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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敦威治

奥尔德以北八英里,沃尔伯斯威克以南三英里,在萨福克郡的古老岸边,耸立着东盎格利亚王国最大的港口废墟。数个世纪以来,无情的海水不断侵蚀、吞噬着这座曾经繁盛一时的城市,只留下它苍白过去的影子。

在早已被海水浸泡、侵蚀的港口的某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一个木牌子上刻着隐隐约约看不清的一个名字——敦威治——正是这座逐渐消逝于波涛之间的城市的名字。

如果不是经历了一二八七年和一三二八年的两场风暴,那么敦威治这座城市毫无疑问地会是美国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就像纽约和华盛顿。两场风暴散去后摧毁了大部分的城区,只留下碎石和塌陷的岩壁与大量的泥沙阻塞了港口。为了打通入海口,穿过敦威治的河流,经过数次改道,最终在临近的沃尔伯斯威克注入北海。

沃尔伯斯威克与布雷斯堡因敦威治的祸而得福,日渐繁荣,而敦威治城则日渐衰弱,再无昔日的繁荣。

早在十三世纪之初,敦威治可是整个东英格兰地区最大的港口,城市规模足足一英里有余。它因进出口和造船业而闻名遐迩,干口、集市繁忙喧闹。上至斯堪的纳维亚的冰岛、波罗的海,下到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等国家和地区,来自欧洲各地的商人都曾穿梭于此,一片繁荣的景象。

而其当时统治它的国家——东盎格利亚王国,它们的传统标志是一面盾牌上画三顶王冠。据说这三顶王冠分别象征三个古老的撒克逊人国王(乌芬迦斯王朝时期),他们死后安葬于此,守护这片土地不受来自海中邪恶的侵害。只要王冠老实待在原位,东盎格利亚就是安全的——总之传说是这样的。

据说王冠沿着海岸埋葬,形成了一道防护屏障,入侵者休想跨越。其中东盎格利亚国王雷德瓦尔德的王冠在1687年被挖出,熔化重铸。虽然随着地貌变迁王冠不再紧靠海岸,但据大海仍旧不过几英里远,并且通过一条线与之相连。剩下两顶王冠的大致位置已被发现。谣传其中一顶在一座被大海吞噬的撒克逊宫殿里——海水侵蚀引起0的水土流失一直都是东海岸人头痛的大问题,尤其对敦威治来说。另一顶则藏在广阔的东盎格利亚岸边某处。

一位可怜的女孩——莎拉·布劳恩1258年出生在敦威治。她的母亲艾格尼丝生她时死于难产。她的父亲托马斯·布劳恩是本地的一名渔民,靠微薄的收入维持两人生计。托马斯本来自一个富有的家族,因为与艾格尼丝相爱而被逐出家门,如今身份是平民。他受过良好教育,还教会了莎拉读写,希望日后她能有大出息。

然而,莎拉十三岁那年,海难带走了父亲,从此她彻底孤身一人了。悲剧发生后,她在农田帮人打杂,赚的钱仅仅够填饱肚子——没有一技之长的莎拉,她的选择真的很少很少。

小时候的莎拉一直被教导要做一个敬畏上帝的好孩子。但是父亲托马斯的信仰却随着妻子的死而产生了动摇。父亲死后,莎拉对上帝的信仰迅速瓦解——上帝提前带走父母的生命,留下自己孤独一人在世上挣扎,余生注定艰难而悲惨,她的虔诚逐渐转变为怨恨、愤怒,和对上帝的抵触。

于是她开始想方设法与上帝作对,把目光投向本地阴魂不散的巫术传闻。四处搜寻,最终莎拉找到了一个由一男两女组成的3人法师队,他们崇拜比人类还要古老的神邸。评估了莎拉的人品与动机后,三人正式接收莎拉入伙,带她走上了巫术的道路。

莎拉把身心献给这些“旧日之神”,很快就领悟到真谛——基督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教会编织出的谎言,用来掩饰人类在宇宙中渺小得微不足道这一可怕事实。在这种愚昧的无知中,人类不禁背弃了真神,还迫害那些企图拆穿谎言的人。

