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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暗夜惊魂

和衣躺在床上,我静静地看着床顶发呆。铃儿中了毒会去哪儿?已经整整一天了,董卓还没有发现我不见了吗?还有……纤尘为什么执意要将我留在望月楼呢?

正在我将所有的问题在脑海里一遍遍过滤的时候,屋外的街道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吵嚷声,那些声音越来越大,甚至间或还有兵刃铠甲相互撞击的声音传来。

我翻身起床,快步走到窗边。

推开窗,便见望月楼前不远处,有火光闪烁,咒骂声、惨叫声随风传来,不绝于耳。可是饶是如此,整条街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个个都门窗紧闭,避之唯恐不及。

我皱了皱眉,莫非……是羌胡人趁夜进城来抢掠了?可是董卓一向与他们交好,而且仅有的几次摩擦也以董卓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已经很久没有羌胡人敢来进犯了。

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董卓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窗户到地面的距离,犹豫了一下,翻身爬出了窗子。客房在一楼,本来爬个窗也不是什么难事,奈何身上的裙子极不方便,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边,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

拍了拍裙子站好,我循着那声音,悄悄靠近了去看。

黑色的夜幕下,有零星的火把闪耀着,整条街安静得诡异,只有那一群人聚齐的地方一片嘈杂。

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站定,远远看着,竟真是董卓一行人。

“大人,属下追出城十余里,在解县附近擒获他们时,他们正与解县的黄巾贼信众联络。”只听樊稠禀道。

在樊稠身后,有几十个身着红衣的男男女女被缚着,我有些吃惊,他们不就是白天我同吕布在市集上所见的迎亲喜队吗?如此想来,城门上的白字,还有城中百姓门上所写“甲子”二字皆是他们的杰作了?

“天公将军为民请命!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定会遭天遗!”忽听有人大声喊叫,那叫喊声随即被一顿拳脚给淹没,变成惨叫。我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只是此时已被揍成了猪头状,看不出半点喜庆了。

董卓一身黑袍,背着火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缓缓开口:“说,你们进城干了什么?”

那猪头状的新郎甩头,狠狠吐了一口血沫,颇有几分英雄好汉的气慨。

“不说吗?”董卓抬了抬手,便见一女子被拖上前来,大红的喜服已经有些破损,一身尘土,满面狼狈。

尖叫一声,那女子纤弱的脖颈已被握在董卓手中。

“你!”那新郎瞪大双眼终于急了起来。

“说。”捏着女子的脖颈,董卓冷冷开口。

那一身喜服的女子仰头,在风中瑟瑟发抖。

“阿朗,不要……”有些困难地,那女子摇头道。

猪头状的新郎一脸悲戚:“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她!”

“还不说?我想我的兄弟都很乐意替你洞房花烛。”董卓冷声道。

那女子的眼中盛满了惊恐,随即竟是惨然回头望了那新郎一眼,歪头不再动弹。

不一会儿,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

董卓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松开了握着那女子脖颈的手,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便如风中的落叶般委顿在地。

鲜红的嫁衣仍是那么的喜庆,只是此时穿着那嫁衣的女子却已命丧黄泉。

“纯儿!纯儿!纯儿……”那新郎大叫起来,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迹一齐落下,宛如血泪一般。

那红衣的女子却是再也没有回头来看他一眼。

“大人,她咬舌自尽了。”樊稠上前掰开那女子的嘴看了一下,转身禀道。

董卓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那一脸恨意,仰天长啸的新郎:“都杀了吧。”

“大人?”樊稠一下子愣住。

虽然寒冬已过,天气渐暖,但躲在一边的我还是止不住地手脚冰凉。

“此人对我恨意甚浓,此时不杀,后患无穷。”董卓转过身去,缓声道,“今日之事城内定有内应,杀了他,取其头颅悬于城门之上,我要那个敢于在我眼皮底下生事的贼人心惊胆战,夜不能眠!”声音森冷,如同炼狱修罗。

我生生地打了个寒噤,背靠着墙,心里隐隐有些疼痛。

为我留在河东,这个念头是不是我一厢情愿?董卓他……该是有着雄霸天下的野心吧。

“樊稠,这里的事你处理,我去接笑笑回家。”董卓的声音再度扬起,挟了丝暖意。

他说“接”,没有说“找”,他知道我在望月楼。

“铃儿她……”樊稠犹豫了一下,似是要提醒董卓曾许诺今天会纳铃儿为妾。

董卓却是未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大步向望月楼而来。

我心里一慌,忙转身一路跑回了望月楼的后窗,翻窗回到房中,定了定心神,转身关好窗子。

刚回到床上躺下,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来。

“我来接笑笑回府。”董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人,媳妇睡着了。”吕布有意阻拦。

“董大人。”伴随着一阵银链相互敲击的清脆声响,纤尘的声音突然响起。

“绝掌柜。”董卓淡淡打招呼。

“呵,非也,纤尘只是个厨子而已。”纤尘笑道,“笑笑已经睡熟,让她在此借住一宿又何妨?”

