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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怜我心(1)

风常略回到正月宫时,只见到正殿里有滩血迹,却不见绮罗。他赶紧拉住一个宫人问,“太后在哪?”

宫人摇头表示不知。

预感到情况不妙,他抬脚往内殿里冲。那是萧太后的寝室,寻常男子不得入内。沿途守卫的士兵拔刀相向,都被他扬臂掀翻,风常略直到冲入萧太后的寝宫内。

萧太后正在幔帐后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被打斗的声音惊醒,抬眼就见风常略面色不善的立在门口。

萧太后媚眼一抬,笑吟吟的看着风常略,“便是见不到珞玉,你也不曾如此失态,看来那女子确实留不得。”

“你那到底把她怎么了?”

萧太后低头一笑,“没怎么,她亲手杀了哥哥,被弟弟撞见,此生这一段恩怨怕是无法解清。与其被弟弟一直恨着,不如一死来解决这段恩怨,所以我成全了她。”

风常略全身一窒,几乎说不出话来,一窒之后,他冷静了下来,一思前因后果,风常略的声音沉了下去,“不用拿这种理由诓我,你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杀她?”

“你以为我的目的只是王莱宁吗?跟资质平平的王琪比起来,王莱宁确实是可用之才,如今他对月照有恨,对王绮罗也有恨,很快就能成长为我南下月照的一员得力大将。可是王绮罗……”萧太后有些好笑的摇头,深知有了王绮罗,那么光一个珞玉已经压制不住风常略,她顿了顿道,“绮罗这个丫头对珞国却是种威胁,谁也难保她日后不会成为朝明扬的左臂右膀,哀家不能留这个隐患!”

风常略不得不承认萧太后的话没错,可一想到接受她已死去的现实,却是万万不能的痛苦。

这种燃烧全身的难受和失去珞玉时完全不一样。失去珞玉时,是一块肉活生生从他的生命里挖去,纵使伤疤愈合,也永远觉得缺失了什么。而失去绮罗,他觉得他的世界一下失去了光明,从今以后,要在茫茫黑暗中行走,随之而来的迷茫,恐惧和心寒,他以为他可以硬生生的忍下去,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风常略平生第一次生出无力的感觉,“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望云湖很大,你可以慢慢找。”萧太后道。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风一般的奔出去,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望云湖。

斜阳下的望云湖,前所未有的美丽。风常略驻足在湖边,方才刺骨的寒风,出奇消失了。

湖面上一望无际坚硬冰层,他该去哪里找,能在哪里找?

心,寒冷的失去了一切感觉。

冷冽的湖水迅速的灌入轿身,冰冷刺骨的感觉一路蔓延,而四周黑暗无比,绮罗在恍惚间中陷入了一个梦境。

在梦里,她感觉怀里的人突然一个激灵,似乎动了一下。然后渐渐传来呼吸的声音,随后是哥哥的声音沙哑的响起,“绮罗我们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她无奈的笑,“当然是在阴曹地府里。”

哥哥却推推她道:“我并没有死,你看。”他翻开衣襟,露出胸膛,从胸口上剥下一块厚厚的肉来,而那个胸口只有一个浅浅的伤口,王琪用残缺的却又是仅有的一只手拍拍胸脯以示没事,“你看,风常略帮我弄了一块猪肉贴在身上,这肉特殊处理过,吸满了猪血,方才那一剑刺下来,大部分都是刺在猪肉上,我只是稍微划破了一点皮。但是剑上涂了一些能令人暂时窒息的药,会随着伤口进入我全身,我会有半刻钟的假死。”

她猛地想若这不是梦该多好,但即便是梦,她也很开心,哥哥死而复生的喜悦迅速席卷全身。然而在下一瞬,又觉得无比的委屈。委屈着因为哥哥的这次“没死成”竟然不事先告知她,还害得莱宁那么狠她。

更何况,他们现在在望云湖的湖底,怎么还可能活着出去跟弟弟解释这一切。

绮罗只想呼:我这回死的真冤。

却不认命的抡起手掌劈向面前的铁质轿门,一下不行两下,两下不行三下,也不知道在多少下之后,轿外的锁竟然被她的掌力打断,她拉着哥哥游出禁锢,一直往上面升去,发现湖面上有一层厚厚的坚冰,竟然任凭她如何用力都破碎不出一个口子来。

突然,王琪推开了绮罗。借着从湖面冰层投下来的淡淡光亮,她看到哥哥面色铁青,已经到了憋气的极限。而哥哥看到四周无边的冰层,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凭着这口气游出去,与其成为妹妹的负担,拖累的她也活不成,不如让他留在这里,好叫妹妹一个人离开。

兄妹两在水下无声的争执着,绮罗突然张开嘴巴,嘴里冒出几个巨大的气泡,她直视着哥哥,如今她嘴里一口气都没有,她绝对抱着陪他一起死的决心。

王琪痛苦的闭上眼睛,伸出手任妹妹用力拉紧,两人的身体在湖中的水流里摇摆。

突然,绮罗推了推王琪,指给他看沉在湖底的轿子,在轿子两边各有一根用来抬轿子的竹竿。她示意他这四根竹竿里面,每一节都是中空的,其中就有空气。

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绮罗抽出白绫将哥哥绑在身上,游回到轿边,抽出一根竹子,弹指在一节竹节上破了个洞,立即有气泡往外冒,她迅速的塞到哥哥嘴边让哥哥呼吸了几口,然后换到自己这边也吸满一口气含着嘴里。然后把另一根竹子也抽出来,一起交给王琪用仅有的单臂抱紧。她则挥动四肢,带着哥哥,顺水流迅速往前游去。

途中,又看到另一顶沉落的轿子,这时候绮罗和王琪已经呼吸掉了一根竹子内的空气。绮罗停下来,抽出这顶轿子上的竹竿。他们只有三根竹杆的空气可以用,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她一面游,一面敲击上面的冰块,想要找到一个薄弱的冰层。

在这个梦里,希望不断升起,又迅速破灭。前途是无尽的未知,也许再没有醒来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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