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诸天从自宫练剑开始 >诸天从自宫练剑开始

第24章 黑木崖

任我行、向问天出了童府,一路向南。

忽地,在一无人小巷之处,任我行停步不前。

“来者何人,藏头露尾,小人行径。”任我行朗声说道。

只听一声叹息声传来,却是赵秋背负长剑,负着双手,从巷尾之处,缓缓走了出来。

“你脱困不久,意欲复位,整日这身农人打扮,这才是真正的藏头露尾。”赵秋轻轻笑道。

向问天喝道:“大胆!”说罢,正准备动手。

却见任我行右手一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还以为尾随的人,是东方不败的走狗,原来是劳先生!”任我行的眼睛微闭。

赵秋笑道:“我终究拿了你的吸星大法,应承你的事,也该了结了。”

任我行眉头一紧,说道:“劳先生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还有那日在西湖地底,你竟料到向兄弟和令狐冲日后必来救我,我尚以为是你暗中安排。岂料此后问了向兄弟,他竟懵然不知,劳先生这未卜先知之能,当真令人惊异。”

赵秋心道:“我熟知原著的事,岂能说与你听。即便说了,你又如何能懂?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只见他笑道:“本人自有占卜之术,又有何奇怪?”

任我行说道:“本人与东方不败的恩怨,不必劳烦劳先生。”

赵秋摇摇头,说道:“或许你不相信,但是你在东方不败手中,过不了十招。我若助你,或许更容易一些。”

任我行稍一思索,忽地目露光芒,说道:“难道就连劳先生,也没有胜过东方不败的把握?”

赵秋长叹一声,说道:“高手之争,影响胜负的因素极多,孰胜孰败,当真难说。更何况,在那黑木崖之上,人手众多,我孤身一人一剑,终究有些麻烦。”

任我行道:“劳先生剑术天下第一,有劳先生的助力,本人求之不得。”

……

二日后,夜幕降临,令狐冲、任盈盈、上官云及其一众属下,入住平定州客店,此时任我行、向问天已收了不少旧部,二人甫一进城,任我行、向问天便已知晓,跟着前去相见,商议重夺教主之位相关事宜。

赵秋心忖自己绑了岳灵珊,迫令狐冲交出了独孤九剑,对方难免心有嫌隙。于是,他并不入内,而是抱了长剑,在客店之外的一条小巷之中,来回踱步。

不多时,忽听得城内嘘溜溜、嘘溜溜的哨子声响,静夜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片刻,听得四匹马从长街上奔驰而过,马上乘者大声传令:“教主有令:风雷堂长老童百熊勾结敌人,谋叛本教,立即擒拿归坛,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马蹄声渐远,号令一路传了下去。瞧这声势,日月教在这一带嚣张得很,简直没把地方官放在眼里。

“任我行、向问天二人见童百熊,此事已被杨莲亭知晓,此时命人前来捉拿。呵呵......好戏也就开始了,即便我进入此世界之中,破坏了不少其中的进程,但是这个世界的修正能力,当真强得很啊!”赵秋微微笑道。

自修练葵花真气后,赵秋耳聪目明,只须心静凝神,数百尺范围内的细微声响,皆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这时,却听客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任我行的声音:“原来如此。那很好,好极了!上官兄弟,东方不败命你去捉拿令狐冲,当时如何指示?”

上官云道:“他说捉到令狐大侠,重重有赏,捉拿不到,提头来见。”

任我行笑道:“很好,你就绑了令狐冲去领赏。”

上官云惊惶道:“令狐大侠是教主爱将,有大功于本教,属下何敢得罪?”

任我行笑道:“东方不败的居处,甚是难上,你绑缚了令狐冲去黑木崖,他定要传见。”

盈盈笑道:“此计大妙,咱们便扮作上官叔叔的下属,一同去见东方不败。只要见到他面,大伙儿抽兵刃齐上,凭他武功再高,总是双拳难敌四手。”

此时,赵秋却是玩味一笑,心道:“那东方不败武功之高,当世除却风清扬之外,绝难有人可以匹敌,甚至于风清扬年迈体衰,也不见得......你们几人上山,倘若不是因为杨莲亭,恐怕......”

又听向问天道:“令狐兄弟最好假装身受重伤,手足上绑了市带,染些血迹,咱们几个人用担架抬着他,一来好叫东方不败不防,二来担架之中可以暗藏兵器。”

任我行道:“甚好,甚好。

这时,只听得长街彼端传来马蹄声响,赵秋心神受此影响,再不能听到客店之中任我行等人的对话。

此时,城中有人大呼:“拿到风雷堂主了,拿到风雷堂主了!”

不多时,便见数十人骑在马上,高举火把,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疾驰而过。那老者须发俱白,满脸是血,当是经过一番剧战。他双手被绑在背后,双目炯炯,有如要喷出火来,显是心中愤怒已极。

赵秋心道:“这便是童百熊了。”

......

未几,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任盈盈将令狐冲的手臂用白布包扎了,吊在他头颈之中,又宰了口羊,将羊血洒得他满身都是。

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换上日月教的衣服,任盈盈也换上男装,涂黑了脸。各人饱餐之后,便带同上官云的部属,准备向黑木崖进发。

众人出了客店之时,任我行向一旁的小巷说道:“劳先生,可以出发了。”

赵秋双手抱着剑,从小巷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令狐冲见了赵秋,眼中竟似乎要喷出火来,喝道:“劳德诺,你这叛徒!你这贼子!”

