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说是人，更像是蛇，拖着一条长长的什么东西横穿而过，甬道里看情况路况十分复杂。
我用手电照射进去，只见墙壁上依旧布满人骨，只是它们就不如下面那么整齐或者还保持一个生前姿态，更像是骨头被粗暴拆开来，和泥沙碎石一起搅拌后涂抹在墙体上形成，坚固狰狞有余，毫无美感可言。通道里的臭气哪怕在洞口嗅到都觉得有些窒息，里头不用说会更加浓郁，而且一般所谓的臭气里头就罕有大量人体不能利用的物质，这也是生理上嗅觉预警机制的基础。
罗立问我：“进去吗？”
我说：“不急，陆阴阳你给我们调制一下药粉，至少能够对里头可能的毒虫和寄生物起到一个预防作用。”
陆阴阳点头后脱下背包，开始从里头捣鼓瓶瓶罐罐。
我则是回头望去，只见下面的石柱主体上一只只佛手往外舒展着，如同一道道飘荡在风中的白绫，它们构建出了一种迷幻又危险的蛛网，让我更是忌惮。到底这石柱之中是什么东西，佛灯是从上面长出来的类似于种子或者果实，佛手则是从里头生长出来的幼体。难道石柱本身包裹着的是一张巨大的手掌？
万千佛手招摇开来，金色佛光氤氲下如同真的有一尊千手观音菩萨显灵，又像是无数信徒张开双手的顶礼膜拜。只是真正与它们接触后的人绝不会想要再近距离相遇，这些看似迷幻佛性的手掌每一只都可以轻易扼死一个成年人，力大无穷，偏偏看起来无比柔弱绵软。
身后传来罗立的声音：“马烨，别看了，咱们该走了。”
我回头戴上陆阴阳特制的口罩，扑鼻而来一股芳草清新，总算是驱散了此前恶心的腐烂味道。
考虑了一下，我说：“这回陆阴阳走前面，这种潮湿腐败环境下，很有可能孕育生物，少不得就是妖魔一类。面对它们你还是最有经验，罗立和我并排走。”
陆阴阳点头后率先往里探路。
这回她手里拎着寻水球，里头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散出一股白烟，偏偏这白烟没有任何味道，至少我的鼻子闻不出来。
“这里头点了一点特殊香料。”陆阴阳头也不回，小心翼翼一步步踏出：“能够平缓情绪，对动物都有一定的作用，尽可能减少可能遇到的袭击。”
脚下每一步都踩在水中，这死水成年累月凝聚，色泽昏暗，我们耳边只听到彼此鞋子踏入水中的声音。
终于走到了前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陆阴阳比出一个停步的手势，然后她压低重心往岔路走了两步，似乎在观察什么。
我和罗立耐不住也小心跟过去一瞅，这一看吓了我一跳。
一只大老鼠正抱着一根骨头啃着，它身体十分肥硕，足有家猫那么大，身上有一层厚实黑色硬毛，嘴里一口尖牙疯狂在骨头上剔出肉来。这根骨头上还有些腐肉，勉强能够辨认出一段还有手掌，在水中泡胀腐烂得已经不成样子。我此时没有被害怕和恐惧影响，十分冷静地问陆阴阳这里头的残缺尸体到底是来自哪儿？
“记得尸陀林一样的骷髅吗？”陆阴阳用手电照了照大老鼠身后，那里只是一条死路，末端有一个像是小池子的区域。
罗立就是因为脸上沾染了那些粘液才会发肿和近乎过敏，要没有陆阴阳急救还不知道人能不能站在这儿。
我立刻明白陆阴阳的画外音：“那里滴落的液体是从上面渗透，我们现在正在那层真正的‘藏尸地’？”
陆阴阳点头：“应该是这样。这里没有做任何防腐，防虫措施，却只有这种老鼠能够活下来，你们看，地上没有任何蛆虫，腐败的尸体上也没有寄生虫和苍蝇，这就很不可思议。看起来这里的老鼠一部分逃到了外面，也就是我们最初登陆时看到那些脑袋被咬掉的老鼠。”
罗立嘿了一声：“这鬼地方什么都超出常识，依我看多半和这下面的石柱子有关系，你说能够长出佛灯佛手，会不会真正的菩萨金身就在柱子里头？”
“为什么？”
我这一声让罗立有些不懂：“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贮藏尸体，或者说肢解后分尸储藏？”我问他，也是问我自己。
“食物，原料。”
陆阴阳不假思索回应：“食物是毫无疑问的最常见储备，人类尸体本身内脏拥有很多自然界难以获取的稀有元素，肌肉和脂肪以及水分都是动物必不可少的需求，通过吞食尸体保持能量是最常见的方式。再一个是原料，尸体是有机物，而且按照解剖和切割方式的不同，能够变成极好的细菌培养皿。这里此前那些会进入皮肤染色的细菌，很可能就是以这里尸体作为氧分供给。”
“别说了。”罗立一个人走到前面：“你们过来看，看一眼就懂了。这地方简直……”
我们往前走，只见前面出现了一道沟，这道沟里汇聚了一种深紫色的血水般的粘稠物，而且里头还有些腐烂肉块和骨头漂浮和露出水面，气味更是难闻，不时有老鼠在里头冒头，稀稀疏疏又爬来爬去，在紫色血水里来回凫水，十分舒适的样子。
这道沟占据了道中绝大部分的空间，一直通往里头深处，其中血液腐尸堆积翻腾，根据罗立用工兵铲测试，越往前越深，而且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宽阔的大血池。通道内做成了一个有些像是城市地下水通道的结构，四周流淌的血水最终汇聚到这样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池子里，而这些池子的水位既不上升也没有显著下降。
罗立观察了一番说：“下面一定有个类似于漏斗结构，应该是水位达到某个程度就会维系住，这绝对是以前信徒们搞出来的，倒还懂点工程设计。”
陆阴阳突然说了声慢，她在通道里走了几步，走向甬道白骨门的方向，又往外看了一眼：“这是……一条营养液传输带。”
我顿时明悟：“你是说，这根通道是提供给佛手长出来的柱子的？用这些腐烂尸体和血液的氧分供给它们，这才长出了那么多的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