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昌茂公说:“洪兄见笑了,顺治初年,平南王尚可喜,以及靖南王耿继茂,率镶蓝旗汉军,称二王入粤,围城十月.我先祖护我华夏衣冠,匹夫报国,以布衣身份,义率族人,除老弱幼小外,不问男女,均运输谷米粮食至城中,并协助守城,誓死抗敌.与守城军民合力屡次击退来敌,且击毙敌人大将尚可福,杀敌尸骸堆积与城墙同高.但城墙仍是危殆,在紧急关头,先祖奉命突围搬取援兵,可援兵于城外被伏击围歼,牺牲殆尽,幸存先祖及族人,仅数人突围报信,受伤逃脱.二王命红毛鬼以大炮攻城,在第一津附近高冈,集中轰击西门至北门间,光孝寺外城墙,红毛大炮威力甚大,广州终于城破,敌人下屠城令,杀戮抢掠,人性灭绝,令人发指.数日后,广州城内,已无一人可杀!平南王尚可喜更是残暴恶劣,下杀人十八甫令,从第一津开始杀,十八甫止杀;一甫等于十里,杀人十八甫,亦即一百八十里地方的百姓,全部杀光,连人口众多密集的佛山,番禺,九江,顺德,亦在一百八十里内,不能幸免,几乎要杀到澳门,不知要死多少人!”
昌茂公继续说:“幸尚可喜师爷王湘泉,人性未泯,欺负清兵南来,不知广州城外道路,连夜以竹牌写上第一甫,第二甫,一直写到十八甫,命心腹的人立即出城,从西门附近开始,在路上最当眼处,没隔多远依次插一支,插到玉带濠刚好是第九甫,称为上九路,玉带濠附近后向西,插完十八甫为止,称为下九路.第二天清早,王湘泉随清兵开始出西门,清兵问路师爷,王湘泉告知沿着西濠路上,有竹牌路标,至十八甫一定要停止,不然违反军令,罪该问斩!清兵从西门沿着第一甫竹牌开始,大规模杀人,一个不留,至竹牌十八甫止杀;当时清兵所到之处,上九路,下九路,路上血迹斑斑,全是死人,百姓无处可逃,被赶回城中六脉渠内,又遇大雨水涨,没被淹死而逃跑者,全被清兵杀死,六脉渠堆满尸骸,城外西濠,玉带濠,亦全是被杀尸体,所有濠渠,水不能流,尸水血水溢满河岸,广州城内城外七十万人口,不问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若非王湘泉用计,清兵真的会从广州一直杀到澳门,不知要死多少倍的人,现时广州市十八甫路仍在.
昌茂公叹息,说:“先祖其后见如此惨状,告诫子孙,只可读书,却不可事二朝.故我亦无考取功名,但怕读书久了,无处发挥,会才智闭塞,故数年前得友人介绍,与十三行商人做生意买卖,幸积累少量财富,昨日才在此买地定安居.半耕半读,亦儒亦商,让洪兄见笑.”
当时朝廷,严禁人民谈论开国初年屠杀的事,甚至连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也鲜为人知;因昌茂公先祖是当事人,口耳相传后辈,昌茂公才得知广州当年惨况.
洪镜扬感叹当年景况,又钦赞昌茂公,说:“难怪感到叶兄学问渊博.”
昌茂公说:“现圣朝经康熙,雍正,乾隆,至当今皇上嘉庆皇帝,一百六十余年,都是一代明君,人民安居繁茂安乐.虽然衣冠已易,但我不打算禁我子孙进入仕途,让其自由选择,学以致用.”
洪镜扬说:“只是现在人口繁息,可开垦的田地不多了,生活更为艰难.我的长辈说,百年前我家迁至花县时,全是荒地,极侍开垦,可是,至我这代时,几乎已无荒地了,地不增,而人口多,更是要努力耕作,才能糊口度日.且现在贪官已多,不复康乾盛世,我途经广州时,听得已经有人吸食洋人大烟,日子久了,体力其差,官府也不过问.澳门及宝安屯门一带,海盗猖獗.我看如不励精图治,盛世光景,必会走下坡了.我先祖没有禁止子孙考取功名,只是我资质愚顿,考取功名是无望的了,只好寄望我的后人.我现时有几亩薄田耕种,堪足温饱小康,闲时读点书,不忘祖训,我如此耕读一生,则心愿已足!”
昌茂公说:“洪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实属可敬!”
洪镜扬说:“愚弟可否参观叶兄书房,以增长见识.”