赵秋似笑非笑,说道:“令狐兄,咱们今日是友非敌,过了今日,你要如何,也都由你。”

令狐冲怒火冲天,说道:“你究竟对小师妹做了什么?为何她执意出家为尼?”

赵秋叹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你又何必多问!问了,也不过是徒添烦恼,更何况,如今你美人在侧,又何必再忆往事。”

任我行劝道:“今日,你二人皆是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希二位暂时放下恩怨。”

令狐冲哼一声,又看了看任盈盈,然后转头看向赵秋,说道:“此事了结之时,我再向你问过究竟。”

赵秋深知前往黑木崖之事更为重要,不愿再与他纠缠,当即也不再说话。

这时,向问天又命人给了赵秋一件日月教的衣服换上,与任我行等人冒充上官云的下属,“押”了“受伤”的令狐冲,一行人便直奔黑木崖而去。

***

众人往西北四十余里,过了猩猩滩,再向北行,两边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

一路上,日月教教众把守严密,但一见到上官云,都十分恭谨。

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过来三艘小船,将一行人接了过去。

赵秋心中嘀咕:“日月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小可。若不是上官云作了内应,我一人一剑,摸不着门道,想要上那黑木崖,却也极其不易。总不成,提了剑来,一路杀将上去?日月教人多势大,我仅凭一剑,虽可来去自如,但是想要上崖,却是天方夜谭了。”

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峭。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便已弃马不乘,一行人在松柴火把照耀下徒步上坡。任盈盈守在担架之侧,手持双剑,全神监视。这一路上山,地势极险,路之一侧,便是万丈深谷。

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上官云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说道奉行教主令旨,已成功捉拿令狐冲而归。过了一会,半空中银铃声响,上官云立即站起,恭恭敬敬的等候。

任盈盈拉了任我行一把,低声道:“教主令旨到,快站起来。”

任我行当即站起,放眼瞧去,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刹那间突然都站在原地不动,便似中邪着魔一般。

银铃声从高而下的响将下来,十分迅速,铃声止歇不久,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一幅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上官云遵奉令旨,成功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上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他属下众人,连带赵秋、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当然,任我行、向问天等随着众人动动嘴巴,肚中却在暗暗咒骂。不过赵秋却是无妨,欲求大道,一路不少多少荆棘,倘若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还不如趁早放弃的好。

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检查腰牌。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赵秋看着那“日月光明”四字,心道:“日月为明,也不知这日月教和明教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只不过,这一切皆与我无关。”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石米。

上官云喝道:“把俘虏抬进去。”

赵秋、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四人便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铜锣三响,竹篓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将竹篓绞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赵秋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

黑夜之中,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从头顶飘过,再过一会,身入云雾,俯视篓底,但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上官云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篓,向左走了数丈,又抬进了另一只竹篓,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

赵秋心道:“东方不败住得这样高,属下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为难之极。倘若我孤身一人一剑,要见他一面,当真是千难万难。”

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上官云朗声叫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奉教主之命,前来进谒。”

右首一间小石屋中出来四人,都是身穿紫袍,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道:“恭喜上官长老立了大功,贾长老怎地没来?”

上官云道:“贾长老力战殉难,已报答了教主的大恩。”

那人道:“原来如此,然则上官长老立时便可升级了。”

上官云道:“若蒙教主提拔,决不敢忘了老兄的好处。”

那人听他答应行贿,眉花眼笑的道:“我们可先谢谢你啦!”他向令狐冲瞧了一眼,笑道:“任大小姐瞧中的,便是这小子吗?我还道是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原来也不过如此。青龙堂上官长老,请这边走。”

上官云道:“教主还没提拔我,可别叫得太早了,倘若传进了教主和杨总管耳中,那可吃罪不起。”

那人伸了伸舌头,当先领路。

从牌楼到大门之前,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进得大门后,另有两名紫衣人将五人引入后厅,说道:“杨总管要见你,你在这里等着。”

赵秋心道:“这所谓的杨总管,便是杨莲亭了。”

只听上官云道:“是!”垂手而立。

过了良久,那“杨总管”始终没出来,上官云一直站着,不敢就座。

赵秋寻思:“这上官云在教中职位着实不低,可是这黑木崖之上,皆是东方不败,或者杨莲亭的亲信,正是宰相门前三品官,人人没将上官云放在眼里,倒似一个厮养侍仆也比他威风些。如此胡来,倘若不是任我行回归复位,只须再过数年,这传承数百年的日月教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东方不败武功虽是天下第一,但此时的武林之中,绝非武功天下第一便可横行无忌,譬如那风清扬,身怀独孤九剑,却要孤老华山后山......”

又过良久,才听得脚步声响,步声显得这人下盘虚浮,无甚内功。一声咳嗽,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赵秋心知此人必是杨莲亭,心中一阵腹诽:“东方不败的嗜好,当真怪异得很。”旋即,又思索道:“我修行辟邪剑法以来,声音尖细,然而于男女一事,却并未颠倒乾坤阴阳。这与我原非此世界中人,又经历穿越见多识广有关。不过,以后还是得小心了,如果我以后和东方不败一样喜欢男人,那就不好了。”想到这里,他一阵恶寒,犹如吃了蟑螂一般恶心。

上官云躬身道:“那是托赖教主的洪福,杨总管事先的详细指点,属下只是遵照教主的令旨行事而已。”

杨莲亭走到担架之旁,向令狐冲脸上瞧去。令狐冲目光散涣,嘴巴微张,装得一副身受重伤后的痴呆模样。

杨莲亭道:“这人死样活气的,当真便是令狐冲,你可没弄错?”

