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现在都已经得到了。”
诸葛天机平静地看着李玄，并没有打什么深奥的机锋，这一句李玄听懂了。
显然对方需要的便是他这个人，需要他身在茅庐，仅此而已。
他不知道这些站在大荒巅峰的存在们到底在下怎样一盘大棋，只是现在的他没有太多挣扎的能量，从诸葛天机去青山观礼开始，自己就已经落在了对方的算计当中，直至此刻身在茅庐，一步一步，似乎都在对方的预计之内，没有差错。
“来说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老者把玩着手中的长条状圆筒道：“入茅庐，从此成为我茅庐的弟子，但你无需拜我为师，更不用入弟子序列。”
“那我算什么？”
李玄微微诧异，虽然这是他心中所想，但他原也知道有些痴心妄想，故此也做好了退让的准备，却不料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就这样说了出来。
“你是茅庐在大荒的代表，你是我的使者。”
诸葛天机没有绕弯子，很干脆地说道。
“你在茅庐享有所有资源任意调用的特权，享有除我之外唯一可以出入茅庐任何地方的特权，享有我茅庐全力支持的修行生活。”
老人将目光放在了阿雪的身上，又道：“令妹从今往后便是茅庐的公主，会受到最周到的照顾，用人都要经过你的挑选和首肯。”
他又将目光挪回到少年的脸上：“而你，可以随时向我请教修行的问题，我也会为你特别量身定制特殊的修行计划，这一切，只需要你点点头，叫我一声世伯！”
这是何等样宽松而诱人的条件？简直已经站在对方的角度给予了李玄不可思议的荣宠与让步。
但李玄却慢慢眯起了眼睛，疑惑道：“这些条件似乎只对我有好处，可是对你却半点好处都没有。”
诸葛天机仰天打个哈哈，递过手中的圆筒对他道：“拿起来放在眼睛上看向星空。”
李玄依言照做，当他凝目看去的时候，却被莫名震撼住了。
老人畅快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惊艳到了？”
少年举着手中的圆筒，有些痴迷地透过它望向无尽高远的星空之中，问道：“我看到的这些是什么？”
“那是星空本来的样子，只不过你我肉眼的目力看不到那么远而已。”
李玄闻言有些珍重地放下手中的圆筒，双手捧着递到了对方的眼前，感叹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巧妙的仪器，居然可以看到人眼目力不可及之处，这星空之美，尚是我此生仅见。”
诸葛天机却笑着挡了回去：“一个小玩意儿，归你了，这个叫做‘问天镜’，是我曾经的游戏之作，之所以将他给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就像用它去看星空一样，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我所求不是区区这些便利与资源能够比拟的，而你便是一切最关键的一环，只要你在茅庐，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话谈到这个份上，李玄已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了再谈判的余地，对方所给予的已然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期，既然如此，那便干脆一些。
李玄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到地，诚恳道：“诸葛世伯，小子李玄便在此谢过了。”
这一声“世伯”便是诸葛天机最想听到的话，所以即便是他，此刻也忍不住面带笑意，虚扶了一下道：“世侄不必多礼。”
站在他身后的王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心中不禁有些震动。
他不知道为何诸葛天机能纵容李玄至此，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一个字没有落下，都听在了耳中，其实他与李玄刚开始一样，都有些不能理解。
这样的条件几乎是将所有的便利都让给了对方，却不需要对方承担多少责任。
李玄虽然潜力巨大，甚至可以评判一句惊才绝艳，但他不认为这便足以让自己的师父开出如此离谱的价码。
但隐忍如他，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站在那里，仿佛并不存在一样。
李玄与诸葛天机之间的协议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少年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被庇护的安稳环境，茅庐之主需要的是一个足以影响他布局的棋子。
在这一步棋还没有落子之前，协议中的双方都会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和便利，而真要到了落子的那一天，那么谁人是棋子，谁人又是棋手，就要看到时候李玄会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这其中的心照不宣只有刚才交谈的双方能够明白，王汉纵然是诸葛天机近人却也不能完全理解，至少他不能像李玄那样在这件事情上生出言语之外的默契。
这是李玄以自己为赌注与隆中茅庐所做的一次关于未来的豪赌。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诸葛天机显然十分开怀，对身边的王汉简单交代了几句，就与李玄结束了这场短暂但却影响深远的会面。
最终少年的宅院被安排在一间足够僻静但却独立空间甚为充足的茅庐之中。
带有自己的院子，里外两进的套间，方便李玄时时照顾阿雪。
那些沿路带来的丫鬟婆子，他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年岁较大的，一来照顾少女方便，二来也能靠得住，至于其他人则返还了身契各自发放了一笔银两遣散了去。
看她们走时恋恋不舍的样子，便可知自由之身也许并不是对每个人来说都那么甘美。
这些人从九台山上离开之后，大约还是要重新卖身成为大户人家的下人，没有一技之长在身，无地无房，他们并没有其他自力更生的能力。
但是李玄能做的已然仁至义尽，他来茅庐是寻求庇护，给予他时间与空间成长，直到他能够成长到足以完成自己的复仇为止，而不是来享受世家少爷的生活的。
所以他只留下了一个婆子，能够照顾少女的日常生活就好，太多的人手，他并不需要。
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已然是深夜时分。
他看着里间躺在床上面容宁静的少女，轻抚过她细细的眉，心中也充满了宁静，嘱咐好那名婆子照看好阿雪，便独自披了一件衣服来到安静的小院中。
少年举起手中的“问天镜”看向无垠的星空，仿佛在星海之中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