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嗬——”
雷恩倚靠岩壁，急促且剧烈地喘息，像是胸腔里塞了一台风箱。
战斗和奔跑消耗了太多体力，步步逼近的危险对神经反馈系统造成了过度的刺激，令他无法克制自己身体对大量补充氧气的渴望。
晕眩感袭向后脑，这是身体即将失去控制的警报。
“在摄入剂量足够大时，任何物质都能摧毁凡人之躯，包括空气。”
想起导师在配置药剂时传授的宝贵知识，雷恩立刻用沾染鲜血的左手盖住口鼻，尽力调整呼吸频率，同时检查自身伤势。
战斗开始时，他的右腿中了一箭，箭镞撕裂了大腿外侧的衣物和皮肉，没有造成贯穿伤，但麻痹感从伤口处迅速扩散并向上半身发起进攻，幸好他在中箭之后立刻服用解毒药剂，抑制了毒素对中枢神经的侵袭。而在随后的遭遇战中，敌人又分别在他的右臂、左肩、腰后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
总之，眼下的境况糟糕至极，假如没有奇迹出现，他的生命将在此终结。
“但愿这里有我苦苦追寻的奇迹。”
雷恩顺着岩壁向前方幽深处凝望，心中默默祈祷。
根据他用十五个金币换来的情报，此处极有可能是一位高阶法师的陵墓。
“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法师学徒。”
听见同伴如此评判，雷恩一边使用止血药剂和愈合药剂，一边忍着刀刻斧凿般的剧痛回应：“为什么这么说？”
站在一旁的半精灵瞥了眼浑身浴血的雷恩，反问道：“哪有法师学徒挥舞长剑与敌人近身作战？你的导师会以你为耻。不过，向你传授剑术的人应当为你感到骄傲。”
想到刚才自己用长剑斩杀了一名战斗职业者，雷恩有些得意，他勉强笑了下，说：“我是一位贵族领主的私生子。你要知道，剑术、射术和骑术是贵族领主私生子必须掌握的技能，这是迪鲁特的传统，就如‘南境守护’斯维因公爵所说，在领主需要战士时，他的每一位私生子都应当是合格且忠诚的战士。”
“可你却背弃家族，成为一名法师学徒。”
“我的导师曾说过，所谓荣耀与忠诚，只不过是束缚个人天性的枷锁，是统治者控制臣民的工具，我认为他说得对，所以我选择遵循自己的天性，追求知识与魔法。”
“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你的导师只是看重你炼制药剂的天赋，才哄骗你离开家族，用另一种名为‘真理’或者‘知识’的工具来控制你？”半精灵昂起下巴，嘴角上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惊讶？佣兵调查雇主的身份背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是的，你说的我当然想过，所以我也离开了我的导师。”雷恩狡黠地眨了眨眼。
“那你可真是聪明。”半精灵投来一个看待白痴的眼神，“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我们得去密林深处躲藏。”
“不。”雷恩指着腿部的伤口说，“天性骄傲的精灵不会给箭镞淬毒，追求精准的游侠不会在三百步内失手，射伤我的人应该是一名【丛林猎手】，丛林猎手有【灵敏嗅觉】，我们绝不可能在密林中逃脱他的追杀。”
“那么，请你先把尚未支付的另一半酬金交给我，然后我会为你祈祷，愿皎月与森林庇佑你的亡魂。”
半精灵说着，攥紧了手中锋利的短匕。
看她这意思，不给就要抢了。
雷恩不为所动，他打开钱袋，露出袋子里的砂砾，说：“我还没有傻到与雇佣兵进入密林时随身携带五个金币。”
“骗子！无耻！”半精灵咬牙切齿。
“首先，按照约定，你的任务是护送我进入一座荒墓并保证我的安全。我们还没有进入陵墓，而且我受了重伤，你没能完成任务，就没有资格索要报酬。其次，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吧？半精灵可是奴隶市场的抢手货。”
雷恩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跟在我身边。听着，这是一位法师的陵墓，而我已经感悟了元素的存在，只要在陵墓里获得法师传承或是稀有的魔法物品，便能就职【元素法师】！还记得之前与你交手的那个战斗职业者吗？他穿的是皮甲，抵挡不了元素魔法的威力。”
“我凭什么相信你？”半精灵咬住下唇，神色犹疑。
雷恩叹了声气，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摇摇头，迈动愈发沉重的双腿，举着荧光石进入陵墓。
身后没有声响，说明半精灵没有跟来。
或许是逃去密林深处了，他心想，逃了也好，说不定能引走敌人，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沿着石板与石壁构成的幽暗长廊一路向下，大约十分钟后，他抵达长廊尽头。
这是一个半球形的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仅有一张石质高椅。
“我似乎……被骗了？”
雷恩知道，神秘商人提供的情报未必可信，可成为法师是他毕生追求的梦想，即使是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也必须尝试。
早在此行出发之前，他就做好了被欺骗的心理准备，但那时他以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损失一笔财富，而现在他可能会丢掉性命。
再往深处想，或许正是那个兜售情报的神秘商人将他诱骗至此，然后勾结强盗谋财害命！
雷恩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觉得有一团火在心脏里烧，把他全身血液烧得滚烫。
如果怒火也是一种元素，此刻他无需仪式加持也能自行就职元素法师。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雷恩转身望去，首先看见一双尖尖的耳朵。
“他们追过来了，很近！”半精灵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
雷恩麻木地走到高椅旁，缓缓坐下。
就在他坐上高椅的刹那，光滑的石壁亮起微光，浮现出繁复神秘的图形与符文。
同时，雷恩脚下的天青色石板向两侧收缩，三件物品从石板下方升起，分别是一本书，一只怀表和一块石头。
“这是……”半精灵茫然四顾，疑惑又惶恐。
“这是高阶法师的陵寝！”
雷恩的心境瞬间逆转，他狂热地注视着漂浮在眼前的三件物品，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探向书籍。
对于法师而言，最宝贵的永远是知识。
指尖触及书封时，雷恩忽然感到自身被一股神秘力量笼罩。
紧接着，他莫名地听到吟唱声，那曲调无法描述，仿佛古神在耳畔密语，询问他的意愿。
这是接受传承、获得职业的选择！
“我愿意！”
坚定的答复在陵寝内回荡，雷恩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获得施法职业了？”半精灵睁大双眼。
“是的！从现在起，我是一名【旅法师】。”
猛烈的惊喜过后，雷恩皱起眉头，充满困惑。
“什么是【旅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