上官云道:“属下亲眼见到他接任恒山派掌门,并没弄错。只是他给贾长老点了三下重穴,又中了属下两掌,受伤甚重,一年半载之内,只怕不易复原。”

杨莲亭笑道:“你将任大小姐的心上人打成这副模样,小心她找你拚命。”

上官云道:“属下忠于教主,旁人的好恶,也顾不得了。若得能为尽忠于教主而死,那是属下毕生之愿,全家皆蒙荣宠。”

杨莲亭道:“很好,很好。你这番忠心,我必告知教主知道,教主定然重重有赏。风雷堂堂主背叛教主,犯上作乱之事,想来你已知道了?”

上官云道:“属下不知其详,正要向总管请教。教主和总管若有差遣,属下奉命便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莲亭在椅中一坐,叹了口气,说道:“童百熊这老儿,平日仗着教主善待于他,一直倚老卖老,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近年来他暗中营私结党,阴谋造反,我早已瞧出了端倪,哪知他越来越无法无天,竟然去和反教大逆任我行勾结,真正岂有此理。”

上官云道:“他竟去和那……那姓任的勾结吗?”话声发颤,显然大为震惊。

杨莲亭道:“上官长老,你为甚么怕得这样厉害?那任我行也不是甚么三头六臂之徒,教主昔年便将他玩弄于掌心之中,摆布得他服服贴贴。只因教主开恩,才容他活到今日。他不来黑木崖便罢,倘若胆敢到来,还不是像宰鸡一般的宰了。”

上官云道:“是,是。只不知童百熊如何暗中和他勾结?”

杨莲亭道:“童百熊和任我行偷偷相会,长谈了几个时辰,还有一名反教的大叛徒向问天在侧。那是有人亲眼目睹的。跟任我行,向问天这两个大叛徒有甚么好谈的?那自是密谋反叛教主了。童百熊回到黑木崖来,我问他有无此事,他竟然一口认了!”

上官云道:“他竟一口承认,那自然不是冤枉的了。”

杨莲亭道:“我问他既和任我行见过面,为甚么不向教主禀报?他说:‘任老弟瞧得起我姓童的,跟我客客气气的说话。他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说几句话,有甚么了不起?’我问他:‘任我行重入江湖,意欲和教主捣乱,这一节你又不是不知。他既然对不起教主,你怎可还当他是朋友?’他可回答得更加不成话了,他妈的,这老家伙竟说:‘只怕是教主对不起人家,未必是人家对不起教主!’”

上官云道:“这老儿胡说八道!教主义薄云天,对待朋友向来是最厚道的,怎会对不起人?那自然是忘恩负义之辈对不起教主。”这几句话在杨莲亭听来,自然以为“教主”二字是指东方不败,赵秋等却知他是在讨好任我行,只听他又道:“属下既决意向教主效忠,有哪个鼠辈胆敢言语中对教主他老人家稍有无礼,我上官云决计放他不过。”

这几句话,其实是当面在骂杨莲亭,可是他哪里知道,笑道:“很好,教中众兄弟倘若都能像你上官长老一般,对教主忠心耿耿,何愁大事不成?你辛苦了,这就下去休息罢。”

上官云一怔,说道:“属下很想参见教主。属下每见教主金面一次,便觉精神大振,做事特别有劲,全身发热,似乎功力修为陡增十年。”

杨莲亭淡淡一笑,说道:“教主很忙,恐怕没空见你。”

上官云探手入怀,伸出来时,掌心中已多了十来颗大珍珠,走上几步,低声道:“杨总管,属下这次出差,弄到了这十八颗珍珠,尽数孝敬了总管,只盼总管让我参见教主。教主一喜欢,说不定升我的职,那时再当重重酬谢。”

杨莲亭皮笑肉不笑的道:“自己兄弟,又何必这么客气?那可多谢你了。”又放低了喉咙道:“教主座前,我尽力替你多说好话,劝他升你做青龙堂长老便了。”

上官云连连作揖,说道:“此事若成,上官云终身不敢忘了教主和总管的大恩大德。”

杨莲亭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教主有空,便叫你进去。”

上官云道:“是,是,是!”将珍珠塞在他的手中,躬身退下。杨莲亭站起身来,大模大样的进内去了。

又过良久,一名紫衫侍者走了出来,居中一站,朗声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有令:着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带同俘虏进见。”

上官云道:“多谢教主恩典,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左手一摆,跟着那紫衫人向后进走去。赵秋、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抬了令狐冲跟在后面。

一路进去,走廊上排满了执戟武士,一共进了三道大铁门,来到一道长廊,数百名武士排列两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交叉平举。上官云等从阵下弓腰低头而过,数百柄长刀中只要有一柄突然砍落,便不免身首异处。

任我行、向问天等身经百战,自不将这些武士放在眼里,但在见到东方不败之前先受如许屈辱,心下暗自不忿,赵秋却并无忌讳,一脸笑吟吟地走过。

走完刀阵,来到一座门前,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上官云伸手推幕,走了进去,突然之间寒光闪动,八杆枪分从左右交叉向他疾刺,四杆枪在他胸前掠过,四杆枪在他背后掠过,相去均不过数寸。

