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宁勉强笑了笑，“朕可没觉得你俩不合，反倒觉得你俩默契得很。他临走前，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你，说明你是他极为信任之人。”
骁袭沉了沉眸，似有些不愿承认的别扭，“不说这些。总之，那人回来之前，末将会寸步不离得跟着皇上。”
关月宁摆手拒绝，“今日不必。”
“今日朕不会毒发，明日你再来看着朕也不迟。”
骁袭坚持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皇上莫让末将为难。”
说完这句话，骁袭微滞，眸色暗了暗，心中的阴郁越发浓烈……
他为何要这样说？
他来找皇上，护卫皇上，本是他身为臣子的分内之责，与西门羽佃的托付无关。
虽然西门羽佃的确来找过他，但他来保护皇上，也并非因为西门羽佃才做这件事，而是他本心如此。
皇上听了这话，会不会以为他不自愿来？
骁袭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关月宁已经不愿再把时间耽误在这等小事之上，耸耸肩，“行吧，你想跟那便跟着吧。”
“正好，朕现在要去慈寿宫找太后算账，你跟着去壮壮声势。”
说着，关月宁一甩龙袍袖，便又施施然出了明正殿……
骁袭为未出口的解释哽在喉头，觉得自己也是想得太多，皇上如何想他本也无所谓，他只要把职责做好便可。
思及此，骁袭一言不发地跟上关月宁。
慈寿宫。
关月宁抖了抖袍子坐在了太后寝殿中一把红木圆凳上，挑眉看着坐在罗汉床上面色不好的太后以及太后身边的惶惶不安的纯贵人。
互相已经客套地行过礼了。
关月宁始终微微含笑，不露丝毫真实情绪，道:“母后脸色这样差，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太后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老人家盯着自己儿子的脸，似在观察儿子的面色……
宁儿瞧着倒是还好，不像是中了毒的。
不经意间，太后对上了关月宁那双微眯的眼睛，登时心虚得避开，强扯出笑意回话道:“……宁儿多虑了，母后很好。”
常嬷嬷心疼自己老主子的逞强，叹口气，差了句嘴，“皇上，何止昨夜，太后这几日几乎都是夜不安枕。”
“哦？”关月宁佯装惊讶地淡挑了下眉梢，“这是为何？母后可是有心事？”
被关月宁盯着问，太后心虚更甚，深深睨了身侧多嘴的常曦一眼，又尽量平静地看向自己的皇帝儿子，干笑了两声:“没、没有，宁儿，你别听常曦瞎说，母后失眠已是老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月宁听着太后解释，虽是笑着的，脸上却没有往日里装出来的孝顺与恭敬，只有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似天子俯瞰臣民时的微笑一般，并没有半点儿子对母亲的关怀与温柔。
关月宁的笑意，令太后心生惶恐，却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一旁的纯贵人朱明遥打行过礼之后便退到太后身边垂着头，看都不敢看皇上一眼。
关月宁看着这心虚的姑侄二人，胳膊肘往桌上一搭，懒洋洋地手托着腮帮，笑道:“母后，是不是因为朕中了七日疯之毒，母后才担心的夜不能寐啊？”
“宁儿你……”太后大惊，张了张嘴，终究是哑口无言！
皇上已经知道了？！
纯贵人朱明遥也震惊抬起头来看向关月宁，目光对上一瞬，便又如惊弓之鸟，立即垂下头，整个人开始簌簌发抖。
瞧着她们，关月宁心里到底也只有嫌弃，没有因为她们慌乱不安而生出一丝心软。
她托腮莞尔，悠悠地看着朱明遥，开了口，“纯贵人，六日之前，你给朕喝了什么啊？”
朱明遥双肩一僵，顿了一瞬之后，人便抖得更加厉害，“皇、皇上……臣妾……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关月宁嗤笑一声，又道:“不是故意给朕喝的，是故意给慕容才人喝的，对吗？”
一听此话，朱明遥又如惊弓之鸟般抖了一下，而后，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不正面回答问题，却委屈地哭了起来，“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关月宁慵懒的眼底略过一抹嫌弃，“纯贵人，朕这段时间是有些冷落你了，但这也不是你下毒害人的理由啊。”
“慕容才人素来低调，与你更是无冤无仇，且她腹中还怀着朕的龙胎，你竟敢给她下毒？”
朱明遥万分皇宫地哭着道:“皇上……皇上……那药……那药是对胎儿无害的……”
“臣妾只是……臣妾只是不想让慕容才人霸占皇上了……”
关月宁冷哼了声，“是啊！那药对胎儿无害，却会让母体失去心智！”
“纯贵人觉得一个失去心智如同疯子的母体，还能好好保住胎儿吗？”
“一个整日疯疯癫癫的孕妇，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
“比如摔倒，比如不甚落水，比如吃错东西，这些都有可能再让母体一尸两命。”
“纯贵人，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妙啊！”
“只可惜，你万万没有想到那汤会让朕误食！对吧？”
朱明遥似被戳破了自己所有的算计，跪着的姿势也瘫了几分，悔恨地抽泣着，放弃狡辩……
太后与常嬷嬷在旁听得心惊肉跳，震惊于皇上竟什么都知道了，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毫无留情面地质问纯贵人。
太后与常嬷嬷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太后心里没底，看着面前这个不似从前那般好相处，犹如脱胎换路了一般的儿子……
犹豫了少顷，太后还是开了口，给侄女求情道:“宁儿，其实纯贵人她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才……”
关月宁凌厉地看向太后，“在乎朕？在乎朕就可以给朕的枕边人，给怀着朕龙嗣的人下毒？”
“而且，她把那下了毒的汤送到朕的宁静殿，便该想到朕有可能误食！”
“母后，现在您母家的好侄女害得儿子中了毒，你还要袒护她？”
“还是说给慕容才人下毒之事，其实母后您也是默许的？”
太后听得心慌、愤然又委屈，“宁儿……你……你怎能这般怀疑母后？母后就是不喜欢慕容才人，又怎会去害哀家未来的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