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到包厢,看到刘县长抱着那个女人在迷离的灯光中对着大屏幕,扯起嗓子喊得震耳欲聋。
那些美妙的乐曲唱在他的口中,变得像吊着的一只快掉气羊一样竭力似底般的嚎叫,这般高级的音响,也掩盖不了那般的八音不全。
镁光灯在闪烁迷离,烟雾缭绕,使很包裹得很厚重的空气越发浑浊,我置身在看似癫狂的人中,脑袋几乎被这撕裂喊声快要崩溃了,头胀痛起来了。
我的心被这嘶哑的喊声搅着心慌意乱,头也疼痛难忍,可望见他们余兴未尽,却不便离开,看到他们一个个狂颠乱舞,我就觉得心里难受想吐。
音乐陶冶情操,可在此时此地,却亵渎了纯洁的,美妙的音乐,成了混杂的噪音,使人听了有一种极其难受的恐慌。
看到这些生活我就想逃离,我很诧异:难道这些生活就是人们所追求的上等生活,上档次的标志?。
舞池成了人们发泄的场地,那些平时貌岸道然的翩翩君子,却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竭力嘶底,狂呼乱叫,乱舞,以这为荣,以这为极乐,以这为标志进了上层社会。
按说这些消费不低,看到琳琅满目的空啤酒瓶,瓜果,醇香酣甜的菊花茶,还有解酒的晶莹剔透的bin糖,我就想:强喝下去的酒精,与其和糖化解,不如让自己的身体器官休息,让自己的健康得到保证,与其让这多余的钱捐助给需要帮助的人,来得实在,来得有点意义。
可真真实实的又在哪里呢?
我从包厢中拉着黄局长退了出来,他一脸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出来后问道“你怎么了?你不是在高层走过吗?没有经历这种场合?”
我抬起袖子闻了闻说道“我不喜欢这乌烟瘴气的空气,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唱吧,我回酒店去了”
“别,那我们还是和他们大声招呼吧,你这样走太不礼貌了”我想了想也是那个理,就一起回到包厢里。
黄局长来到刘县长的面前说道“刘县长,我们走了,小席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一步”
刘县长正唱的起劲,根本没有听明白我们说什么了,见他点头了。
我们就走了出来,其他几个人看见了,就跟着出了包厢就问“怎么,你们就走?”
马大哈跟在我身后问道“干妹子,你怎么就不玩了?”
我强装笑脸说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下次到矿里找你去,我有事情找你”他听说后立即问“什么事情找我?”
“对你来说是小事情,可对我来说是大事情”我望着他说。
马大哈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并没有听明白我的话,立即加大了声音问道:“什么?你大声地说”
我伸出手指做了一个摇晃的动作,他就跟我走出了KTV那栋楼房。
一出来,我的视觉和听觉一阵轻松,我站在离歌厅偏远的地方,对马大哈说“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到牛皮镇当了副镇长,你那污水的问题是一件头疼的问题,你得想办法治理,你拿出方案来,如果你不懂的话,我想到省里去找环保厅,设计一个方案来,到时候你必须参加”
马大哈听说我到牛皮镇去了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但听我说道污水问题他就不做声了。
我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打小九九,就问他“你曾经说过要支持我的,这个话要兑现了,只要我在官场站稳脚跟,那就看你支不支持我了,这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我眉毛一扬,眼神意味深长地直直地看着马打哈说。
“刷刷,我明白,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抽空到你办公室去说,如果你有时间也可以到我那儿去说。我现在去陪刘县长他们了”
马打哈说的也的确在理,我知道这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决的问题。
我告诉他只是给他打个预防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和黄局长开车刚到金海岸酒店门前,就听见他的手机响了。
他把车停在金海岸门口后,就坐在驾驶楼里开始打电话“喂!那个?”
只见他听了一点神情立即就紧张起来“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看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就问“怎么了?”