上官云站立不动,朗声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

殿里有人说道:“进见!”八名执枪武士便即退回两旁。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八枪齐出,还是吓唬人的,倘若进殿之人心怀不轨,眼前八枪刺到,立即抽兵刃招架,那便阴谋败露了。

殿堂阔不过三十来尺,纵深却有三百来尺,长端彼端高设一座,坐着一个长须老者,那自是东方不败了。

赵秋心道:“这便是那假的东方不败了。”

殿中无窗,殿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那假的东方不败身边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远,火光又暗,此人相貌如何便瞧不清楚。

上官云在阶下跪倒,说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叩见教主。”

东方不败身旁的紫衫侍从大声喝道:“你属下小使,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赵秋、任我行等人当即低头跪下。

上官云道:“属下那几个小使朝思暮想,只盼有幸一睹教主金面,今日得蒙教主赐见,真是他们祖宗十八代积的德,一见到教主,喜欢得浑身发抖,忘了跪下,教主恕罪。”

杨莲亭站在东方不败身旁,说道:“贾长老如何力战殉教,你禀明教主。”

上官云道:“贾长老和属下奉了教主令旨,都说我二人多年来身受教主培养提拔,大恩难报。此番教主又将这件大事交在我二人身上,想到教主平时的教诲,我二人心中的血也要沸了,均想教主算无遗策,不论派谁去擒拿令狐冲,仗着教主的威德,必定成功,教主所以派我二人去,那是无上的眷顾……”

便在此时,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叫道:“东方兄弟,当真是你派人将我捉拿吗?”这人声音苍老,但内力充沛,一句话说了出去,回音从大殿中震了回来,显得威猛之极,料想此人便是风雷堂堂主童百熊了。

杨莲亭冷冷的道:“童百熊,在这成德堂上,怎容得你大呼小叫?见了教主,为甚么不跪下?胆敢不称颂教主的文武圣德?”

童百熊仰天大笑,说道:“我和东方兄弟交朋友之时,哪里有你这小子了?当年我和东方兄弟出死入生,共历患难,你这乳臭小子生也没生下来,怎轮得到你来和我说话?”

只见童百熊白发披散,银髯戟张,脸上肌肉牵动,圆睁双眼,脸上鲜血已然凝结,神情甚是可怖。他双手双足都铐在铁铐之中,拖着极长的铁链,说到愤怒处,双手摆动,铁链发出铮铮之声。

杨莲亭道:“在教主面前胆敢如此无礼,委实狂妄已极。你暗中和反教大叛徒任我行勾结,可知罪吗?”

童百熊道:“任教主是本教前任教主,身患不治重症,退休隐居,这才将教务交到东方兄弟手中,怎说得上是反教大叛徒?东方兄弟,你明明白白说一句,任教主怎么反叛,怎么背叛本教了?”

杨莲亭道:“任我行疾病治愈之后,便应回归本教,可是他却去少林寺中,和少林、武当、嵩山诸派的掌门人勾搭,那不是反教谋叛是甚么?他为甚么不前来参见教主,恭聆教主的指示?”

童百熊哈哈一笑,说道:“任教主是东方兄弟的旧上司,武功见识,未必在东方兄弟之下。东方兄弟,你说是不是?”

杨莲亭大声喝道:“别在这里倚老卖老了。教主待属下兄弟宽厚,不来跟你一般见识。你若深自忏悔,明日在总坛之中,向众兄弟说明自己的胡作非为,保证今后痛改前非,对教主尽忠,教主或许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自己也知道。”

童百熊笑道:“姓童的年近八十,早已活得不耐烦了,还怕甚么后果?”

杨莲亭喝道:“带人来!”

紫衫侍者应道:“是!”只听得铁链声响,押了十余人上殿,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儿童。

童百熊一见到这干人进来,登时脸色大变,提气暴喝:“杨莲亭,大丈夫一身作事一身当,你拿我的儿孙来干甚么?”他这一声呼喝,直震得各人耳鼓中嗡嗡作响。

杨莲亭笑道:“教主宝训第三条是甚么?你读来听听!”

童百熊重重“呸”了一声,并不答话。

杨莲亭道:“童家各人听了,哪一个知道教主宝训第三条的,念出来听听。”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宝训第三条:‘对敌须狠,斩草除根,男女老幼,不留一人。’”

杨莲亭道:“很好,很好!小娃娃,十条教主宝训,你都背得出吗?”

那男孩道:“都背得出。一天不读教主宝训,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读了教主宝训,练武有长进,打仗有气力。”

杨莲亭笑道:“很对,这话是谁教你的?”

那男孩道:“爸爸教的。”

杨莲亭指着童百熊道:“他是谁?”

那男孩道:“是爷爷。”

杨莲亭道:“你爷爷不读教主宝训,不听教主的话,反而背叛教主,你说怎么样?”

那男孩道:“爷爷不对。每个人都应该读教主宝训,听教主的活。”

杨莲亭向童百熊道:“你孙儿只是个十岁娃娃,尚且明白道理。你这大把年纪,怎地反而胡涂了?”

童百熊道:“我只跟姓任的、姓向的二人说过一阵子话。他们要我背叛教主,我可没答允。童百熊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

他见到全家十余口长幼全被拿来,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杨莲亭道:“你倘若早这么说,也不用这么麻烦了。现下你知错了吗?”