昌茂公说:“弟因初搬来,书房没什么书本,只我携来的几本书和字画,洪兄请移步书房.”
洪镜扬看书房清幽洁净,书本寥寥无几,但其字画均是名人之手,均是精品.
洪镜扬赞不绝口.
洪镜扬看其中一卷,发现色彩斑斓,并非水墨.
洪镜扬问昌茂公:“此画并非水墨,色彩鲜艳,图中两人,栩栩如生,亦堪佳作.”
巧云说:“我感觉像真人一样.”
昌茂公说:“这叫西洋油画,是西洋夷人送给十三行友人,十三行友人转赠于我.图中两人,都是西洋夷人耶稣教的神,右手边的称为上帝,左边的是上帝的儿子耶稣,洋人相传,上帝跟我们的神盘古一样,开天辟地,创造了万物.”
洪镜扬说:“哈哈!西洋夷人的邪教真是异端邪说!”
昌茂公说:“这也不然,风土不同而已,耶稣教与我佛教一样,与人为善,慈悲博爱.洋人传说,在天上,上帝在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国家,叫天国,天国里面的子民人人安居乐业,有田同耕,有饭同吃,人人平等,人人丰衣足食,人人幸福快乐,每位子民都健康长寿,不会死亡.那耶稣就是奉上帝之命,投胎于人世,在世间普救世人,只要相信耶稣的话,耶稣就在那人死后,派天使直接带那人进入天国,不用轮回之苦,在天堂得到永生.”
洪镜扬说:“西洋风土,有趣!有趣!”
昌茂公说:“洪兄如有雅致,愚弟将此画送与贤兄.”
洪镜扬说:“愚弟岂敢受贤兄之爱.”
昌茂公说:“我跟洪兄投缘,无以为赠,请贤兄收下.”
洪镜扬说:“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请叶兄于画中题字,以便愚弟好作收藏.”
昌茂公说:“洪兄,此为油画,难以上墨,我在画后题字好了.”
昌茂公将油画翻至背面,发现有巧云二字.
昌茂公苦笑摇头对巧云说:“娘子,你真顽皮!”
巧云对昌茂公说:“老爷,那天你给我名字,又教我书写名字,后来我在船上想练习自己名字,看到这卷画后面可以写字,就写了巧云二个字了.”
巧云说:“洪老爷,我帮你题.”
洪镜扬说:“巧云小姐是叶兄的未婚妻子,是我的未来嫂夫人.未来嫂夫人今天在水中,救了我们夫妇,以及贱内肚中小孩,免于鱼腹,恩同再造.如果得到巧云小姐题字,真是太好了,好让我恭迎回家中,焚香供奉,让我后世子孙永志难忘,巧云小姐的救命之恩.”
巧云在画的背面,写上:白云居巧云于新婚之年初夏东江河畔敬赠洪镜扬老爷.
昌茂公看到巧云会写这么多字,对巧云说:“娘子,真是聪明.”
洪镜扬打拱作揖,对巧云说:“感谢救命恩人墨宝.”
巧云万福回礼,说:“洪老爷太言重了,小女子只是摇了几下船而已.”
巧云又说:“洪夫人在客厅久等了,我们一起出去客厅好了,老爷还未替洪夫人把脉哩!”
巧云对福喜说:“福喜,明天一大早,找一画筒,装好此画,送交洪老爷.”
福喜说:“小姐,是!”
众人出到客厅,看到洪夫人已沐浴并换好衣服,阿兰和喜儿在请洪夫人喝茶和吃点心.
阿兰告诉侍云,西厢已经准备好了.
昌茂公招呼洪老爷吃点心聊天.福喜在旁侍候.
巧云至洪夫人处坐下,跟洪夫人说:“洪夫人,你包袱湿透了,我这条手帕送给洪夫人,包袱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洪夫人可先放在手帕,随身携带.其它的东西,我要吩咐人烘干,明天早上再给洪夫人.”
洪夫人说:“未来嫂夫人,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乡下人家,那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洪夫人将一些银两拿起放在手帕包好.
侍云跟喜儿说:“喜儿,你将包袱和鞋子拿去烘干,找阿蓉帮忙,洪老爷和洪夫人今天的衣服洗干净,也要烘干,明天一大早前,东西折迭好,交给我.”
喜儿说:“侍云姑娘,衣服阿蓉已经在洗了.”
侍云又对阿兰说:“阿兰,你留下来侍候洪夫人,明天也是侍候洪夫人,一起到广州.”
巧云跟老爷说:“老爷,你不是说要替洪夫人把脉吗?”
