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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古董

如今,商人们经商的风险越来越大,经营不善破产不说,不小心犯错还有可能被充军发配至边疆,因而商人们不得不屈服于他们这些狗官的淫威之下,只有少数商人寿终正寝时手头还攥着较为丰厚的资产。

沈念恩讲到此处时,卢湛立马哂笑道:“说起夏家那两个王八,我就觉得可笑,他们是怎么发的家,广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徐闻江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还好意思把他俩往外抬。”

可李应泉和霍秉谦对夏氏兄弟不甚了解,因而想要探究一二,于是卢湛跟在座的三人耐心讲起了东顺行的发迹史。

东顺行的创始人夏礼卓,曾是广州城内最大的鸦片经销商。嘉庆年间因鸦片不准进口,后来洋商私下售与中国人,上千箱都趸在澳门。

道光初年,官府再下禁令,洋商便把鸦片沿途寄在伶仃洋海面的趸船之中,私下运入内地。起初趸船只有几只,烟土也不过几箱。几年后,官府设置巡船,原本是要巡拿私运烟土趸船的,可不料巡船每月竟反私收受洋银上万两,因而趸船数量不减反增,烟土也激增至数万箱。

官府的缉拿不力,海关的贪污横行,滋生了大批以贩卖走私鸦片为生的蛀虫。

夏礼卓便趁此良机发家致富,且还成了广州城里名噪一时的大行商。当年《南京条约》签订后那两千一百万银元的赔款,单单东顺行一家就承担了一百零三万。

当年的富贾夏礼卓有妻妾近五十位,仆婢不下百人,园丁役夫四十几号。

因财产十分丰裕,夏家内部穷奢极侈,说他家以云石为地,以金银珠玉为壁也不过分。且庭院内珍禽宝木,数不胜数,不仅有能容纳百名伶人的戏台,还有一九层高的宝塔,也以云石和檀香砌成。可夏家别看如此豪奢,内部的关系却很是不睦。数年前,因夏尧、夏虞两兄弟二人吵着分家,夏礼卓突发脑梗,暴毙身死。但夏家却并未因此失势,鸦片生意依旧火爆不说,且沆瀣一气的兄弟二人还有了贩卖华工的新发财门路。

听到这,李应泉和霍秉谦深感广州世道混乱,纷纷表示沈、卢二人应去外地发展,尤其是霍秉谦还愤愤不平道:“当年我爹就是被清廷的狗官欺压,做行商时给一个不靠谱的人担保,结果那人出了事后,欠了洋人好多银子,我爹为他赔偿损失十万不说,还被朝廷罚了五万两白银,结果我爹一气之下,离了广州,去了香港发展,到那,还不一样又东山再起了。”

卢湛一听忽然想到了几桩类似事件,因而紧忙插言:“我认识一个名叫冯克俭的茶商,还有个绸缎商项百川都是因欠洋商的钱破产不说,还被押送去了伊犁,哎,据说到那没几年就都死了,真是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还有前几年古董商邓允端被洋鬼子坑害,要不是我施以援手,他早就被发配到伊犁去了,他的事我倒知道的详尽,头一次听还称奇了好一会,这事可称得上是一桩大轶闻,怎么样,哥几个感不感兴趣?”

