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鬼根本没有听从任何劝告，带着两个手下率先冲进去，直接拨开了前面的张北邙和秋天，大鬼高举双手，一副天下尽在我手下的姿势。
借着空档我和罗立一左一右堵住米尼，把他架起到角落问话。
罗立当即狞笑着用手搭在这个白人学者肩上，反手拍了拍他喉咙：“兄弟，你跑的挺快呀，咱们几个人去打生打死，你在外面给我们拖后腿棺门是吧？”
威胁的姿态是可以跨越种族语言的，多米尼被罗立这几下拍得整个人缩了起来，慌忙辩解了一番。
与我们再次分开后，他在门外独自一人心中很是不安，来去的路都有危险，多米尼开始深呼吸令自己冷静下来。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石门开始关闭，加上原本敞开的缝隙就不大，多米尼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大石门就轰然闭合在了一起。
此时多米尼意识到他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去找大部队，所以他立即头也不回朝后面跑去。要与大鬼汇合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一路跑出了原本的水道，再度进入一条陌生路，沿途磕磕碰碰，好不容易终于抵达，然后就和我们撞了个满怀。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笑着说：“不过多米尼，你对神性看样子了解甚多嘛。”
多米尼说：“我的推测，推测。”
“哦，你从头到尾没有进那扇门，居然知道所谓的神性感染，还知道太阳神骨骸在里头。”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外国人，等他有没有其他有新意的说辞：“你的直觉真的非常强大，不知道你能不能推测出，我们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呢？”
多米尼一愣，仿佛再次认识我这一号人物，他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不是的不是的，这个……其实……其实……我知道一点小小情况的。”
他余光瞄了一眼远处的大鬼，我顿时会意，和罗立用身体挡住大鬼可能询问的目光。
多米尼舔了舔干涸发白的上唇死皮：“我跟着大鬼来过一次，只是大鬼不准我告诉你们这事。”
果然如此。
大概心中依旧忌惮大鬼，多米尼语速很快，恨不得一句话就把他们上回的经历说个清楚。好在他用词极其简单，不需要过多揣测，以我们的普通本科英文程度也听得明白。
冈萨雷斯出事后大鬼立即就采取了第一次行动，不过行动是私下进行，大鬼找了多米尼随行，他需要多米尼这个懂行的人。那时候多米尼自己都有些不解，为什么大鬼一口咬定，这里就是所谓的太阳佛教寺庙遗址之一，太阳信徒这一群体和不少宗教团体有重合，又大多出现在怪谭奇志相关文献卷宗里，行外人几乎不曾听过这部分的名字。大鬼却能够一语中的，直言“太阳佛教”这个太阳信徒古时候称呼，多米尼立刻明白他必定是也有潜心研究这一原始教派。
大鬼也不避讳他，说自己确实一直都在暗地关注，太阳佛教是罕有的以海洋作为“道场”的宗教地，他们行走于大陆上，起源和庙宇却在海上岛屿之中。这些年大鬼从创业者变为经营者后，长期隐于幕后，不再对冲突和赚快钱有兴趣，而是四下收集关于太阳佛教的一切，试图找到他们真正的遗迹所在。
罗立忍不住拍了下多米尼：“大鬼他一个粗人，怎么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他力道有些大，还有隐隐警告的意思，让多米尼缩了缩肩膀。
“因为他说自己受到了神启。”多米尼慌忙说。
神启？
我和罗立都对视了一眼。
越来越玄乎了这事。
古时候神启被认为一种天赋神性，冥冥之中存在的至高造物主（不论他们叫耶稣、梵天还是老子、穆罕穆德）给予凡人的启示，这种启迪可能是苹果落在头上、一头疯狂跑起来的牛、天上的霞光、一个路人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这样的刺激让原本普通人顿悟，明白了自己另一重生命意义。
只是现代人经历过科学几百年的洗礼，早已不再容易被普通现象迷惑，大鬼这样的角儿，更不是能够被随意糊弄的主。我和罗立搞不懂，难不成大鬼真的收手后开始疑神疑鬼，或者年过半百就老眼昏花、神志不清了？又不是八九十岁老年痴呆，怎么会？以我们看到大鬼的模样来讲，虽然的确面相出老，但本人精气神还在，此人一旦开口就有一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魄力，这种人物绝不是昏庸之辈。
多米尼又瞅了眼还在拜祭佛光神迹的大鬼，喏喏说道：“他曾经在一个小岛上参佛修行了十天，这十天，每天梦中都会看到一尊金光闪闪的巨大佛陀，那尊金佛有四只脚，四只手，身体一会儿是变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搂在一起的形象，一会儿是两具骷髅的形态，金身周围有许多佛灯。”
罗立悚然：“这么邪门，和这鬼地方好像。”
佛灯，连体菩萨，金光，这几个都出现在石树岛上。尤其是此前那尊在路上挡住我们去路，曾经几乎让冈萨雷斯失去神志死在这里的石佛，就是有四只脚！
多米尼苦笑一声：“不止如此，那连体菩萨，就站在一处宫殿里头，那宫殿完全由人的白骨组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骨宫殿，除此之外，大鬼还看到贝壳海螺，梵音阵阵，连体菩萨互相交缠在一起，手舞足蹈在里头跳着佛舞。”
白骨宫殿，贝克海螺，梵音……
我越听越是觉得心惊，难不成真有所谓的神启？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神启仅仅是一种偶然状况下对人的契机，大多宣传得沸沸扬扬都是夸大化，为了各种目的包装的结果。
罗立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奶奶的，说得我都有些怕了，马烨，你说这佛舞像不像咱们在里头看到的那些佛手？”
别说，万千佛手挥动花瓣般“手指”的姿态的确如同有人在翩翩起舞，只是这并非是一种吉祥，而是死神之手在招徕亡魂。
白骨宫殿不用说，我们进入的那条道里两旁墙壁里就嵌入了人骨壁画，而且头顶还布满了头颅骨，里头滴下的尸水粘液还让罗立差点遇险。贝克海螺，则是石头大门开始就有的元素，地面和墙壁上如同化石般融入了这些多年前的软体动物的硬壳残体。
梵音反倒是一开始说的最厉害，冈萨雷斯进入石树林里就听到有人念佛，浩大佛音让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险些命丧佛像脚下，但我们一路上还真没听到过。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耳闻，比如最开始第一次试图登录时就遭遇了海上幽灵般的佛船，那艘如同从海下泥沙里爬出来的亡灵之舟散发出阵阵梵音，连见多识广如陆阴阳和张北邙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神启持续了十天，每天都是一样的画面。”多米尼神色复杂地说：“而且多米尼恰好修行的岛屿就距离这里不远……所以冈萨雷斯出事后他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认为这里是佛陀给他启迪，让他探寻的所在。”
我想了想，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神启至少都有一个核心问题，金身菩萨到底给了大鬼什么启示？”
多米尼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们俩：“大鬼说，菩萨告诉他，他是神灵骨骸诞生的后裔，他需要找到真正的金身，完成他体内神性的统一。”
罗立眯起眼：“大鬼……想要成仙？成神？”
“不，不，你理解错了。”多米尼说：“是只要获取神灵骨骸里足够的神性，他就能成为以前太阳佛教大祭司那样的人物，哪怕失去头颅也能再次长出来，在海洋里能够丝毫不影响呼吸，甚至能够控制号召以前的信徒们，就和那副壁画上描绘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