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来说，只要不再靠近铜树所在的孽龙观，魔象就不会影响到那你。”
陆阴阳如此总结着，她用毛巾擦了擦脚趾，摸出一把小刀，瞄着正在烤火的皮衣，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放弃，转而将自己那双湿漉漉的鞋子抓起，几刀就将鞋子肢解，留下鞋底，将毛巾割成一条条，用针和粗线把它们缝合，就做成了一双便鞋。最后她跑跳一番嫌不满意，又用之前的鞋带固定边沿，竟然出奇合脚。
我这才明白，之前陆阴阳是想要肢解皮衣用作鞋面，毕竟皮质韧性好，而且具有一定防水能力。不过大概是她考虑到毕竟是我送的，还是给了个面子，刀下留情。
这双就地取材的自制鞋让我想到某款藤原浩打造的街头风针织鞋，也是一道道网状布料包裹，居然出奇相似。
罗胖子啧啧道：“想不到陆小姐你还有这一手，专业，一个词，专业。”
拍了马屁之后，罗胖子从包里翻出两个薄薄的袋子，丢了一个给我：“陆小姐你是能工巧匠，我嘛，就是准备东西多，也不差，马烨你看看合不合脚。”
我拆开一看，发现是一双橡胶材质的袜子。
“这橡胶五指袜出门在外可是神器，虽然不适宜长期穿着剧烈运动，但应急是相当好用。”
罗胖子一脸傲然，穿上橡胶五指袜，在地上走来走去，橡胶摩擦石头发出吱吱唧唧的声音。
这里我也不得不佩服罗胖的丰富经验和准备，需要什么缺什么，他这个走南闯北的行家最清楚。
诸事暂缓，我终于有时间能够去看看春雪到底是什么状况。一路上她情绪十分不稳定，金瞳对她影响极大，加上吴正玄的记忆时断时续，让她下到阴宅八层后就有些失控。
此时春雪背对我，依旧面壁思过一般朝向墙壁，她嘴里念着一个词，像是石榴。
罗胖子吱吱唧唧凑过来：“石榴，这哪来的石榴啊？难不成那颗铜树上原本还有石榴？”
我仔细反复听了听，轻声道：“不对，是数字十六。”
春雪猛地回过头来，我看到她脸上两道深深泪痕，把她眼影都弄花了，显得楚楚可怜。
“马烨。”
她哆哆嗦嗦喊了一声，往前才走了一步身体就软软倒下，我赶紧扶住她，她没了力气，我只得背她移动到火堆边。
陆阴阳给她稍作检查了一番：“没大碍，就是肌肉过于绷紧，有些酸痛痉挛，还有一个就是缺水。”
春雪猛地从我肩头仰起头，呼吸急促道：“十六，十六，要出去的关键在十六。”
由于说得太急，她立刻剧烈咳嗽起来，我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将温水递到她嘴边。
春雪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这才缓过劲儿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没事就好，你们没事就好。”
她仿佛知道些什么，我们却也没有催促，要是她想清楚了会告诉我们，强求的话未必能够听到真话——尤其是面对姚家姐妹时。
火舌舔舐着炭块，热气从湿润的鞋袜里不断逸散而出，罗胖子则是去取了暗河的水放在炭火上烧水，投了一块小苏打进去，说是可以去氯，能中和酸性，开水在这时候能起到太多作用。
接着罗胖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先是摸出两个小塑料袋倒了东西在小锅里，热水一烫这些柳絮似的东西就散开来，原来是脱水蔬菜。水烫开蔬菜片这么一会儿他又用军刀卡把几根火腿肠成片状，接着他又翻出两个袋子，一袋子油脂浓郁的肉丸子，另一袋则是豆子和鸡肉块。
将这些全部倒入沸水里，顿时一股好闻的油脂香味扑面而来。
“大家将就着点啊。”罗胖子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小纸糖包说：“条件有限，我就直接弄大锅煮浓汤，维生素蛋白和脂肪都有，就是味道肯定不如单煮。”
这时候哪有闲情讲究那么多。
我由衷赞叹：“幸好这回有你，罗胖子你真是一块活的指南针。”
“哥们会的可多着呢。”罗胖子嘿嘿笑着，少有谦虚了一把：“不过会的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把式，也没什么。”
大家喝着热乎乎肉汤，食物是对人最大的慰藉，我明显看得出众人脸色都不像之前那么沮丧低落。就连陆阴阳——她不爱吃热，我就给她盛了一小盒，温热状态时她也喝了下去，舔了舔嘴唇，看起来觉得味道不错。
野外就餐结束，罗胖子洗涤干净餐具，春雪开口讲起了她所看到的吴正玄记忆。
吴正玄在八十一名道士中处于什么角色春雪依旧不得而知，但是吴正玄做的事却是相当核心，第九层的一些场景不断出现在春雪眼前，说明当时吴正玄长期待在第九层做事。
碎片化的场景中出现了许多新的东西，装了石头的手推车，匆匆进出的沉默年轻人，火把，木雕，古怪的旗帜，各地方言……这些东西春雪还是梳理顺序，不太确定哪一个在前哪一个在后。
但随着在第九层待着越久，春雪脑子里金瞳传递过来的信息就越加丰富。与她所想相反，金瞳非常抗拒这个地方，前所未有地影响春雪想要让她离开这里。春雪需要极大毅力和专注才能不被它影响意识，这时候我们看她就很奇怪，整个人闷不做声，或者是行为古怪——都是她与金瞳角力造成。
“吴正玄当时负责的是画船。”春雪看着火堆回忆道：“最初的那艘船比你们在水里找到的要大，他们把那一棵树从岸上运到了中间的一个小石滩身上，原本不是长在那。”
我和陆阴阳对视一眼，这和我们结论一致。铜树是后期植入阜陵王棺椁内，试图以孽龙观孕育魔象。
“那艘船上需要画很多符箓，吴正玄长期都在负责那一艘船，外面的那一层苔藓一样的东西也是他在布置处理……”
我们没有打断她，那一层东西自然指的是狐尾青
“不过有一天，第九层闯入了一个人，这人看起来是一个人，其实是两个人，有一个红衣服的人长在他背上。”春雪眉毛慢慢拧紧，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那个红衣人有五只眼睛，身体全部罩在红色衣服下，身上缠着很多绷带一样的皮子，被他碰过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
“红衣鬼差！”
陆阴阳瞳孔缩小成米粒，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