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朝夕虽听懂了顾寻的意思，但还是问了一下，“回去是指？”
顾寻故做轻松的口气，说：“当然是指回国了。我看你好像最近很累，先是澳洲，又是美国，又转场又倒时差，还要见我父母，可能是累到你了。”
不知为什么，朝夕听顾寻这话，鼻子竟酸了，眼泪开始蓄出眼眶，“我……我……”
朝夕在压制，便假装笑了，“说什么呢，我还没有好好和顾妈妈顾爸爸认识认识，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
顾寻说：“不要紧的，有些事情以后做也可以的。”
朝夕想了想，还是说：“没关系，我如果不肯自己想清楚，那不管在哪，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确定？”
朝夕抹了抹还没流出的眼泪，“好啦，别激我了，等会我真的回去了，看你怎么办。”
顾寻微微笑了，笑里有些妥协，有些无奈，“那你快点回来吧，我们要开饭了。认识路吗，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很近，十分钟就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比去时轻松了几分，因为顾寻的话，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安与纠结，便想给出时间让自己考虑。
若一直有他这样的守护，那其实这些问题也不难。
朝夕越走越快，她心中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自己在那单独瞎想是没用的，两人需要沟通，她和顾寻之间需要沟通。
朝夕最后跑了起来，一路跑了回去。
朝夕气喘吁吁地按门铃，是顾南来开的门，“哦，姑娘早起去跑步啊，年轻人有活力，对身体好啊。是个好习惯。”
朝夕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好解释，就假装自己是出去跑步了吧。
进屋后，四人落座吃饭，这算是四人正式坐下来一起吃饭，照理说，应该很热闹才对，可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
其实这是顾家的规矩，吃饭时讲究不言语，不交谈，有助于消化，还卫生。但朝夕家不是这样的，吃饭都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开着玩笑，彼此关心。现在这里气氛这么安静，让朝夕有点手足无措，明明吃的中式的早餐，可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拿不稳筷子一样，什么都夹不住，心里也一直发慌。无论做什么，都要偷摸看一眼顾寻是怎么做的，自己再学模学样的去模仿。
因为朝夕很担心，自己万一做错什么，会直接影响顾寻和肖寒微对她的看法。于是她就开始小心翼翼，注重细节，小心着看着做着，慢慢就演变成了害怕。就连她吃完饭后，都不敢提早先离开饭桌，仍手捧着碗，乖巧坐着那，等着其他人吃完，走了，自己再准备走。
等了一会，肖寒微先吃完了，她端着碗起身，见朝夕的碗里也空了，“朝夕，你吃饱了吗？还吃吗？”
朝夕忙摇摇头，“不吃了。我吃饱了。”
朝夕说着站起来跟着肖寒微一起把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她站在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把碗给洗了，但是就算自己要洗碗，也要等顾寻和顾南吃完才行吧。于是她就洗碗池前等着，就这么傻站着。
肖寒微本已经走出厨房，回头见朝夕傻站在洗碗池那，便笑着来拉她：“碗就留给顾寻洗吧，朝夕你来，顾妈妈正好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哦……好的。”
朝夕不知道肖寒微要说什么，心中就又开始发慌。她同时还觉得有点丢脸，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公关，也见过了很多大风浪，经历了很多大场面，此刻待在男友父母家，却一下像是退化了十几年一样，见谁怕谁。
肖寒微和朝夕一起来到朝夕的房间，她进屋后，见朝夕还站在门口，笑着说：“进来啊，对了，再把门关上，顾妈妈要和你说几句私密话。”
朝夕的心更加忐忑起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悄咪回头下意识地想找顾寻求救。
肖寒微又喊了她一句，“朝夕？”
朝夕知道躲不过，这才应下，“嗯……哦，好的。”她关好门，走至肖寒微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模样乖巧，“顾妈妈，你要问的是什么？”
肖寒微倒也不兜圈子，直接问：“朝夕，关于你和顾寻结婚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顾妈妈，指得是什么方面？”因为过于紧张，朝夕不自觉开始自我防御，拿出了公关打太极的方法去应付肖寒微。
肖寒微笑了，“那我明说吧，你如果真的和顾寻结婚后，婚后能放弃工作，和他一起去澳洲吗？”
这么直接且正面的问题，朝夕不得不答，她犹豫了一下说：“应该不会。”
“应该不会？”肖寒微反问，“为什么不会？”
“顾妈妈，人一生中有很多东西都是重要的，父母，工作，朋友，这些都是重要的。”
“比你的爱情重要吗？”肖寒微又是很直接地问，“你爱那些胜过爱顾寻吗？”
“我………”
朝夕有些慌了，她现在彻底明白，她和肖寒微不是阿姨与邻居小孩的关系，而是女友与母亲的关系。
她们之间的是战争啊。
朝夕反应过来，含糊地说：“为什么我不能既爱着我的父母朋友，又爱着顾寻呢？为什么我一定要选择呢？”
“因为你不选择，就那顾寻就没有选择了。”肖寒微也是看得透彻，“顾寻的父母朋友工作生活都不在上海，若你不舍得放弃，他便得放弃他的一切而去爱你。你不觉得这么做很自私吗？”
“……我…………”
朝夕刚说完一句，下一句又被肖寒微堵得哑口无言。也可能是她慌了，也可能是肖寒微太厉害了，也可能是这些问题她根本还没考虑清楚。
朝夕转移话题地说道：“顾妈妈，我认为这是我和顾寻的问题，需要我们俩好好讨论之后才好做决定。”
肖寒微却摇摇头，“不，朝夕，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真的不舍得放弃你的一切，那顾寻就会为了你，而被迫放弃自己的一切。你应该很清楚，他有多么喜欢你。”
朝夕有些生气了，一方面觉得自己落于下风，一方面又觉得肖寒微未免有些管太多。朝夕有些急得说：“那这个爱着我的男人，愿意为我放弃一切，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什么不对。”肖寒微有些沮丧，“可是这个人是我的儿子啊，我不想看他放弃一切啊。你懂做母亲的感受吗，爱他，护他，珍他，惜他，无时无刻不为他考虑，不为他着想。朝夕啊，你不能仗着顾寻对你的爱，而让他被迫做出选择，这样会伤了其他爱着顾寻的人的心啊。”
朝夕彻底没话说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是一个正在夺走一个母亲的孩子的坏人。
但这事肖寒微也在理，朝夕也在理，并没有谁不对。
朝夕忽有些绝望，生活中很多事，也自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肖寒微见朝夕低头不说话了，她也便也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她走到门口，又和朝夕说：“朝夕，阿姨并不是讨厌你。”
“我知道。”朝夕回答，“我明白阿姨你的心意，你也是为顾寻考虑。”
肖寒微还有句话，“其实我并不觉得你和顾寻是良配。”，但这句话最后她没说，而是点点头说：“朝夕，你能明白我的心意真是太好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