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升已经猜到常宽不会善罢甘休，其实这也是他欲擒故纵的计策，虽说现在香江是乱世，但无故打架还是有麻烦，毕竟自己不是亡命之徒，有家有业还有老母在身边，但如果对方先动手便不一样了，即使有什么问题，在法律上也可以判定为正当防卫，在上一世的记忆中，电影电视里也没少看过类似的桥段，所以对于常宽接下来的动作早有准备。
听到母亲的呼喊，他蓦地回身，躲开常宽刺过来的匕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向后一扳，顿时改变了匕首的方向，接着便听到“噗嗤”一声，匕首的三分之一便刺入了常宽的小腹。
“啊！”常宽鬼叫一声，脸上立刻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陈焕升没有杀心，所以避开了要害，但这一下也够常宽躺上个月余。
随后挥出一拳，直奔常宽面门，这一下直接将常宽的鼻梁骨打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面对如此心术不正之人，陈焕升总要给他点教训，留些记号，打塌他的鼻梁，这样他一照镜子便能马上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呜！”常宽捂住鼻子，却也止不住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他看了看插入小腹的匕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陈焕升，满眼错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两个小弟看到常宽被捅连忙上来扶住，但面对陈焕升的凶狠却也不敢上前。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说，“好小子，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随后与另一人对视一眼，两人赶紧搀着常宽离开了。
陈焕升才懒得理会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他担心的是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的母亲现在会是什么反应。回过头，果然不出所料，他看见了一张惊恐的面容。
“你杀人了……”
陈焕升紧走两步，伸手扶住了母亲的肩膀，“放心吧，娘，我这是正当防卫，而且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让他们短期内没法再胡作非为了而已。”
虽然儿子淡定的态度令阿升娘情绪稍缓，但刚刚发生的事还是让她有些难以平静。
“阿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凶狠是么？”陈焕升见母亲停顿了一下，便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
阿升娘微微一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之前我们与世无争，事事谨小慎微，生怕惹事，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
拍了拍母亲的肩膀，陈焕升继续说到，“安啦，阿娘，以后我努力做事，一定混出个样子来，看谁还敢招惹咱们。”
阿升娘认真地看着陈焕升，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有些陌生。
……
走在沐浴着阳光的街道上，陈焕升觉得精力充沛。
昨天为了照顾母亲的情绪，他果断放弃了去找高景仁的想法，留在家里陪母亲聊天，良久才让她放下担忧。此时的香江还没有电，更谈不上网络，白天发生的事又让他觉得有些疲惫，所以便早早躺下。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夜，让他享受了很久未有过的充足睡眠，十分舒服。
临近码头，有眼尖的苦力看到了陈焕升，便跟其他人一起对他指指点点。而当陈焕升的目光扫向他们的时候，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散开，就连之前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人，表情也有些矛盾，想要上前打招呼，眼神里却又流露出畏惧和生疏。
陈焕升知道，一定是昨天的事传开了。
被抓去监狱，又无故放回，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小伙子竟然出手重伤常宽等三人，这在码头一带，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大新闻。
苦笑了一下，陈焕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没想用这样的方式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但既然事已至此，也并非算是坏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一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如果再不狠戾一些，总会让人太过轻视。
而且一夜之后，自己仍平安无事，说明常宽并没有报官，可能是他想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此事，但他现在的身体却不允许。亦或者自己高估了常宽的品性，他报了官，却被那个让英国佬骂的狗血淋头的印度警察无情的驳回了，毕竟自己在英国人面前的表现，让印度警察弄不清状况。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目的地，陈焕升抬头看了看挂在一二层楼体中间的硕大牌匾，黑色的底板上书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利源商行。
此时的商行虽然主做贸易，但都有个铺面，一来是做些日常的买卖，二来是让来往的客商有个歇脚的地方，方便谈事，也兼做办公之用。利源的这间是茶行，从里而外透着茶香。
正了正一身新换的短褂，也是在家里找到的最体面的衣服，陈焕升大步走了进去。
铺面装修的古香古色，柜台上茶叶按照品类不同和档次高低依次摆放，普通的茶叶装在几个乳白色的开口麻袋中，而龙井、碧螺春等则被装进精美的包装盒里摆放在一旁的酸枝木货架上。
柜台后面正中间，一个红底白字的牌匾，上书“品茗留香”四个大字。
早有伙计迎了过来，“先生，您想买点什么？”
陈焕升面带微笑，“伙计，请问高景仁高老板在不在店里？”
伙计上下打量了几眼陈焕升，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来谈生意，但看他的打扮却又仅像个过往的买主。但无论什么身份，来的都是客，伙计还是满脸笑容，“我们老板在店里，不知道您有什么事？”
“我想跟他谈点生意。”
“请问您做什么生意？”
“远渡重洋，一条英吉利的线路，劳烦您帮忙通禀一声。”陈焕升从容地回答。
伙计一愣，再次认真地看了看眼前的客人。他在利源商行当伙计也有两年，来往的客商见过不少，但一般能搭上洋人这条线的，都自带些傲气，而且为了证明身份，都会戴顶礼帽或握着条文明棍，仿佛自己已经是半个洋人，此时对方的打扮却让他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