“不必了。”董卓的声音辨不清喜怒,执意要带我离开。

“城门上腥味重得很,笑笑若是见了……”纤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不劳你费心。”董卓的声音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笑笑心目中的仲颖,不知道会不会杀人呢?”纤尘轻笑着道。

“绝掌柜对我的笑笑,倒是关心得紧。”董卓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的”二字说得尤其重。

“呵呵,笑笑如此招人喜爱,理所应当。”纤尘笑得有些欠揍。

屋外安静了许久,就在我按捺不住想起身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传来了董卓的声音。

“奉先,明日一早带笑笑回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吕布忙不迭地应下。

董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多时,纤尘的脚步带伴着银链相互敲击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屋子外面恢复了安静。

我坐起身望向门口,吕布的背影仍守在门外。原来纤尘执意留下我,是因为他早已经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了……

躺回床上,我迟迟无法入睡,血的腥味一直在我鼻端萦绕,挥之不去,脑海中全是那红衣女子满口鲜血的模样。直到凌晨时分,才渐渐睡着,却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噩梦。

醒过来的时候,便见吕布正趴在床沿瞪着双眼看着我,不由得吓了我一跳。

“媳妇,你醒啦?”吕布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揉了揉眼睛,我没好气地道。任谁在醒来第一眼看到这么一张放大的脸摆在自己面前,都不会开心的,虽然这张脸长得还不错。

“进来一个多时辰了,”吕布还是笑眯眯的,“我从小就希望这么守在床前等着媳妇醒来,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我忍不住失笑,抬手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待他吃痛地捂头,我才笑道:“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我是认真的,媳妇!”吕布一脸委屈地道。

“我要更衣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道。

“嗯。”吕布也点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非你认为看我宽衣解带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微微扬了扬眉,我煞有介事地道。

吕布后知后觉地讶然望了我一眼,随即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没……没有……”说着,他匆匆忙忙地夺路而逃,狼狈极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大笑。

换了衣服,漱洗完毕,大堂里已经十分热闹了,穿过大堂,我直奔绝纤尘的专用厨房。

刚踏入厨房,酒酿圆子和桂花酿的香味便已经扑鼻而来。

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捏起一个酒酿圆子便咬了一口,糯软香甜,唇齿留香。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吕布,竟仍是红着一张脸,我不禁大奇,平时一口一个媳妇喊得不亦乐乎,皮厚三尺的家伙也会害羞?

见他不动,我抬手塞了一个酒酿圆子在他口中,吕布一下子后退一大步,离我远远的。

我呆愣半晌,随即忍不住捧腹大笑,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平时里口口声声冲着我喊媳妇,但在他的概念里媳妇大概是“点灯说话,吹灯作伴”地过家家,骨子里竟是害羞纯情得很。

见我笑,吕布的脸更红了。

一旁的纤尘摇了摇头,拿布来擦我的手:“饭前要洗手。”

我满不在乎地由着他帮我擦手:“我妈也常这么说。”

微微一愣,纤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完全一副好好先生的典型,我斜睨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是桂花酿,你回去再喝吧,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纤尘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酒葫芦递给我。

那酒葫芦只有巴掌大,十分的精致漂亮。我饶有兴致地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又拨开木塞闻了闻,这才随手挂在腰间:“好,我要回家了。”

“回家?”纤尘微微一愣,道。

“嗯,仲颖不是限我一早回家的吗?”我点头。

眼眸微微一暗,纤尘没有再说什么。

我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回去的时候走小路,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五香牛肉做得特别够味。”身后,纤尘突然道。

“好。”我弯了弯唇,拉着吕布一起离开。

走小路么?五香牛肉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不想我经过城门,看到那两颗高悬的头颅吧。

虽然明白,但被人护着的感觉……也不坏。

“呃……不走小路去吃五香牛肉吗?”出了望月楼,被我拉着手,吕布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去了,酒酿圆子已经吃饱了。”我笑了笑,道。对付聒噪的吕布,我终于总结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反调戏之,他真是太容易害羞了。

远远地走到城门边,便见城门下已经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十分热闹。我闭了闭眼,不用看也知道那定是高悬于城门之上的两颗头颅所引起骚动。

“媳……你怎么了?”吕布见我闭眼,问道。

我没有开口,拉着吕布的手往城门下走,顺着众人的视线,吕布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们……”

我仰头,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城门上高悬着的两颗头颅,一男一女,紧紧相靠着。

那女子的头颅之上虽然发髻凌乱,却隐约可见其发上还佩着半支珠钗,新嫁娘所佩戴的珠钗……

“是那个新郎!”吕布惊叫。

“你之前不是遗憾没有看到那个新娘么?”心里微微一苦,我轻声道。

“她是……”吕布惊愕地看着那苍白而血迹斑斑的头颅,轻声低喃。

我终是没有答言。阿朗和纯儿,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会随张角叛变,我也不明白他们之间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但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吧。

这个战乱的年代,无处不在谱写着英雄的史诗与野心,在这些雄壮背后,小儿女的细语情长便显得那样的脆弱……

脆弱到……一触即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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