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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冲动

之后,王茂荫便找来了侄子王全,跟他述说了此事,他自然也不愿祖宗留下的东西就这样便宜了洋人,所以一口答应,而且他确是徽州有名的茶商,故而一切都顺理成章,即便是狡猾如卢亚贵,也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在陈焕升等人来到徽州的当天,黄六便得知了消息,第二日,他来到王茂荫的府上,王茂荫本想自己也跟着一同前往,去会一会洋人跟卢亚贵,但丫鬟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说他即使穿上了商人的衣服,却也掩盖不住自己为官的气势,为了不被怀疑,他只能在暗中观察来人的一举一动。

今天听到侄子的话,他也就放下心来。

“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好了,接下来就看这个后生的表演了。”王茂荫冲着客栈的方向瞟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

陈焕升坐在客栈的房间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茶壶和茶碗,他正自斟自饮。

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卢亚贵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阿大阿二。

如果是在平时,以卢亚贵的性格,他万做不出如此草率的事,而今天他却好似一个被冷落的小媳妇一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陈焕升对面,也不经房间的主人同意,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我问你,昨晚你跟罗伯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焕升微微一笑,“卢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气性啊。”

卢亚贵没有理他,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他昨天喝醉了,我只不过是照顾了他一下。”

卢亚贵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自从他昨天去方便回来之后,对我的态度大变,你说只是照顾他,以为我会信!”

陈焕升摇了摇头,讪笑一声,“那你以为会发生什么,难道我会在背后说你什么坏话,然后就取得了他的信任!”

“你……”卢亚贵伸手指了指陈焕升,“好,很好,陈焕升,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想跟我玩花样,那咱们就走着瞧。”

陈焕升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卢大人,你这么大声,难道是想让罗伯特听见么,我劝你不要这样。”

卢亚贵眯了眯眸,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沉稳让他内心暗惊,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其表现出来的意愿就是要跟自己合作,当时他觉得这个后生仔很识时务,毕竟在香江,除了鬼佬之外,他卢亚贵几乎是说一不二,所以陈焕升想要背靠他这棵大树,完全在情理之中。

之后陈焕升又用可以跟洋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为诱饵,引他来到徽州府,本以为真的可以通过盗取茶种,再次收到洋人的重视,那么日后在香江,他便可以只手遮天,没想到,刚来不久,就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受到了罗伯特的冷落。

但更让他不解的是,与此同时,陈焕升在罗伯特面前,反而好似得宠了一般。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禁有些后悔此时的表现,他不明白,自己本不是如此冲动的性格,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这个后生仔刺激地突然间失去了自制力。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他再想挽回什么,却也不可能了,他静静地看了陈焕升片刻,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后生仔,无论你打的什么算盘,我都劝你别高兴的太早,很多事情都可能会在一瞬间改变。”

说完,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阿大阿二冷冷地看了陈焕升一眼,转过身紧随其后。

利口东为人机灵,他立刻关上了房门,然后对陈焕升低语道,“老板,我跟阿泰都是粗人,不过我们俩都十分佩服你,虽然本事未必能得到你的赏识,但绝对忠心,如果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熊老泰虽不如利口东这般善于言辞,但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焕升见两人表忠心,十分欣慰,“能听见你们这样说,我十分开心,说实话,这次带你们来徽州,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

“我们不怕危险,能跟着老板你,就是我们的荣幸。”利口东不愧是“利口”,还没等陈焕升说完,他就插嘴说道。

黄六在一旁不屑地说道,“喂,你们不是要抢我的位子吧,表忠心也要分场合,先听老板说完好不好。”

利口东跟熊老泰早就听过黄六的名声,当然也了解他的性格,知他没有恶意,随即悻悻然地挠了挠头,“六哥,那我们哪敢啊,我确实嘴快,你冇介意。”

随后又对陈焕升说道,“不好意思,老板。”

陈焕升自然不介意,他微微一笑,随后冲黄六使了个眼色。

黄六意会,旋即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附耳听了听,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然后对陈焕升点了点头。

陈焕升这才说道,“虽然我是个生意人,却也知分寸,咱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让鬼佬拿了去,所以此次前来徽州,我的目的不是为了盗取茶种,相反,是要保护。”

利口东跟熊老泰虽然是粗人,但听到陈焕升的话,顿时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又想说些什么,但抬头看见黄六愣着的眼睛,又生生咽了回去。

陈焕升心中暗笑,随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怕死,但是我也绝对不会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开玩笑,这次来徽州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计策,但却需要两位的帮忙。”

听到陈焕升承认自己是他的兄弟,利口东和熊老泰心里都乐开了花,“老板,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两个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熊老泰也想说些什么,但心中的话却早已被利口东这张快嘴说尽,他只能用力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陈焕升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明天,你们要帮我做些事!”

两人正认真听着,陈焕升蓦地话锋一转,看着熊老泰问道,“对了,阿泰,你怕不怕疼。”

熊老泰不明就里,机械地摇了摇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站在他身后的黄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照着他的后背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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