童百熊道:“我没有错。我没叛教,更没背叛教主。”

杨莲亭叹了口气,道:“你既不肯认错,我可救不得你了。左右,将他家属带下去,从今天起,不得给他们吃一粒米,喝一口水。”

几名紫衫侍者应道:“是!”押了十余人便行。

童百熊叫道:“且慢!”向杨莲亭道:“好,我认错便是。是我错了,恳求教主网开一面。”虽然认错,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杨莲亭冷笑道:“刚才你说甚么来?你说甚么和教主共历患难之时,我生都没生下来,是不是?”

童百熊忍气吞声,道:“是我错了。”

杨莲亭道:“是你错了?这么说一句话,那可容易得紧啊。你在教主之前,为何不跪?”

童百熊道:“我和教主当年是八拜之交,数十年来,向来平起平坐。”

他突然提高嗓子说道:“东方兄弟,你眼见老哥哥受尽折磨,怎地不开口,不说一句活?你要老哥哥下跪于你,那容易得很。只要你说一句话,老哥哥便为你死了,也不皱一皱眉。”

东方不败坐着一动不动。一时大殿之中寂静无声,人人都望着东方不败,等他开口。可是隔了良久,他始终没出声。

童百熊叫道:“东方兄弟,这几年来,我要见你一面也难。你隐居起来,苦练《葵花宝典》,可知不知道教中故旧星散,大祸便在眉睫吗?”东方不败仍是默不作声。

童百熊道:“你杀我不打紧,折磨我不打紧,可是将一个威震江湖数百年的日月神教毁了,那可成了千古罪人。你为甚么不说话?你是练功走了火,不会说话了,是不是?”

杨莲亭喝道:“胡说!跪下了!”

两名紫衫侍者齐声吆喝,飞脚往童百熊膝弯里踢去。

只听得呼呼两声响,两名紫衫侍者腿骨断折,摔了出去,口中狂喷鲜血。

童百熊叫道:“东方兄弟,我要听你亲口说一句话,死也甘心。三年多来你不出一声,教中兄弟都已动疑。”

杨莲亭怒道:“动甚么疑?”

童百熊大声道:“疑心教主遭人暗算,给服了哑药。为甚么他不说话?为甚么他不说话?”

杨莲亭冷笑道:“教主金口,岂为你这等反教叛徒轻开?左右,将他带了下去!”八名紫衫侍者应声而上。

童百熊大呼:“东方兄弟,我要瞧瞧你,是谁害得你不能说话?”双手舞动,铁链挥起,双足拖着铁链,便向东方不败抢去。

八名紫衫侍者见他神威凛凛,不敢逼进。

杨莲亭大叫:“拿住他,拿住他!”殿下武士只在门口高声呐喊,不敢上殿。教中立有严规,教众若是携带兵刃踏入成德殿一步,那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东方不败站起身来,便欲转入后殿。

童百熊叫道:“东方兄弟,别走。”他脚步加快,不过他双足给铁镣系住,行走不快,心中一急,摔了出去。他乘势几个筋斗,跟着向前扑出,和东方不败相去已不过百尺之遥。

杨莲亭大呼:“大胆叛徒,行刺教主!众武士,快上殿擒拿叛徒。”

任我行见东方不败闪避之状极为颟顶,而童百熊与他相距尚远,一时赶他不上,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运力于掌,向东方不败掷了过去。

任盈盈叫道:“动手罢!”

令狐冲一跃而起,从绷带中抽出长剑。

向问天从担架的木棍中抽出兵刃,分交任我行和盈盈,跟着用力一抽,担架下的绳索原来是一条软鞭。四个人展开轻功,抢将上去。

赵秋却纹丝未动,只是去了长剑负在身后,冷笑一声后,心道:“这人不过是假冒东方不败,这些人等,也就由你们解决了,我的剑,岂会轻出。”

只听得东方不败“啊”的一声叫,额头上中了一枚铜钱,鲜血涔涔而下。

任我行发射这三枚铜钱时和他相距甚远,掷中他额头时力道已尽,所受的只是一些肌肤轻伤。但东方不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居然连这样的一枚铜钱也避不开,自是情理之所无。

任我行哈哈大笑,叫道:“这东方不败是假货。”

向问天刷的一鞭,卷住了杨莲亭的双足,登时便将他拖倒。

东方不败掩面狂奔。令狐冲斜刺里兜过去,截住他去路,长剑一指,喝道:“站住!”岂知东方不败急奔之下,竟不会收足,身子便向剑尖上撞来。

令狐冲急忙缩剑,左掌轻轻拍出,东方不败仰天直摔了出去。

任我行纵身抢到,一把抓住东方不败后颈,将他提到殿口,大声道:“众人听着,这家伙假冒东方不败,祸乱我日月神教,大家看清了他的嘴脸。”

但见这人五官相貌,和东方不败实在十分相似,只是此刻神色惶急,和东方不败平素那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态,却有天壤之别。众武士面面相觑,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任我行大声道:“你叫甚么名字?不好好说,我把你脑袋砸得稀烂。”

那人只吓得全身发抖,颤声说道:“小……小……人……人……叫……叫……叫……”

向问天已点了杨莲亭数处穴道,将他拉到殿口,喝道:“这人到底叫甚么名字?”

杨莲亭昂然道:“你是甚么东西,也配来问我?我认得你是反教叛徒向问天。日月神教早将你革逐出教,你凭甚么重回黑木崖来?”

向问天冷笑道:“我上黑木崖来,便是为了收拾你这奸徒!”右掌一起,喀的一声,将他左腿小腿骨斩断了。

岂知杨莲亭武功平平,为人居然极是硬朗,喝道:“你有种便将我杀了,这等折磨老子,算甚么英雄好汉?”

