脸庞，她享受着拥有身体后感受到的世间美好的任何一秒钟。
水暮颜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看着那个一脸温柔的梦魇，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混蛋。
梦魇不就是想知道世间的情爱么？她没错啊，水暮颜干嘛要针对她？
水暮颜摇摇头，她不得不承认，是她自己对千霏关注太过，所以梦魇对千霏说话稍微大声一点，水暮颜都觉得是梦魇在找茬。
一回想起上次梦魇被自己欺负的场景，水暮颜便不由得心生愧疚，也不知道梦魇有没有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水暮颜轻轻朝梦魇走去，近了时，梦魇听见脚步声便侧过脸去看，正好对上水暮颜那冰冷的面孔，梦魇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水暮颜微微张嘴，想道歉，又吞回去
，最后只有一句：“我来找你谈谈。”
梦魇唔了一声，那模样像是只小白兔面对大灰狼，有些不知所措。
水暮颜也觉得尴尬，难道自己杀气太重？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梦魇猜想，她必然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所以有些尴尬，水暮颜就是纸老虎，叫得凶，其实下不去手。
梦魇想到这里不由得偷笑，她嘟囔一句：“纸老虎。”
水暮颜见她偷笑，不由得一脸尴尬，气氛显得怪怪的。
梦魇傲慢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开启怼她的模式：“你来干嘛？我今儿可没欺负你家千霏。”
水暮颜见她还是那一身花嫁，不由得好奇：“你干嘛总穿着花嫁？恨嫁了？”
梦魇冷眼看向她，讽刺一笑：“我不是说了么，你水暮颜就是个渣滓，花言巧语的负心人。我做什么不是为了映射你这不要脸的一面啊？穿花嫁怎么了？你容易想起落九霜那个倒霉蛋啊？嘿嘿，扎心么？”
扎心么？不仅扎心，还扎耳朵好吧！
水暮颜脸皮已经厚到一定境界，所以对于梦魇这番冷言冷语可以无动于衷，并且心平气和甩出一句：“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该回礼。你不是想懂情么，以后我教你。”
水暮颜一脸认真，梦魇看得有些愣神，水暮颜那一板一眼，冷面如霜的模样竟然有几分迷人。
梦魇摇摇头，轻轻嘟囔：“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不要上心。”
“你说什么？”水暮颜就看见她一个人嘟囔，说了啥也没听清。
梦魇又是一个白眼翻过去，而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教我？”
水暮颜勾唇一笑：“言传身教。”
梦魇顿时脸红，退后半步，一脸娇羞：“什么是言传身教？”
水暮颜见她这模样甚是可爱，不由得笑了：“你不是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么？”
梦魇连连皱眉，心头却是悸动，她初次被人撩，对方还是水暮颜这样自命清高的人，梦魇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水暮颜见她不说话，又说道：“以后你最好乖一点，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水暮颜笑着朝她靠近，一脸不怀好意：“我正缺个暖床的，你想不想夜夜……”
“滚”梦魇一脸害羞，一声怒吼，将水暮颜吓着了，愣在那里不敢说话。
梦魇随后赶忙摸着胸口，又换上一脸笑容，娇媚的声音说道：“哎呀，你吓到人家了，你越是这样恐吓人家，人家越是不服气。万一一个恶作剧，又扎你心了怎么办？”
水暮颜气得有些发抖，梦魇这样不服管的性子最是让她难办，她能怎么办？
水暮颜点点头，而后只得丢出一句话挽回面子：“我水暮颜专治不服。”
梦魇噎着了，心里咯噔一下，而后白了水暮颜一眼，哼唧一声。
她这副可爱的模样着实讨水暮颜欢心，水暮颜总是容易将她看成一个心性不成熟的孩子，可明知道她是上古妖魔梦魇……
梦魇忽然对她说道：“水暮颜，你有没有发现这世间最懂你的人是我？”
水暮颜看着梦魇那一脸撩拨她的姿态，不由得笑了：“你想学我撩人？我可是老江湖了，你怎么撩得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