昌茂公至巧云位置坐下,对洪夫人说:“嫂夫人,请将手拿出来,让我把一下脉.”
把完脉后,昌茂公对洪老爷说:“洪兄,嫂夫人大小二人脉像平稳,可能是染了轻微的风寒,腹部会有点疼,加上赶路劳累,是有点不舒服.我有些已经磨好的药,是专治此等风寒小病和劳累的,我平常带着防身用的,此药性温和,对孕妇无碍.本是一次以一包与水同煮,至水煮开即可.但为了嫂夫人怀孕安全,一次以半包为宜,睡前饮用.等下我吩咐财嫂,煮泡好后,拿去客房你房间,嫂夫人喝完后休息睡觉即可,如果明早见效,剩下半包,明天一早再冲泡服用.不过,无论如何,我只是略懂,明天去广州后,我有相熟大夫,我们陪嫂夫人去问诊一下.”
洪镜扬说:“叶兄,真是有劳你了.”
昌茂公说:“洪兄,那里!那里!应该的!
昌茂公又说:“洪兄,我跟你投缘,本想今天晚上跟洪兄挑灯夜聊的.只是,嫂夫人需要多休息,洪兄你也劳累了,我想两位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大早出发,在船上再聊.”
洪镜扬说:“叶兄,明天一大早出发,大家也早点休息比较好,明天我们在船上聊过痛快的!今天向叶兄及未来嫂夫人道过晚安!”
洪夫人说:“叶老爷,巧云小姐,晚安!”
昌茂公和巧云对洪镜扬说:“晚安,大家早点睡.”
巧云吩咐侍云和阿兰,带领洪老爷和夫人至西厢,并将洪夫人的药汤和点心送到西厢,并嘱咐阿兰在西厢外间睡觉,随时侍候洪老爷和夫人的需要.
一宿无话,一大清早天刚亮,福喜被侍云叫醒.
侍云说:“福喜哥,你要救侍云!”
福喜说:“老婆,什么事这样严重?”
侍云说:“老公,昨天晚上小姐睡着了,我找蓉儿和喜儿,问她们洪老爷和洪夫人包袱及里面的衣服,以及鞋子烘干了没有,我要拿去熏香,明天一大早就可以给洪夫人.她们告诉我包袱及衣服,已经烘干了,鞋子已烘了,但未干透,放在灶上,明天一大早就会干透.”
侍云又说:“蓉儿说,只是昨天更换清洗的,仍然是湿的,晾一晚,会比较好烘,明早天未亮,她们会烘干后拿给我熏香.我说好!明早天未亮烘好拿给我,我先拿烘干的,在小姐房间熏香折迭好.”
侍云继续说:“今天很早,天未亮,我去看更换的衣服晾干了没有,看到蓉儿在收衣服,我摸摸看,还未干透.我叫她和喜儿赶快烘干后拿给我,蓉儿告诉我财嫂已经在生火煮早点,以及做准备船上吃的糕饼,灶头已经热,很快就可以烘干.”
侍云说:“我问蓉儿为什么看不到喜儿,两个人烘会比较快.”
侍云说:“蓉儿告诉我,喜儿还未起床.我说喜儿怎可以这样懒惰,叫蓉儿赶快去叫醒喜儿一起烘,烘干了立即拿给我熏香,我要回去东厢等小姐睡醒,随时侍候小姐.”
侍云又说:“我回去小姐房间,准备好小姐的洗脸水,可小姐还未睡醒,我就在外间假睡,等小姐醒来侍候.过了约一两刻钟,蓉儿和喜儿拿着烘好的衣服来找我,我示意她们出去说话,不要吵醒小姐.”
侍云焦虑,说:“谁知,出去睡房后,蓉儿跪在我身前,说叫我原谅她们,我叫蓉儿先起来说话,蓉儿说不小心烧着了洪夫人的衣服,我吓坏了,拿来一看,洪夫人的衣服被烧掉了一大片.”
侍云越说越急说:“喜儿抢着说,蓉儿半夜就叫我起床将衣服烘干,她生的火太大了,所以害喜儿烧着洪夫人的上衣.”
侍云生气的说:“我很生气问蓉儿为什么这样不小心,蓉儿说,喜儿来到的时候,她已经烘好了,洪老爷的衣服和洪夫人的裤子,差洪夫人的上衣未烘,喜儿说让她来烘,我说好的,然后先折迭好烘好的衣服,衣服折迭完了,喜儿还未烘好,我看财嫂做糕点.没多久,看到衣服着火,我赶快用手打灭掉,可是衣服已经烧掉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