向问天笑道:“有这等便宜的事?”手起掌落,喀的一声响,又将他右腿小腿骨斩断,左手一桩,将他顿在地下。

杨莲亭双足着地,小腿上的断骨戳将上来,剧痛可想而知,可是他竟然哼也不哼一声。

向问天大拇指一翘,赞道:“好汉子!我不再折磨你便了。”

在那假东方不败肚子上轻轻一拳,问道:“你叫甚么名字?”那人“啊”的大叫,说道:“小……小……人……名……名叫……包……包……包……”

向问天道:“你姓包,是不是?”那人道:“是……是……是……包……包……包……”

结结巴 巴的半天,也没说出叫包甚么名字。

众人随即闻到一阵臭气,只见他裤管下有水流出,原来是吓得屎尿直流。

任我行道:“事不宜迟,咱们去找东方不败要紧!”提起那姓包汉子,大声道:“你们大家都瞧见了,此人冒充东方不败,扰乱我教。咱们这就要去查明真相。我是你们的真正教主任我行,你们认不认得?”

众武士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从未见过他,自是不识。自东方不败接任教主,手下亲信揣摩到他心意,相诫不提前任教主之事,因此这些武士连任我行的名字也没听见过,倒似日月神教创教数百年,自古至今便是东方不败当教主一般。众武士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上官云大声道:“东方不败多半早给杨莲亭他们害死了。这位任教主,便是本教教主。自今而后,大伙儿须得尽忠于任教主。”说着便向任我行跪下,说道:“属下参见任教主,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众武士认得上官云是本教职位极高的大人物,见他向任我行参拜,又见东方教主确是冒充假货,而权势显赫的杨莲亭被人折断双腿,抛在地下,更无半分反抗之力,当下便有数人向任我行跪倒,说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其余众武士先后跟着跪倒。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十字,大家每日里都说上好几遍,说来顺口纯熟之至。

任我行哈哈大笑,一时之间,志得意满,说道:“你们严守上下黑木崖的通路,任何人不得上崖下崖。”

众武士齐声答应。这时向问天已呼过紫衫侍者,将童百熊的铐镣打开。

童百熊关心东方不败的安危存亡,抓起杨莲亭的后颈,喝道:“你……你……你一定害死了我那东方兄弟,你……你……”心情激动,喉头哽咽,两行眼泪流将下来。

杨莲亭双目一闭,不去睬他。

童百熊一个耳光打过去,喝道:“我那东方兄弟到底怎样了?”

向问天忙叫:“下手轻些!”但已不及,童百熊只使了三成力,却已将杨莲亭打得晕了过去。童百熊拚命摇晃他身子,杨莲亭双眼翻白,便似死了一般。

任我行向一干紫衫侍者道:“有谁知道东方不败下落的,尽速禀告,重重有赏。”连问三句,无人答话。

霎时之间,任我行心中一片冰凉。他困囚西湖湖底十余年,除了练功之外,便是想象脱困之后,如何折磨东方不败,天下快事,无逾于此。哪知今日来到黑木崖上,找到的竟是个假货。显然东方不败早已不在人世,否则以他的机智武功,怎容得杨莲亭如此胡作非为,命人来冒充于他?而折磨杨莲亭和这姓包的混蛋,又有甚么意味?

他向数十名散站殿周的紫衫侍者瞧去,只见有些人显得十分恐惧,有些惶惑,有些隐隐现着狡谲之色。

任我行失望之余,烦躁已极,喝道:“你们这些家伙,明知东方不败是个假货,却伙同杨莲亭欺骗教下兄弟,个个罪不容诛!”身子一晃,欺将过去,拍拍拍拍四声轻响,手掌到处,四名紫衫侍者哼也不哼一声,便即毙命。其余侍者骇然惊呼,四散逃开。

任我行狞笑道:“想逃!逃到哪里去?”拾起地下从童百熊身上解下来的铐镣铁链,向人丛中猛掷过去,登时血肉横飞,又有七八人毙命。

任我行哈哈大笑,叫道:“跟随东方不败的,一个都活不了!”

盈盈见父亲举止有异,大有狂态,叫道:“爹爹!”过去牵住了他手。

赵秋却心知东方不败未死,不过他却并无言语,任由“剧情”发展下去。

忽见众侍者中走出一人,跪下说道:“启禀教主,东方教……东方不败并没有死!”

任我行大喜,抢过去抓住他肩头,问道:“东方不败没死?”

那人道:“是!啊!”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原来任我行激动之下,用力过巨,竟捏碎了他双肩肩骨。

任我行将他身子摇了几下,这人始终没有转醒。他转头向众侍者喝道:“东方不败在哪里?快些带路!迟得片刻,一个个都杀了。”

一名侍者跪下说道:“启禀教主,东方不败所居的处所十分隐秘,只有杨莲亭知道如何开启秘门。咱们把这姓杨的反教叛徒弄醒过来,他能带引教主前往。”

任我行道:“快取冷水来!”

这些紫衫侍者都是十分伶俐之徒,当即有五人飞奔出殿,却只三人回来,各自端了一盆冷水,其余两人却逃走了。

三盆冷水都泼在杨莲亭头上。只见他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向问天道:“姓杨的,我敬重你是条硬汉,不来折磨于你。此刻黑木崖上下通路早已断绝,东方不败如非身有双翼,否则无法逃脱。你快带我们去找他,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藏头露尾?大家爽爽快快的作个了断,岂不痛快?”

