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到此刻，李玄心中不由深深一沉。
事到如今已然大约验证了一些猜想，这些战尸数量越少，便会越强，同一场战斗之中，你杀得越多越快，对方剩余的战尸便会成长得越快，变得越发强大。
这是一种颠覆认知的存在，更是一种打破大荒势力平衡的存在。
怪不得那将军根本不担心李玄将这些东西斩杀殆尽，原来它们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特性！
如今面对三十余头蕴灵境的战尸，就算李玄有心再试它们的极限在哪里，却也开始力有未逮起来。
他虽强，却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
面对三十余名同境高手，而且是不知疼痛毫无畏惧的对手，就算能够杀出重围又怎样？也许便会在他力竭之前催生出一两个破界境的怪物出来。
到那时，怎么办？
以疲惫之身再战？
李玄心中已有决断，渐渐生出了去意。
但这些晋入蕴灵境的战尸却开始越发难缠起来。
不仅攻击变得更加多样强大，甚至已经有战尸开始联手施展起术诀来。
看到这般场景，李玄果断气势全开，背后的问天轮明亮如一轮太阳，庞大的灵息加持之下，他瞬间破开虚空，穿梭而去，只在原地留下一阵空间波动的涟漪。
而那些看似无智的战尸，竟然也将灵息汇聚到一处，生生尾随着他，将虚空扯开一道裂口，鱼贯追入。
但终究他们不是活人修者，开辟出来的通路并不稳定，刚过去四五个，那道虚空裂口就闭合起来，将两个才挤入一半身躯的战尸腰斩成两截。
被截断身躯的战尸，一时并不得死，半截身躯还在地上扭动了许久，才渐渐沉寂下来。
过了好半晌，远处围观的军士见这些战尸没有了目标，又逐渐开始陷入迷茫迟钝之中，这才缓慢围上前来，队伍分开，露出手捏术诀的那位将军，此人眼神阴翳之极，望着李玄消失的地方冷冷道：“算你走运！”
随即他术诀变化，那些战尸开始变得越发迟钝起来，一声呼哨，顿时有不少军士下场开始将这些人不人鬼不鬼地怪物向铁笼内驱赶，并且打扫战场，又有一队人马进入知府府衙开始扫荡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十六宗中唯二幸存的两人不一阵便被军士们带了出来，那伤者还被简单包扎过。
两人脱离了那地狱一般的场景，心有余悸，可一到外面却脸色齐齐一变，因为他们分明看到了三十余名蕴灵境的高手，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被关在铁笼之中，正在被缓缓拖走。
那位马上将军，提马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乜斜着看向二人，冷冷问道：“袁和志请来的那些人就剩你们两个了？”
两人不知这是哪一出，心中震骇只得讷讷点头称是，此人对身旁军士道：“难得一次收获这么些材料，你们去里面把除了袁和志之外其他人完整的尸体都给我收拢回来！”
一众军士轰然称是，带着一些奇怪的器械再度进入了摇摇欲坠的府衙大厅之中。
这两个幸存者则再也没人理会，被人清出了院落晾在一边。
两人看到了那三十余名似人又似鬼的蕴灵境高手，又听这将军说要收集大厅中高手的尸身，称之为“材料”，均觉摸不着头脑，察觉到一丝不妥，想要将好友的尸身争取回来，但军士们铁面无情，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方便，两人望着进进出出的军士，一阵气结，只得垂头丧气离开。
待他们走得远了，那将军却对身边一人努了努嘴，其人会意，跟了上去。
……
……
李玄强行破开虚空界门穿梭而出，这一次竟然直接穿梭到了数里地之外，他才一落地，便一个踉跄，以手加额，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幸好扶住了身旁的一株柳树，这才勉强站稳。
他缓了好一阵，这才皱眉看向身后，虚空界门缓缓闭合，留下两个战尸被截断的上半身，这两个怪物一时不死，还在不断用双手爬行，试图靠近他。
而另外几个跳入虚空裂缝之中的战尸却不知道穿梭到了哪里去，并没有现出身影。
皱眉挥刀而起，轻松结果掉两具半死不活的战尸，李玄强忍着神意过度消耗的空虚之感默默启程，迅速离开了原地。
一日之后，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之中，房间里的浴桶中氤氲水汽缭绕，一声轻响，李玄的面目从水面之下浮现出来，带起一股浓郁的药物味道。
他此次出门，阿雪初为人妻，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关心他，光是各类疗伤药、恢复药就给他配了一箩筐，并且坚持要他带上。
幸好他如今已然晋入蕴灵境，虽然虚界空间无法存储外物，但灵池空间却变得稳固异常，已经可以算作是一种随身行囊一般，日常用度都被他丢在此间，随时取用，不过神意一动而已。
前一日宋艾城接连两场大战，他虽没有受伤，但神意过度消耗，只觉头痛欲裂，双目之中似乎要淌出血来。
幸好带着阿雪配制的凝神回气散，被他直接化入水中，泡了一个药浴，这才缓解不少。
这世间灵修，无论是体修还是术修，都有两件事做不到。
一是修炼积累灵息，积少成多。
从来所有灵修的灵息总数都是与生俱来的，这只关天赋，与努力无关，灵修修习的只是灵息的运用之法，使用技巧，从来都没人可以做到将灵息积少成多的事。
所以这对于那些天生灵息总量就少的修者来说，就是一个不得不直面的短板，他们只能不断钻研如何更加细致地操控灵息，做到一丝都不浪费，来对抗自己的短板。
而灵息雄厚之人，则天生条件便好，不管是走术修还是体修的路子，这条大路都宽阔异常。
此乃天之不公。
二就是没有人能够修炼神意。
这玩意是一种无形无质之物，其实说白了便是一个人的精神力，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有限的，并且都不太多，因为灵息与神意的双重限制，这才造就了神庭慧眼和虚空界门这两种原本应该逆天的手段，却被广大修者当做鸡肋，只在有限的时间与特殊的环境下才会偶尔使用。
若非李玄有一海灵息，他也不能将这两种手段发挥到极致，使自己与其他的修者产生本质上的不同。
但神意，他不是无限的，而且也没有办法修炼，做不到积少成多，更做不到使用过后快速恢复。
这成了目前唯一限制他的一个瓶颈。
也是一个痛苦的瓶颈。
因为寻常修者，其实很少会用到神意，不过就是虚界境以上的修者，生活中为了方便，偶尔使用一下虚空界门而已，故此对于他们来说，根本触摸不到神意被消耗一空的边，没有体会过神意过度消耗的痛苦，便也没有人会苦心钻研恢复神意甚至修炼它的办法。
若不是有阿雪配制的特殊药粉，这种挖心蚀骨之痛，还会持续好几日。
李玄自水面之下浮上来，药水沿着他的皮肤滑落，药味却已经变淡了许多，大部分药物都已经被他吸收，也终于止住了这种源自精神深处的痛苦。
当今天下，他只见过阿雪能配制此种药粉，在其他地方甚至闻所未闻。
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疲惫靠在浴桶之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