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隋，建寺立庙是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的。
能被登录在册的，必然都是规制健全，持有度牒且拥有田地的大寺庙。
李世安前面说被拔除的寺庙，
就是这种。
这种寺庙就算小的也有小两百号的僧人。
那种庙宇连峰，香火鼎盛的大寺庙僧众更多。
比如大昭玄寺就有僧众过千。
加上善男信女，信众居士，神都的礼佛者少说几万人是有的。
如果放眼整个大隋，
沙门势力几乎渗透到每一个郡县了。
而且，
这还都只是登记在册的正规寺庙。
乡野村庄里还有许多云游出去的僧人“度化”村民后，让村民给他们修建的野庙。
这种庙没有田地，
不能免税。
只是和尚的个人修行道场。
可即便是这样的野庙，通常也有十几到几十人。
如果人数够多，影响力够大！
这种野庙甚至可以向朝廷请封，成为拥有田地，度牒和封敕的正规寺庙。
如此势力……
怎不触目惊心？
陆山躺在床上幽幽道：“不用愁，，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李二：“……”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挺有文采？
李世安也是很有文采的。
只不过相较于他那几乎拉满的军事天赋，那么点文采天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陆山那半阙诗句，却一句一景，别有韵味。
其有声有色，也有空间上的拓展，有时间上的追朔。
在短短十四字描绘了一幅生动形象而又有气魄的前朝江南往事。
大隋建国前，
南朝梁武帝佞佛参禅，企图长生！
为此劳民伤财，修建了大量沙门庙宇。
其治下疆土，仅江南就有寺庙五百六座，每一座都穷极奢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之极！
可惜，
沙门没能给南朝续命。
反而加速了南朝的灭亡，被后来的北周武帝击溃国祚，连带着沙门都被北周武帝的大力铲灭，一切佛产都收归国有。
至于后来嘛……
北周静帝“禅位”大隋开国皇帝。
然后大隋开国皇帝就开始尊沙门为国教，甚至在神都兴建了大昭玄寺……
这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
想必懂得都懂。
而陆山现在以景喻人，以前朝讽喻当朝……就很有意思！
李二开心得一拍手：“说的好！”
他看向陆山：“没想到独孤兄你文采竟然还这么好，咱们结拜吧！当下时势，你我英雄，若携手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甚至！”
“创造历史！”
陆山心里一动，说道：“历史不是英雄创造的。”
李二：“？”
陆山：“历史是天下黎民创造的。”
李二：“……”
他稍作思考后就问道：“亚圣的《民贵君轻论》？”
陆山笑了笑：“自己想啊。”
李二：“……”
这是在考校我呢？
大隋如今仍有传承自天汉时期的名士风流。
君主广纳贤才，但名士也会择良木而栖。
就有点人才面试那意思。
是双向选择。
但……
李二参不透陆山的想法。
当今百姓连识字的都不多，他们创造历史？怎么创造？
就连亚圣的《民贵君轻论》都是劝说君王要施仁政，要急百姓之所急，需百姓之所需。若君王暴虐无道，
匹夫可仗剑一怒！
此乃诛匹夫矣，
未闻弑君！
亚圣的《尽心章》横空出世后，首次把帝王国运和天下黎民明确绑定在一起。
明确了「民心」的概念和作用。
让帝王再不敢肆意妄为。
但！
即便是亚圣的《尽心章》，也是在说天下需要君王主导，只不过君王需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如自己子嗣般抚养。
究其根本……
不也是承认天命之贵吗？
如此历史不还是「当权者」创造的吗？
诸侯英雄间的争霸，
则相当于不同家族家长之间的争锋。
这很合理啊……
李二越是细究，就越觉得陆山刚才说的那话——
大不逆！
陆山也没解释。