杨莲亭冷笑道:“东方教主天下无敌,你们胆敢去送死,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好,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向问天对上官云道:“上官兄,我二人暂且做一下轿夫,抬这家伙去见东方不败。”说着抓起杨莲亭,将他放在担架上。

上官云道:“是!”和向问天二人抬起了担架。

杨莲亭道:“向里面走!”

赵秋看了看手中的剑,说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也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东方教主了!”

任我行自知剑术远不及赵秋,心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难道,那东方不败勤修《葵花宝典》后,武功当真大进了?只是那葵花宝典,却是......还有,他还说从我这里取了吸星大法前去,要去吸那天下第一人的真气,他又执意要与我上山,难道说他要吸取东方不败的真气?只是,他剑术胜我数倍,倘若再吸取了东方不败的真气,以后如与我为敌,又如何能制?”

不过,他转念又是狡黠一笑,心道:“刚才童百熊也说,东方不败近年来修炼《葵花宝典》,我却知那宝典中所记载的武功心法,与寻常的武功不同,倘若他吸取了东方不败的真气,一则东方不败真气雄厚,他吸取之后,体内的异种真气必定难以压制,二来那葵花宝典的真气异于寻常武功,吸取了之后,或许会走火入魔。也罢,便由了他去,自作孽,不可活。”

向问天和上官云抬着他在前领路。赵秋、任我行、令狐冲、盈盈、童百熊四人跟随其后。

一行人走到成德殿后,经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走入西首一间小石屋。

杨莲亭道:“推左首墙壁。”

童百熊伸手一推,那墙原来是活的,露出一扇门来。里面尚有一道铁门。

杨莲亭从身边摸出一串钥匙,交给童百熊,打开了铁门,里面是一条地道。

众人从地道一路向下。地道两旁点着几盏油灯,昏灯如豆,一片阴沉沉,转了几个弯,前面豁然开朗,露出天光。

众人突然闻到一阵花香,胸襟为之一爽。

从地道中出来,竟是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众人万料不到会见到这等美景,无不暗暗称奇。绕过一堆假山,一个大花圃中尽是深红和粉红的玫瑰,争芳竞艳,娇丽无俦。

按照杨莲亭指引,向问天和上官云抬着杨莲亭已走进一间精雅的小舍,令狐冲和盈盈忙跟着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一阵浓烈花香。见房中挂着一幅仕女图,图中绘着三个美女,椅上铺了绣花锦垫。

赵秋长叹了一口气,心道:“东方不败,我终于来了。”

只听得内室一人说道:“莲弟,你带谁一起来了?”声音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听之下,不由得寒毛直竖。

杨莲亭道:“是你的老朋友,他非见你不可。”

内室那人道:“你为甚么带他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才能进来。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爱见。”最后这两句说得嗲声嗲气,显然是女子声调,但声音却明明是男人。

任我行、向问天、盈盈、童百熊、上官云等和东方不败都甚熟悉,这声音确然是他,只是恰如捏紧喉咙学唱花旦一般,娇媚做作,却又不像是开玩笑。各人面面相觑,尽皆骇异。

杨莲亭叹了口气道:“不行啊,我不带他来,他便要杀我。我怎能不见你一面而死?”

房内那人尖声道:“有谁这样大胆,敢欺侮你?是任我行吗?你叫他进来!”

任我行作个手势,示意各人进去。

上官云掀起绣着一丛牡丹的锦缎门帷,将杨莲亭抬进,众人跟着入内。

房内花团锦簇,脂粉浓香扑鼻,东首一张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红衣衫,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抬起头来,脸有诧异之色。

但这人脸上的惊讶神态,却又远不如任我行等人之甚。

除了赵秋、令狐冲之外,众人都认得这人明明便是夺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余年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即便赵秋从未见过东方不败,此刻也知此人必是东方不败无疑。

可是此刻东方不败剃光了胡须,脸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样男不男、女不女,颜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显得太娇艳、太刺眼了些。

任我行本来满腔怒火,这时却也忍不住好笑,喝道:“东方不败,你在装疯吗?”

东方不败尖声道:“果然是任教主!你终于来了!莲弟,你……你……怎么了?是给他打伤了呜?”扑到杨莲亭身旁,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东方不败脸上一副爱怜无限的神情,连问:“疼得厉害吗?”又道:“只是断了腿骨,不要紧的,你放心好啦,我立刻给你接好。”慢慢给他除了鞋袜,拉过熏得喷香的绣被,盖在他身上,便似一个贤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

众人不由得相顾骇然,人人想笑,只是这情状太过诡异,却又笑不出来。

珠帘锦帷、富丽灿烂的绣房之中,竟充满了阴森森的妖氛鬼气。

东方不败从身边摸出一块绿绸手帕,缓缓替杨莲亭拭去额头的汗水和泥污。

杨莲亭怒道:“大敌当前,你跟我这般婆婆妈妈干甚么?你能打发得了敌人,再跟我亲热不迟。”

东方不败微笑道:“是,是!你别生气,腿上痛得厉害,是不是?真叫人心疼。”

如此怪事,任我行、令狐冲等皆是从所未见,从所未闻。

男风**固是所在多有,但东方不败以堂堂教主,何以竟会甘扮女子,自居妾妇?此人定然是疯了。杨莲亭对他说话,声色俱厉,他却显得十分的“温柔娴淑”,人人既感奇怪,又有些恶心。

童百熊忍不住踏步上前,叫道:“东方兄弟,你……你到底在干甚么?”