“我妈病了,我今天得回去,我想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他转过身来伸出手拉住我说,我心里暗地高兴起来,总算能有自己的空间了。
“你忙去吧,妈妈还是重要,我们以后有的时间相聚”。
“那好,明天如果我没有来,我就让司机送你”他对我说。
“嗯,好的,你父母住哪儿?”我问。
“溇水河畔的龙凤村”“哦,那个名字真好,怪不得出了你这么个能人呀”我半开玩笑下了车。
“哈哈,不说了,我那老娘还不知咋样了,我得回去了”他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我说道。
黄局长走后,我想回光源派出所自己的小屋去住。
想到这里,我立即上楼取了自己的东西,就想打的回去。
站在街上左右观望了一下,却没有发现的士过来。
心想:回去也不太远,不如走河堤抄近路去光源派出所。
冬天的溇水河河堤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冷清得这和春天、夏天、秋天的河堤没法比了。
偶尔才看到一对老年人,在寒冷的风中沿着波光淋漓的溇水岸边散步。
我却非常喜欢这种清新的气息,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吐出了刚才在歌厅所吸的二氧化碳污秽的气息。
当我路过一段灯光很暗的路段时候,我被一个站在护河堤围栏边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我转过头望了他一眼,他像一座雕塑一样杵立在那里,面朝溇水河低着头看着那河面,我感觉不对头,不觉站住了脚步,看着那个黑影……。
突然,那个黑影在动,我看见他爬上了围栏杆上,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好,他想跳水自杀,我的头脑里立即闪现这个想法,我来不及反映对策,甩下包立即拔腿冲向他……。
我一手抓住他后背的衣裳往后一拽,大声喊道:你想干嘛?瞬间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朝我压来……
“噗通”一声巨响,我的后脑勺碰在水泥路上,我被一个高大的汉子压在身上……
我忍着剧痛,立即推开他,对那个还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呵斥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想跳水寻死?像什么话?难道你没有妻子儿女?”
我见那个男人蠕动了一下,弯曲着身子趴在地面上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觉得凭我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说服这个想要寻死的人。
就从地上寻找我刚才丢掉的包。
在包里找到我的手机想找黄所长来处理这件事情。
我刚想给他打电话,立即想起他现在还在歌厅,根本听不到响声,所以,我又改打110了。
110听到我的报案以后,没有多长时间就来了人。
民警简单问了原因后对我说:请你也去110录用一下材料。
110的民警几个大汉架着那个男人进了警车,我为报案人也上到了公安局的车。
在车里,透过车里的灯光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想要寻死的人:浓眉大眼,脸如菜色发青,消瘦,紧紧地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靠在车上的靠背上;头发像很久没有洗过一样,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而他穿的羽绒衣上面很脏很脏,看样子他流浪很久了。
从他端正的五官看,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到了公安局,110的民警对那个男人很温和地说“请下车把,有事情到我们这里解决,没有必要轻生,生命只有一次,今天要不是这位女同志看到你,我想我们也不会见面,下来吧”说着伸出手挽住那个男人的胳膊,那个民警力量太小,几乎拉不动这个高大的男人,另外一个民警伸出手,这才把这个男人护下车来。
我跟随民警到了值班室,立即就有人给我们送来了滚烫的茶。
那个男人却还是紧闭金口,闭上眼睛,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很漠然……
我喝一口热茶对他说:“大哥,你有什么冤情,就跟公安局的人讲,可能你觉得不能解决的问题,他们能帮你解决”
他听完这句话,微微睁开眼睛朝我看了一下,然后,又闭上眼睛了。
我发觉这个细小的动作,我猜想他一定受到什么打击了。
又引诱他说:“你如果遇到偷蒙拐骗的案子,你得向公安局机关报案,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我见他没有做声,我怕他不相信我的话就对他说:我是牛皮镇的副镇长,席刷刷,今年才上任的,你不相信我不要紧,你得相信公安局”
他听完这句话,终于睁开双眼对我看了一眼,身子动了动。
公安局的看见他终于睁开眼睛了,就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上展开一个本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村的?为什么有轻生的念头?”
一连串的问题向这个寻死的男人扑来,我感觉这种问法是问不出什么的,就走到那个民警跟前对小声说:“我看这样吧,我来问他,也许女同志好问一点”民警对我看了看说“好吧,你来问”
说完,就和其他的几个民警走了出去。
我关上门,轻声问道:大哥,你什么地方人,家里还有亲人没有?如果你这样轻生走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能舍得你的孩子?舍得你的家人?
“你要相信我们,如果你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你说出来找组织就能解决,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要是组织出头那就不同了……。
我说过我是牛皮镇的副镇长,虽然我个人的力量不是很大,但我们可以依靠组织来解决……。
我说到这里,终于看见他蠕动着嘴巴,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被骗了,被一个妖精骗了,骗了我1万,我没有脸见人,我没有脸见我老婆孩子……。
这个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么飘渺。
我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想到这是一个诈骗案,并且还不是一个小数目。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我走到他身边,从办公桌上端来民警给他的热茶递给他,他对我看了一眼,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接来杯子,送到他干裂的嘴唇上喝了几口。
他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慢吞吞地说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