虽然这是个伟力加诸一身的世界，但「屠龙术」对这个世界的冲击也还是太大了。
屠龙术一旦运行起来，
那几乎是要当今世家的命根子！
真要大肆宣扬，陆山估计会瞬间成为所有世家的公敌。
所以陆山点到为止：“行了，我想休息会儿。”
李世安：“……”
他起身道：“那好吧。对了，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我给你找了个很漂亮很水灵的侍婢，我待会儿让她过来伺服侍你啊。”
陆山：“……”
你说的这个服侍，
它正经吗？
陆山闷闷道：“好意心领了。”
李二迷了：“你不要？很好用的喔！”
这话陆山信。
以唐国公府的底蕴，
挑个颜身双绝，用起来嘎嘎润的姑娘肯定不难。
说不定唐国公府专门就培养了这么一群歌姬时刻等着送人。
但……
陆山已经决定好这个身份什么时候去屎了！
用完一次之后这姑娘咋整？
倒不是陆山心疼人姑娘。
主要是不想有人给自己带上一定颜色鲜艳的绿帽子啊！
他又不是大学宿舍的老大，
会把自己开过的车送给兄弟们用。
至于独孤府的绿钗和红炉……她们两人不一样，因为出身独孤府，所以独孤昼就算死了，她们肯定也要在独孤家守寡守节。
念在一夜姻缘的份上，说不定还能赐姓独孤。
但唐国公府的歌姬……
她们的身份就很尴尬了。
回到唐国公府说不定还有会被送出去的一天。
去独孤府？
独孤府能待见你唐国公府的人？
所以——
拒了拉倒。
陆山找借口说道：“我家长辈在，等我休沐回来再顺路找你'吃酒'。”
李二登时竖起大拇指：“独孤昼，高！”
陆山翻白眼：“赶紧走吧，我乏了。”
等李二走了，
陆山才闭目养神起来。
就在刚刚和李二聊天的时候，他心底忽然传来一股季动。
在神秘气意的引领下，陆山从模拟器里学会的“秘仪操偃”神通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这门神通是陆山在殷墟附近的神秘山谷里瞎逛后，误打误撞学会的。
后来他想再尝试……
却在山谷里因为真气逆乱，爆体而亡。
通过两次模拟结果，
就能看出那山谷很神秘。
而他从山谷里学会的「秘仪操偃」也很神秘。
这门神通的关键不在“操偃”，而在“秘仪”上。
通过操控对方的灵体之线，深入对方神魂，操控对方只是这门神通的第一步。
之后，
在满足神秘条件后，秘仪操偃可以进化升级。
而神秘条件，就是所谓的“秘仪”！
之前陆山不懂这个“秘仪”的仪式是什么，但现在他隐约明白了。
隐藏幕后，
操控表演！
把天地生灵当成自己手中的提线木偶！
如此，
就能让「秘仪操偃」更进一步。
而进化后的秘仪操偃神通，在入侵目标速度更快后，也可以让陆山把自己身上，或者秘偶身上的伤势转移到其他秘偶身上！
这就厉害啊……
如果自己受到致命伤，那他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伤害转移到傀儡身上！
自己又几个傀儡，
就相当于自己有几条命？
牛批！
陆山消化完神通反馈的信息后整个人就是精神一振！
谁能想到，当初神秘山谷里偶然获得的神通还能给自己带来如此惊喜？
关键是，
陆山感觉这项神通的演变还没到头！
但继续演变需要的「秘仪」是什么陆山没头绪。
会不会和继续藏在幕后操控有关？
就在陆山思索的时候，
他怀里传出震动。
陆山摸出飞信玉符瞥了眼，是袁青腰发来的信息：“喂，没死回话。”
陆山：“话。”
袁青腰：“？”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她性子清冷，不擅表达关切，让陆山这么一气，关心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还是陆山问道：“我还好，没大碍。”
袁青腰没好气道：“知道你命硬！”
想当初那虎妖都快让陈平安砍成两截了都没死……就是唐国公府的医术没有玄女道好。
所以袁青腰担心陆山这虎妖不治身亡咯！
因为这些天外面风声鹤唳，
又不知道陆山到底伤成什么样，袁青腰就一直忍着没敢联系陆山。
现在得到讯息，
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袁青腰：“你最近名声大的很嘛，独孤家派出五十骑金乌军亲自护送你，为了你，独孤家更是连拔是一座庙宇！现在你在腾龙榜上排名又提了一位！大隋甚至听说西域都在聊你事儿。”