东方不败抬起头来,阴沉着脸,问道:“伤害我莲弟的,也有你在内吗?”

童百熊道:“你为甚么受杨莲亭这厮摆弄?他叫一个混蛋冒充了你,任意发号施令,胡作非为,你可知道么?”

东方不败道:“我自然知道。莲弟是为我好,对我体贴。他知道我无心处理教务,代我操劳,那有甚么不好?”

童百熊指着杨莲亭道:“这人要杀我,你也知道么?”

东方不败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莲弟既要杀你,一定是你不好。那你为甚么不让他杀了?”

童百熊一怔,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悲愤之意,笑了一会,才道:“他要杀我,你便让他杀我,是不是?”

东方不败道:“莲弟喜欢干甚么,我便得给他办到。当世就只他一人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个好。童大哥,咱们一向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你不应该得罪我的莲弟啊。”

童百熊满脸胀得通红,大声道:“我还道你是失心疯了,原来你心中明白得很,知道咱们是好朋友,一向是过命的交情。”

东方不败道:“正是。你得罪我,那没有甚么。得罪我莲弟,却是不行。”

童百熊大声道:“我已经得罪他了,你待怎地?这奸贼想杀我,可是未必能够如愿。”

东方不败伸手轻轻抚摸杨莲亭的头发,柔声道:“莲弟,你想杀了他吗?”

杨莲亭怒道:“快快动手!婆婆妈妈的,令人闷煞。”

东方不败笑道:“是!”

转头向童百熊道:“童兄,今日咱们恩断义绝,须怪不了我。”

童百熊来此之前,已从殿下武士手中取了一柄单刀,当即退了两步,抱刀在手,立个门户。他素知东方不败武功了得,此刻虽见他疯疯癫癫,毕竟不敢有丝毫轻忽,抱元守一,凝目而视。

东方不败冷冷一笑,叹道:“这可真教人为难了!童大哥,想当年在太行山之时,潞东七虎向我围攻。其时我练功未成,又被他们忽施偷袭,右手受了重伤,眼见得命在顷刻,若不是你舍命相救,做兄弟的又怎能活得到今日?”

童百熊哼了一声,道:“你竟还记得这些旧事。”

东方不败道:“我怎不记得?当年我接掌日月神教大权,朱雀堂罗长老心中不服,啰里啰唆,是你一刀将罗长老杀了。从此本教之中,再也没第二人敢有半句异言。你这拥戴的功劳,可着实不小啊。”

童百熊气愤愤的道:“只怪我当年胡涂!”

东方不败摇头道:“你不是胡涂,是对我义气深重。我十一岁上就识得你了。那时我家境贫寒,全蒙你多年救济。我父母故世后无以为葬,丧事也是你代为料理的。”

童百熊左手一摆,道:“过去之事,提来干么?”

东方不败叹道:“那可不得不提。童大哥,做兄弟的不是没良心,不顾旧日恩情,只怪你得罪了我莲弟。他要取你性命,我这叫做无法可施。”

童百熊大叫:“罢了,罢了!”

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粉红色的物事一闪,似乎东方不败的身子动了一动。但听得当的一声响,童百熊手中单刀落地,跟着身子晃了几晃。

只见童百熊张大了口,忽然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了。他摔倒时虽只一瞬之间,但任我行等高手均已看得清楚,他眉心、左右太阳穴、鼻下人中四处大穴上,都有一个细小红点,微微有血渗出,显是被东方不败用手中的绣花针所刺。

任我行等大骇之下,不由自主都退了几步。令狐冲左手将盈盈一扯,自己挡在她身前。一时房中一片寂静,除了赵秋,谁也没喘一口大气。

赵秋的脸上,却愈发云淡风轻,抱着剑在众人身后,不发一言。

不过,他看着东方不败的步法和武功,喃喃自语:“这便是残缺版《葵花宝典》了,竟有如斯威力,我这辟邪剑法,仅是残缺的残缺,比起东方不败的速度,却是差了老远。”

这时,东方不败又瞧了瞧赵秋,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丝惧意,这是他勤修《葵花宝典》之后,从未有过之事,于是开口说道:“阁下非是凡俗,恕我眼拙,也不知是当世哪位高人?”

赵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说道:“高手?在阁下面前,世间又有何人敢妄称高手?本人劳德诺,原是嵩山派左冷禅座下第三弟子,又是华山派岳不群座下第二弟子。如今一人一剑,浪迹江湖......”

令狐冲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插话道:“劳德诺,你竟是左冷禅的弟子,却不知为何又投在师傅门下,你究竟有何目的。”

赵秋叹道:“左冷禅原本有一统五岳剑派的谋划,如今我已弃暗而去,浪迹江湖。不过,听说你已是华山弃徒,又何必再管这些闲事。”

令狐冲冷哼一声,见他自称已脱离了嵩山、华山二派,也不再说什么了。

东方不败说道:“劳德诺?我久居深闺,已孤陋寡闻,似乎并未听说你这号人物。”

赵秋道:“区区贱名,听了反而染了教主的圣听。”

相关推荐:灵魂画手开局装成造物主从木叶开始的旁白系统半岛文娱从编剧开始穿成渣攻的炮灰初恋[穿书]大明匹夫龙珠之超级宗师诸天从港综开始诸天从渗透开始穿越四合院里做倒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