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终究最了解他内心的人，还是那个曾经在潼城一眼便喜欢上了他的叶芸儿。
李玄自然再也无法装睡，一个翻身，反手握住了胸前那对微微发凉的玉足，睁开眼来，目光温柔道：“你怎么舍得来我这里了？”
他在其余几位夫人前从来都是那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故此从没有说过这种略带幽怨意味的话语，也只能是在面对叶芸儿的一刻，才会忍不住脱口而出。
少女掩口轻笑，身上红衣单薄，娇媚无双，只是一眼望去，便令他不禁心头一热。
叶芸儿道：“如今你已然做了我的夫君，怎么还似在山上那般时，还有这等小性子？”
两人当年出双入对，羡煞旁人，还曾是青山之上、长安城内的一段佳话，然而时光易逝，转眼间大唐已至危局，大荒堕入永夜，白衣神主强势归来，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二人终于有这么一刻安静的相处时光，却难免都心事重重。
李玄抬手，天地伟力一卷，便将佳人揽入怀中，轻薄的红衫之下，便是那具美妙的娇躯，他炽热的呼吸落在那张绝美的面颊之上，不由如痴如醉。
叶芸儿却轻轻抬起柔荑挡在两人之间，似笑非笑说道：“我知道你馋了许久，但不久前才刚刚吃过，却不能如此贪嘴。”
微微皱起眉头，李玄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辩驳道：“你已然是我的人了，怎么还需这许多限制？”
轻轻一笑，秋波流转，叶芸儿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一印，略作安慰，随即说道：“我已是你的人不假，但一来尚未明媒正娶操办大典，二来今日本应有更加重要之事，所以此刻万万不宜贪嘴，你若是个心疼妻儿的，便应当依我。”
被她这么一说，李玄心中的躁动之火渐渐褪去，想到另外几位妻子自己也欠着她们一个盛大的典礼，心中便有些愧疚不安。
如今江岚与阿雪都已经有了身孕，可却依旧没有等来一个足够隆中的过门仪式，确实是他的疏忽。
哪个女子不憧憬着在一场盛大的婚礼之上嫁给心仪的郎君？
他身边的几位，更是个个皆为人间绝色，无论心性、姿容甚至才学本领，无一不是当世顶尖之辈，她们便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了自己，却连一场本应该有的大婚都没有换来，岂不委屈？
看到李玄陷入思索，叶芸儿这才轻舒一口气，将螓首深埋在他的胸口，幽幽道：“曾经，我只是知道你身边未来要有一个红媚儿，便有些吃味，但如今，能够守在你的身边，便已知足。这些日子来，我听到许多素烟姐姐与你的事，心中对她敬佩感激，也就没有了怨怼，而阿雪是我的闺中密友，能得共侍一夫更是老天注定的缘分，所以如今我也不奢求独占了你，只盼你不要厚此薄彼，把姐妹几个都照顾好才是。”
不知为何她忽然提起这些，李玄挠了挠头才道：“虽然我今日确实对你更多了些关注，但你我一别数年，好不容易这才聚首，我只是想弥补对你的亏欠而已。”
他很想说，对待那几位，我也都是悉心关爱，并无偏颇，但没等他说，叶芸儿便截过话头说道：“你我联手将李慕云杀死，你有没有想过阿雪妹妹的心境？她虽然出走多年，但依旧先是一个妹妹，再是你的妻子，她平日里看似单纯娇憨，但却不傻，反而内秀敏感异常，若我所料不错，在你想与我求那鱼水之欢时，她定然正在屋中独自垂泪。”
这番话一语点醒梦中人，终于让李玄的一腔热情彻底冷却下来。
他这才想到阿雪那时的眼神，其中有太多欲言又止。
那个一直以来羞涩矜持的娇小妻子、那个如猫咪般依赖自己的阿雪，其实也有这样复杂的心境需要他去体谅、去疏解。
这话，江岚是断然不会与他说的，因为她乃巾帼豪杰，胸中自有万千气象，不会把这等小女儿家的心思看得太重。
这话，红媚儿也是断不会与他说的，因为她总是低矮到了尘土里，哪敢出言点拨？
也只有叶芸儿这样的性子，如九天神女一般，平视世间众人，不逢迎、不卑微，便似李玄身边的师友，才会出言点醒了他。
由此推及开去，他立刻想到了红媚儿往日的表现，深知终究也还是对她有了些疏忽，此刻想起，冷汗涔涔而下，心头懊恼不已。
见他一点就透，叶芸儿这才说道：“若你想做一个真正的好夫君，那便记得了我今日的话语，时时放在心头，不要嫌累，因为这许多桃花都是你自己惹来的，既能享用齐人之福，便要付出别人所不能。”
被她这一通教训，李玄唯唯称是，不敢反驳。
他并非惧妻之辈，盖因情至深处、理至枕边，都是真情实意，又怎么能反驳呢？
这一刻，叶芸儿眼珠一转，不由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虽然此时已然深夜，但我瞧几位姐妹恐怕今晚都是不眠之夜，与其各自空虚寂寞冷，何不一家人在这床榻之间围坐联话，也好各自抛开心结，不至于日后生出误会难以调和。”
听她说得有理，兼之李玄在此之前早有“劣迹”，几次荒唐那可都是“前车之鉴”，故此他心头一动，便有无尽天地伟力涌来，两手隔空一探，便凭空将几位早就各自归寝的夫人凭空摄来。
几人果然都各自清醒，虽然和衣而睡，却没有一人入梦。
此刻被凭空摄来，她们都是一惊，待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发现身处之处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人都是早有“经验”之辈，还以为这一夜李玄又要犯老毛病，可定睛看去，却见他与叶芸儿正自衣冠严整盘坐在一起，满脸好奇之色。
看到各人不同的反应，李玄心中了然。
便似叶芸儿所说一般，果然阿雪脸上泪痕未干，江岚眉间微有忧色，而红媚儿却是一脸的患得患失。
一阵灵息扫过，大床之上的幔帐自动落下，一家人便在微光之中聚在一起。
这个场合，仍旧还是叶芸儿开口，她眼光独到，入木三分，一开口便说如今天下楼资源尽在自己掌握，考虑日后专擅阴阳谷修者培养、只为光大门楣，明确了绝不揽权的基调，打消了江岚心中的丝丝疑虑。
随即一语点破阿雪心中所想，细细开导，解开她与李玄之间的小小心结。
至于红媚儿，也曾侍奉她许久，她更对其一番鼓励赞叹，为她重拾信心，短短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将可能埋藏在阴阳谷后宅之中的隐患一一拔除。
至此，江岚更对她心中叹服，不仅服气她的大度聪慧，更加服气她的眼光长远。
经过这一夜联床夜话，虽然也许少了许多旖旎春色，但却终究安定了阴阳谷这个大后方。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大家未来即将面对的，再也不是曲天歌、李慕云之流，那可是白衣神主，大荒之上唯一的神明！
面对大敌，既想攘外则需先安内。
她们虽是李玄的枕边之人，但此时此刻，更应该是他值得依靠的后盾。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第三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