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头术常见于东南亚，是一种古代南方民族使用巫术的统称，不同地域和流派施法过程千差百异，共同点多用人骨、血液、头发、指甲、成型人胎、某种木头某种石头、花粉、油等材料，法术类型大部分偏于阴性。一般根据使用的程度可分为两种，要么利用降头术来化解双方的恩怨或者增进彼此的感情，第二种是直接伤害目标人物，致伤致残甚至致人死亡。
因为其根源依旧是巫术，所以和此前的蛊毒倒是具有出奇的一致性，目的均是加深感情或者是复仇。然而降头与蛊也有鲜明不同，降头术从步骤上看就在于“降”与“头”。“降”指施法的所用法术或药蛊手段；“头”指被施法的个体，并包含了对被施法个体的“亲密联系”，身体部分关联物如毛发指甲等。降头是以施法为主，辅以草药亦或是未知名生物和物件进行诅咒。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所谓玻璃降，玻璃是一种现代产物，降头是一门古代巫术，两者结合起来是什么模样我实在无从想象。
“玻璃降我见过一次。”罗立吞了吞唾沫：“那是第一次跟着老古一起出海，就在一艘游轮上看到一个男人开始咳血，呼吸不上来，船医开始以为他海鲜过敏，把他衣服剪开，就感觉不对劲。最后越是抢救和挤压胸腔，他咳血越是严重……人死了之后船医划开他肚子，内脏里到处都是玻璃渣……”
我听得肚子里莫名一痛，手忍不住捂住小腹。
罗立脸色紧张道：“老古说过，玻璃降就是用降头把玻璃植入人体内，这个过程根本自己毫无知觉，等到最后发作，玻璃的锋利就会划破内脏，瞬间就会造成大出血，几乎没有活路……这琉璃降，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套路？”
“不，琉璃降很特殊。”陆阴阳微微摇头：“这是用来对付飞降的一种……特殊手段。”
飞降我倒是没听过。
不过罗立却是脸色更难看了，他吞了吞唾沫：“降头里最难缠的飞降？”
陆阴阳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起琉璃降：“唐代时期，由于丝绸之路的开启，各民族和文化信仰交融特别剧烈，那时候包括穆斯林，印度教，祆教等外来者和佛教产生了许多交集，互通有无。那时候就有类似于降头的南方巫术出现，用以控制女人和小孩……”
最初唐代朝廷误以为是被其封禁山门的三皇派再度行走人世间，劾召鬼神惑乱盛世，勃然大怒，结果一调查发现并非如此，三皇派山门紧闭，外面常年驻军，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们耳目下山。那么这控制女人和小孩的古怪妖术又是来自于哪里？
在紧锣密鼓地筛选搜查后，奉命调查的军官得出结论，女人和小孩失踪或者异常的区域都有很多外来行僧。这些行僧中尤其是以藏传佛教人士居多。
唐代崇尚佛教，佛门中人入世极多，以至于李唐王朝不得不立下十大德来管理人员庞大的僧尼群体。再有一个前提背景是太宗即位后再次振兴佛经翻译工程，并且在旧日战场建造寺院，想来是试图以佛门平和消除暴戾，唐朝原本就极其尚武，任侠事迹不少，佛门在其中可以起到润滑和缓解当时社会矛盾的作用，因而佛门大兴。
藏传佛教里分支极多，而且经文驳杂，行为乖张之辈也不少，当时有相当一部分人为了减免赋税混口饭吃冒充和尚游行，混入山林水上就是盗匪，到了城池之内就是行脚僧，让当时朝廷也很是头疼。
经过不断核查，军官终于确凿了下手的那位妖僧，此人来历诡异，周围僧侣居然都不认识，而且无人能说得清他来自何方。再者妖僧本人身体如同气球一样肥胖，炎热天气下却把自己层层包裹，仅露出小臂粗壮的胳膊，身上还有古怪的雕青。
追捕妖僧是在夜里进行，为了避免民众惶恐，士兵们将妖僧所下榻的一处城外庙宇团团围住，并且疏散了里头原本的僧侣众。
结果等他们围进去，却发现妖僧脑袋不翼而飞，只剩余无头尸身端坐在草席垫子上，脖子里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这样的诡谲怪事让军官意识到不妙，他一边火速对兵部回报案情，一边封锁现场，禁止任何人出入。
“这个军官的名字叫薛讷，他身份不一般，是唐代名将薛仁贵的长子，妖僧事件发生时他正任职城门郎，被当时的兵部左侍郎调去处理妖僧一案，原本是给他一个晋升的机会，却没想到触了大麻烦。”
陆阴阳说起过往案例简直如数家珍：“唐代无头妖僧案记载现在存放在天师府，不止这一个，无头而行，头颅离体，在唐代初期各地都有出没，很多人怀疑他们是有目的在大唐行走，至于是为了寻找什么还是布道增加信徒就不得而知了。”
我被她说了一半勾起好奇心：“那接下来薛讷就只找到那一具无头尸体了？”
“据说当夜郊外有农人看到飞头掠过，怀疑是夜枭，也不在意。”陆阴阳这才继续道：“最麻烦的是这妖僧逃脱，对于鼎盛时期的唐王朝是一种挑衅，这种事是最不可能姑息的，连三皇派都被迫封山，更不用说这一伙外来纹身的妖僧了……”
薛讷也得益于此，开始第一次独立应对如此大案。他原本不苟言笑，却生性沉着悍勇，应对妖魔鬼怪的事这样的性子恰好是最适合的。他找到西域的藏传佛教僧侣请教询问，另一方面也通过兵部和三皇派人士取得联系，询问是否有和这样的怪僧打过交道。
三皇派给出的答复中规中矩，说古时南蛮有雕青习俗，这本是早期祭祀的一种手段，通过纹身给予自身某种神物或者猛兽的力量，其他的一概不知。
倒是藏传佛教人士给出了较为具体的建议，首先他们否认妖僧是属于佛教信众，认为他们不过是顶着僧衣的恶徒，无头尸身更像是一种杀身成仁的自我献祭，古时不少邪典教派都有这样的习俗，知道在劫难逃就会自焚或者自裁，为了证明自己信仰坚定还会选择特别痛苦的方式。
但这些都解决不了薛讷面对的难题：妖僧体内的鲜血几乎全部消失了，仵作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腹腔内空空如也，内脏不翼而飞，仅剩余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肉身皮囊”。
正在此时命案再度发生，寺庙里的两个喇嘛暴毙在屋子内，死法都是大量失血，脖子被抓烂，死状狰狞。
而这两个喇嘛正是此前帮助薛讷解答的俩人。
这是妖僧赤裸裸的报复行为。
然而妖僧却没想过，此举却是激怒了佛门中人，金刚之怒亦是不可小觑。
佛门终于有高僧正式出面配合薛讷一起抓捕妖僧“无头”，为了能够应对无头对人心控制妖术，提前提防其飞头术，那位高僧以七宝之一的琉璃，配合前代佛法高深前辈的佛珠，打造了一件佛宝——也就是后来被称作为“琉璃降”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