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山寨版的土地神很能扯，或许是因为一千多年没人交流的缘故，用不着卜拙等人询问，自己就把自己的底细兜了个底朝天。
老道们很快确定，他的确曾是一只鬼。
这让六老道很纠结。
遇上鬼必须处置，不问情由，这是道士的职业操守之一。然而对方却又做了土地神，有正儿八经的神位令牌，换句话说，他是天庭认可的公务员。
土地神还在滔滔不绝。
“老朽胆小，当年他们讲，我这种胆小鬼，最好的出路是给山神土地做事，成为阴神的阴兵。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阴神。这按说是好事，再也不用担心被吞噬，也无须压制吞噬别人的欲望。”
说到这里，土地神满脸苦涩。
“然而诸位也看见了，我这阴神做得，惨呐！”
卜拙打断土地神：“你说半天，还没告诉贫道，你具体是怎样成为土地神的呢。”
“自然是天庭册封喽。”土地神说道，“天庭派下位仙长，带我来到这鬼地方，并交给我神位令牌。”
“哦，什么样的仙长？”
“年轻英俊、气质非凡……”土地神回忆道，“待人和气，让人忍不住亲近。因此，即使老朽觉得这一千多年被坑了，也并不怪他。对了，他乃恨天伯。”
“恨天伯？”
“喔，这不是名字，是封号。”
卜拙看向二师叔：“天庭神仙还有封号？”
二师叔沉吟道：“封号确实有，但一般都是星君什么的，‘帝’、‘王’也有。至于伯……小弟没听说过，天庭应该没有封爵的规矩吧。”
三师叔插话：“就算有，也不会封‘恨天’伯呀。”
四师叔：“修行人怎能恨天？”
“难道他是邪修！”五师叔惊呼。
其他老道心说，很有可能。
正道修行人，秉持道祖的修行理念，追求超脱但不认同逆天。天道至高无上，逆天根本讲不通。说白了，修行超脱生死也是天道意志，是天道给予万物生灵的机会。
只有邪修，才恨天恨地恨一切。
土地神急了：“不，仙长英俊潇洒、气质脱俗，绝对不是邪修。”
卜拙笑而不语，你懂什么？根据典籍记载，历史上的邪修，平均颜值普遍高于正道修行人。尤其是某些双修门派，更是男俊女俏，就靠皮相吸引门徒呢。
天庭册封阴神，是不会派邪修出面的。
好吧，其实册封阴神，不需要任何神仙下凡。
天道决定册封某魂魄为阴神，天庭为其选择地盘，降下神位令牌，传达旨意……这一切都是借助某种天道法则，以远程方式完成，用不着神仙下凡办事。
那么，疑似邪修的某神仙，将一只鬼弄到这里，又给他枚神位令牌，就非常让人怀疑了。
二师叔吸口气道：“老兄，你可能被骗了。”
“什么意思？”土地神迷惑。
“鬼不会被封神，你的册封流程也不对头……”二师叔给土地神解释了一番。
“道长别瞎说！”土地神叫道，“我的神位令牌不是假的吧？我能用它。而且，我能在阳光下行走！”
“鬼修炼到一定程度，都能在阳光下行走。”
“当初我刚得到神位令牌，立刻就不怕阳光，这又怎么说？我每年都会向天庭上表，虽然天庭没回应我调职的请求，可也从未驳回啊。”
老道们心说，这点咱们同病相怜，我家祖师爷也是从无回应。
土地神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恨天伯跟鸿蒙派有旧！你们以为我先前为何能猜出，诸位是鸿蒙派传人？因为一千多年前，恨天伯就告诉过我，有一天，会有一群鸿蒙派道士来到这里。”
卜拙气笑了：“即使为求生，也不能乱说话啊。”
“我没乱说！”
“你不明真相，属于受害者，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没法害人，贫道等未尝不可放你一马。但你不要把我们当傻子，贫道对占卜术并非一无所知，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算得如此具体，还是一千年后。”
土地神满脸不服：“那道长教我，老朽如何知道你们是鸿蒙派传人的？”
卜拙回答不能。
很明显，土地神对修行界的了解有限。
从他的叙述中就能听出，他做鬼时成天躲藏，后来稀里糊涂被带到这，当了一千多年的所谓土地神。他既不懂册封阴神的真正情况，貌似也不知道，鸿蒙派道士普遍不讲道理，最好敬而远之。
问题是，卜拙博览门派典籍，他不记得典籍中有任何关于“恨天伯”的记载。
鸿蒙派乃上古大派，堂堂正正的正道名门，再不着调、不在乎规矩，传人也不可能取名“恨天”。同样，一般也不会和名叫“恨天”的货色有交情。
退一万步讲，即使真有所谓的恨天伯，并且了解鸿蒙派，预测一千年后具体几个道士的行踪，也完全不符合占卜术的基本法则。
占卜术若是如此神奇，天道还怎么混？
卜拙认为，即便是道祖，也做不到如此精准预测。
可是，土地神又不像是撒谎。
又或者，这老头儿拥有影帝般的演技，愣是让六个化神期高人看不出破绽？可他这样做，到底图个什么呀？忽悠一群老道，对他来讲有意义么？
二师叔开口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说实话，二师叔的这个问题有欺负老实人之嫌。
不料土地神竟然点头道：“有。”
真的假的？
“恨天伯告诉老朽，鸿蒙派有一根神奇的棒槌，连神仙都能打。”土地神说道，“他还说，你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要去救徒弟，中途路过。”
嘶——
六个老道集体吸气。
鸿蒙派的棒槌算不上秘密，但知道的人不多。尤其是最近数百年，鸿蒙派的宅属性一代代增强，修行界对棒槌的了解就更少了。
而庄锋被抓，知道的人更少！
在老道们出发前，除了周睃，只有鸿蒙派内部人才清楚。现在不好说，毕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不过鉴于修行界消息传递的一贯龟速，应该还是没多少人知道。
难道，土地神是周睃的人？
讲不通，因为周睃根本不需要帮手，也完全没必要拖老道们的后腿。
“你还知道什么？”二师叔沉声问。
土地神悠悠道：“三拜棒槌，解锁新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