“有故事听,怎么会不感兴趣呢?求之不得还差不多,更何况你都吹的这么玄乎了。”李应泉当即竖起了耳朵,其余二人也立马朝卢湛望去,纷纷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卢湛鼻子一哼,奸笑一声后,煞有介事地开了口:“有一天,邓允端哭丧着个脸来找我,说他家店里遇了骗子,问我可有良方可想。我问他是怎么个骗法,然后他就跟我细细道来了。他家店里后院有三四间房子,空着没有用,前几个月,贴了招租的帖子。不出三天,就有人上门应租,说是要做公馆,当时他特别开心。租客姓方,好像叫什么方威廉,没留辫子,一看就是假洋鬼子。方威廉在门口贴了个方公馆的条子,他说自己家在香港,因而没带家眷,只带了个下人与他同住。方威廉天天坐着轿子到外面拜客,与那邓允端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晚上没事时,他俩还经常喝几杯谈谈天。有那么一天,方威廉突然说自己有几件宝贝,最近手头吃紧,他打算拿来变价,问邓允端要不要,见邓允端有点犹豫,他又说要是最好,不然就放在店里寄卖也行。邓允端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就回去取了来看,最大的是一尊玉佛,有一尺七八寸高;还有一对白玉瓶,一个玉扳指,一翡翠如意。那几样东西,照邓允端去看,顶多值四五千两,他却说要卖四万,且不能少一分;倘卖了,给邓允端一个二成回扣。邓允端明知卖不掉,好在是寄卖,不犯本钱,又不太占地方,他就让伙计放在店里作个摆设,算是答应了方威廉。那几样东西摆了两个来月,虽然有人问过,但一听价钱,都吐出了舌头,从没一个还价的,看样子都是觉得他们狮子大开口。忽然就有那么一天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真洋鬼子,且那洋鬼子广东话说的极明白,买了几件烟具、玉器,从还的价钱来看此人颇为懂行,还批评这,批评那的,每件宝贝的出处,都能让他猜中,看样子是个行家。几天后,他竟然又来了,如此三番五次下来,那洋鬼子总能买些宝贝回去。又有一天,那洋鬼子想要看玉佛、如意。奇宝斋的伙计就取出来方威廉寄卖的给他看。洋鬼子瞧了,说是整个中国也找不出这么好的宝贝来,因而赞不绝口。端详了半天,他便问价钱。那伙计见他这么中意,就开了方威廉给的价码,四万银子。可洋鬼子却回说东西是不错,可值不了这么多,所以他还到了两万。小伙计一听觉得这事有戏,也就讲明白了这是人家寄卖的,说人家卖主说了绝不少于四万,可那洋鬼子听了不乐意了,说要走,小伙计一看急了,说还有得商量,二人你来我往,还了半天价,讲到了三万五,没成交,洋鬼子就走了。不一会,邓允端回来听说了这事,他觉得好生新鲜,怎么瞧那几样东西也瞧不出特别的好处,不晓得洋鬼子怎么舍得出这么大的价钱,寻思那家伙一定是钱太多,没地方花了。邓允端又请了同行的老手来看,那人也说不过值几千银子而已,可又想着那洋鬼子前几回来买东西,所言之语没有一句不内行,这回愿意出重金,未必是上了当。可邓允端思来想去,总是觉得莫明其妙。”

言至此处,卢湛只觉得口干舌燥,因而赶紧叫了茶来饮,可听的着迷的三人却在一旁不停地催促,没办法,匆匆饮了一口后,卢湛又赶紧接上前文:“两日后,洋鬼子又带了一个行家来看,没办法,他又咬着牙加了一千的价,三万六,伙计没松口,还没法成交,接着,那洋鬼子便日日来,说是要给什么田老爷送礼,他想别出心裁,搞点花样,折腾来折腾去,最终加到了三万七。邓允端寻思这回差不多了,再绷着,怕是客要跑了,于是他决定先斩后奏,定了这交易,毕竟那方威廉应该也不至于计较那三两千,更何况还没算扳指、瓷瓶呢。洋鬼子一听交易成了,立马拿出一千两的票纸来,说是还没去提现银,这一千两当定钱,三五天内自己定会来拿。于是双方约定了七日期限,七天一到,他若没来取,那这一千两的定银,就归奇宝斋了,可这七天内,奇宝斋不能卖给别家,如果卖了,就得赔他五倍。约定完,洋鬼子觉得口说无凭,得立个字据。邓允端照着他的话,立了凭据,洋鬼子便离开了。可等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他的人影,到了第五天的晚上,邓允端的房门竟被敲得叮当响,他开门一看见,来人满脸焦急地问这里是不是方公馆?方先生在不在?邓允端一听赶紧引那人进门。不多时,他便听见里面的人号啕大哭,不用分辨,他一听就知道痛哭之人是方威廉,因而赶紧去打听,方威廉说刚刚接了家报,她娘没了。邓允端安慰了几句,便回房睡觉去了,也没太在意。可次日一早,方威廉竟找他算房钱,说要回港奔丧,当晚就走,还问邓允端要还那几件东西。邓允端一听急了,说明天就要卖给洋鬼子了,劝方威廉再等一天,可方威廉却执意不从,说什么都要当晚走,还一副怨怼之色说邓允端冷血,得了父母的讣音,本应该星夜奔丧,按道理讲昨夜他得了信,就应该动身,只因收拾行李没办法,这才耽搁了一晚。邓允端听他这么说,只能放行,可东西已经卖了,不能让他带走。但方威廉却说那如意不卖了,佛像可以留下,邓允端怎能同意,赶紧拿了字据给对方看。方威廉一瞧,没辙了,只得都给对方留下,扳指、瓷瓶他则拿回,好在只隔得了一天,邓允端想着不如兑了银子给他,让他走吧。于是刨除回扣,兑了两万九给他,方威廉拿了银子就动身了。可第二天一早,意外却发生了。”

“意外?什么意外?该不会是那个买东西的人没来,邓允端白兑了银子给那方威廉吧?那几个家伙一定串通一气,坑那姓邓的,太能骗了,防不胜防啊!”三人皆这般猜测。

可卢湛却摇了摇头一脸的神秘,三人见状纷纷催他,他这才狡笑着又开了口:“非也非也,你们绝对想不到,第二天一早,邓允端一睁眼便去等那洋鬼子上门,可他却发现,奇宝斋内佛像、如意竟然长了腿脚,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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