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力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外间坐着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是她的秘书金巧儿。金巧儿正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听微信发来的一段语音，突然看见赵力出来，连忙把手机放下。微信里的语音还没有放完，自动切换为外放模式，最后几个字便泄了出来，“……让他就这样好了”，语音结束了。赵力听见半句话，微微一愣，看了看金巧儿。金巧儿赶忙站起身来，看赵力拎着黑色的皮包，知道董事长要出门去。她赶忙拿起座上的电话，准备叫董事长的司机长华去准备车。
赵力冲金巧儿摆摆手，说到：“巧儿，不用了，我头有点晕，自己出去走走。”
“赵董，您十一点还有个会呢。”金巧儿趁赵力还没出门赶快提醒道。
“嗯，我就不参加了，让林总主持一下。”赵力说完就头也没回地走了。
金巧儿站在那里缓了一缓，很少见过她这么匆忙过。金巧儿从赵力成立豆豆爱（北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就一直在了，早先从客服升到客服经理，后来赵力看她脑瓜灵活，办事得力，就把她调到自己身边当了秘书。赵力用豆豆爱（北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做资金中介业务，主营豆豆爱品牌。豆豆爱平台业务模式很简单，就是向广大老百姓以年息16%左右募集资金，然后以16~20%的年息借给银行贷不到款的企业，赚上2、3个点的手续费。为了增强老百姓的信心，还特意搞了保担公司出来做本息担保，保担公司也赚上2、3个点。银行一紧缩银根，借款企业便风拥而至，为了借到钱，多高的利息都敢答应下来。
赵力不傻，他知道这些被银行拒绝的企业，将会是多没有诚信，很容易出现借钱不还的情况，不过他倒不是特别担心，借款企业是有抵押物做担保的。他很自信自己的眼光和经验，相信凭着自己的聪明，不用几年，就可以把现金流做到几百个亿的规模。他曾经跟自己的妻子孟花香说起过未来的计划。孟花香的态度一点都不吃惊，笑笑而已，没有过多兴奋。赵力一直就喜欢这第二任妻子从来不过问他的事务，保留着女人的天真。
金巧儿一直都很崇拜赵力，她比赵力小了九岁，学的也是金融专业。人跟人没法比啊，虽然自己是女人，赵力是男人。她心里叹了口气，说不清楚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有了些些。她拿起桌上的电话，跟林新之通报董事长不参加会议的事，她听出林新之小小的惊讶。林新之也觉得很奇怪吧，赵力是最爱开会的，甚至小小的部门会议，他也会出其不意地区旁听，然后适当做些指导。
赵力下到地下车库，看看身后没人，便径直走到地库D区的编号D103号的车位前，停着的一辆浅褐色的帕拉梅拉，是他的私车。发动车子，径直开出地库，往望京方向开去，露丽华酒店有个人正在等着和他见面。
路上车流很大，车行缓慢，赵力堵在车流里慢慢想着一会的会面会出现的谈判和僵局。希望能谈得拢，赵力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力不从心，最近出现的越来越多，使得睡眠也不好了。
赵力没有把车停在露丽华酒店的室外停车场，径直把车开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库里，也许这样不会被人看到。从地下室搭电梯直接来到22楼，那里有个空中酒廊，这会白天没几个人在酒廊消遣。他走了进去，看了一看，找到了她要见的人。
对方是个年近五十左右的男人，看到她过来，站起来主动和她握了握手，请她坐下。赵力不想喝酒，叫了杯调和饮料。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还是赵力打破了沉默，“王董，谈个比例吧，直接了当些。”
“赵董，我就干脆些吧，你来的时候，可没有说日后有谈比例这一事把？”中年男子气定神闲。
“既然你的股票操作不起来？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退出。”赵力咄咄逼人。
“你我都是成人，市场的风险，都应该预料的到。现在风险发生了，我有义务来跟你谈比例吗？你要不问股市要去吧？”
“话不能这么说，当时你可是亲口答应过了的，你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
“赵董，此一时彼一时，假以时日，定是朗月风清。”王董往座位后一靠，注视着赵力，等待他的回答，赵力默然。
中年男子是一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叫王大春。王大春早年从房地产挖到了第一桶金，此后房地产业务经历各种政治风险，又嫌房地产来钱太慢，便找了一家亏损严重的ST股，花几个亿成了控股的大股东，借壳上市了，之后就在股市上连连进行资本运作，并顺势成立了大摩登集团。没曾想，光想着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忽略了实体产业，稍不留神就被远远甩在行业末尾，企业的利润大幅下滑，甚至生存都成了问题。2016年，王大春打算接着股市小幅回暖的机会，狠狠炒作一把自己的股票，好高位套现离场。正好此时有人介绍了赵力给他认识，赵力看中王大春上市企业的平台，也想着搭个顺风车赚点外快。于是三下五除二和王大春谈定交易价格，购买了王大春上市企业一部分股权，顺理成章地成了十大流通股东之一。
两个人都在为这笔交易感到满意。王大春成功转让了一些股票，等到一笔流动资金，赵力等着王大春在A股市场上再掀一波狂涨热潮，然后卖掉手上股票，也能大赚一笔，赵力留了个心眼，在投资协议上注明，如果在一年之内股价不涨，那么王大春需原价回收她的投资。王大春一直很奇怪赵力收购的他手上股票的钱从哪里来，当他得知赵力自己创立了一家P2P公司之后，他释然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2016年的股市并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蓬勃发展，而是随着中美金融战和银根紧缩，愈加下滑，股价飞涨的梦变得遥不可及。赵力投资王大春那家上市企业的钱，被深深套在里面。
现在赵力跟王大春谈过好几次，想把这笔钱依照以前达成的协议，按借款退出偿还。王大春的回答是没钱，无力偿还。今天赵力知道王大春来了北京，便想再撕破脸皮前再谈一次。
还是沉默，两个人没都没说话。良久，王大春漫不经心问道：“赵董，步成股票还可以吧？”这句话像把利剑似的插进赵力的胸膛，让他突然间喘不过气来，他明白王大春是在刺激她。王大春能说出这就话，那就意味着这最后的谈判已经谈无可谈。
赵力镇定地站了起来，很平静对王大春说到：“王董，事已至此，仁义已尽。”说完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