陆山得意道：“哎呀，这么风光吗？”
“得亏这是假名。”
袁青腰：“……”
就瞧不惯那虎妖得瑟样儿！
很快，
洛南迦请求加入群聊。
袁青腰无情拒绝！
洛南迦：“？？？”
然后她私信陆山：“哇你们又在聊什么涩涩的事情啊？带我一个好不好嘛~”
我！
洛南迦！
前教坊司花魁！
车技嘎嘎熘！
而且还是没梳拢的新车~
陆山没搭理满脑子都是涩涩能量的洛南迦。
洛南迦有继续道：“你现在这个身份已经被佛门彻底惦记上了，接下来一定要小心啊。我们就在左右，需要招呼！”
陆山：“好。”
和两位美人儿结束聊天后，陆山闭目修养，压气海，撞雪山磨砺自身去了。
至于外界……
正如袁青腰和洛南迦说的。
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着独孤家这名新晋崛起的「天骄」。
他们都在猜测，
沙门为什么要如此针对独孤家的天骄？
一些擅长推演的奇门高人很快得到模湖讯息——敌人可能是沙门大敌？
于是，
很多大老不约而同想到了「佛祸」的传说。
于是……
整个大隋境内的高层都因此暗流涌动起来。
不少冥漠缥缈的视线都盯在独孤家，大昭玄寺和晋阳城这里。
而在一片疑云中，
有两人很震惊！
那就是冬雷公和莽和尚。
这两人曾和陆山在南疆大暑谷那里并肩作战，也因此结下深厚的情谊。
莽和尚因为陆山道心精进！
更是勘破沙门之理，走上了另外一条禅理之路！
严格来说，
那条由陆山嘴里阐释，由莽和尚实践证道的禅理之途才是真正的「佛祸」！
那条路，
简直是对当下沙门禅理，道统的颠覆！
而道统之争，
不死不休！
不仅你的理论要消灭，提出和认可这套理论的人也必须消灭。
不然，
它总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这也是金钟和尚当初执念疯魔的原因。
陆山提出的那套理论对金钟的冲击，不亚于非陆原始部落里的黑人突然看到一架直升机从他们头顶飞过。
然后才有了陆山被金钟「贪嗔痴三毒」寄生，长出佛面疮，又被沙门追杀的破事。
这些事，
冬雷公和莽和尚都是亲历者。
都知道这是「六贼师」欧陆搞出来的。
可现在……
突然又跳出来个独孤昼被沙门疯狂针对咋回事？
要么……
佛祸不止一个。
要么……
独孤昼就是欧陆！
欧陆就是独孤昼！
江淮道，列山城。
城里一家小客栈里，莽和尚看着桌上一张张写着情报的情报急得直挠头！
“酸秀才，看来那个独孤昼是欧陆假扮的啊！”
冬雷公卢定仙却紧锁眉头，摇头道：“那你说，有么有这么一种可能——”
“欧陆，才是独孤昼假扮的？”
那段时间！
独孤家的出使队伍正好就在玄女道！
玄女道还在后续和独孤家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结盟！
就在这时，
一只胖都都的信差翁飞落在他俩的客房窗外。
……
关拢地界内，阳孟城外。
这里坐落着一座破落的小庙。
小庙四合院大小，墙壁都不是青砖垒成的，而是黄土堆砌的。
因为年久失修，
这座小庙的墙头都坍塌破损了，主殿屋顶都踏了小半边。
主殿里的金身佛像上也落满灰尘，爬满了蛛网。
但现在，
佛像金身被金轮清理干净，那肉髻分明隆起，宝相庄严疏漠的金色佛像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佛坛下方。
金沙虔诚合十，佛门愿力迸发出来。
很快，
原本泥塑的佛像突然像是活过来般生动起来。
恢弘缥缈，庄严盛大的声音也跟着在金轮心间响起：“何事？”
金轮跪伏在地：“弟子有罪！”
如今沙门庙宇被拔十一座！
过千僧人被羁押，审问！
沙门威信因此受损，都是因为他没能击杀佛祸所致。
那佛祸气象未成，
却已经对沙门造成如此伤害……
着实该杀！
－－－－－－题外话－－－－－－
现在全国寺庙竟有两万多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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