不过,新认知也使她的反抗失去了目标——自己曾经怨恨的对象上帝现在被发现原来是虚构的。回到敦威治后,莎拉使用新学的法术保护渔民。

她和渔船一起出海,通过法术召集鱼群,抵御风暴。渔人们称她为水手的幸运星,但是这引起了当地一名叫威廉姆·莱维特的商人的注意。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她如此“幸

运”,但他明明白白了解她的价值所在。莱维特付钱给莎拉,让她与自己的商船同行,穿越北海,保护船上珍贵的货物。因为需要用钱,她欣然接受,于是暗中使用魔法保护商队。

这趟旅行中,巨大的贫富分化震撼了她的心灵。卑贱的水手们吃苦耐劳,创造的财富却都掌握在富商财团手中,这一事实令她愤怒不已。她终于找到了新的反抗对象——既然上帝并不存在,那只剩富人来为父亲的死背锅了。

莎拉想出了一个能动摇敦威治以及整个东盎格利亚根基的办法:召集一股力量摧毁那些敛财狂的财富。但仅凭她一己之力难以实现这个梦想。一次集会时,莎拉把自己关于干掉那些在穷人忍饥挨饿时却仍不断敛财的家伙们的想法告诉了其他成员。

然而集会首领凯瑟琳·唐宁却告诉莎拉,只要那三顶王冠还埋在岸边,她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于是,莎拉复仇行动的第一步就清晰明了了——她必须先摧毁王冠。

仔细研究过当地传说后,莎拉认为(至少目前)其中一顶王冠就埋在敦威治某处地下。她怪异,甚至说有些执拗的举动当然逃不过那个卑鄙的商人威廉姆·莱维特的眼睛。

于是,他派遣最信任的仆人拉尔夫·霍金斯暗中监视莎拉,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某夜,当莎拉试图闯进圣巴塞罗缪教堂时被拉尔夫逮了个正着。这座教堂位于敦威治东边,王冠就埋在这里。

莱维特很幸运,没人看到霍金斯在教堂抓住莎拉这一幕。但他依旧很担心,因为一旦莎拉做出任何反抗教会的事,自己铁定受牵连(莎拉在自己船上工作过呢)。他令霍金斯好好审问,探明她的动机,以确保自己日后不会受她连累。

在酷刑折磨下,莎拉承认自己是女巫,正在寻找并摧毁传说中的王冠。

她的供词启发了莱维特,如果他得到了王冠,就可以成为东盎格利亚的守护者,从而要求整个王国进贡,进一步增加自己的财富,甚至领地。从本质上讲,他还可以以这片土地为要挟,令所有人满足他的贪婪。

把莎拉囚禁在家后,莱维特决定亲自前往教堂寻找王冠。

数个世纪以来,每顶王冠都由一些家族志愿守护。守护者们自称家园卫士,东盎格利亚的守护者。如今守护敦威治王冠的家族衰落到只剩最后一人——约瑟夫·芬彻神父。他是圣巴塞罗缪教堂的牧师。

数年前妻子因为肺炎而死后,便将王冠藏在教堂地下。作为芬彻家族末裔,他希望教堂能长久存在下去,代替自己家族在接下来数百年继续保护王冠。芬彻神父看到莱维特眼睛盯着教堂地穴的地面打转,尤其是带有三王冠盾徽标记的那块石板——他用它来遮盖王冠具体的埋藏地点。当莱维特询问芬彻这块徽记象征什么时,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于是神父骗他说三顶王冠象征圣艾德蒙的三大美德——贞洁、殉道与王权。

然而莱维特看穿了芬彻的谎言,于是坦言自己发现莎拉企图毁坏王冠的计划,就连忙赶来查验她的供词是否属实。这迷惑了芬彻神父,以为他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王冠安全。

莱维特告诉芬彻神父,自己认为莎拉是名女巫,所以教会应该有所行动。莱维特明白自己需要向公众解释他是如何发现她的身份,以及为何自己曾经雇佣女巫上船。因此,为了避免麻烦,他提议让神父成为拆穿莎拉真实身份的人——当莎拉正在施法诅咒时被他抓到现行。这样,牧师会发现莱维特“因女巫的邪恶蛊惑做出不受控制的行为”,以此为他免罪,不再受巫术牵连。

作为回报,莱维特愿意把莎拉的邪恶计划悉数告知神父,并保证从此不再提起王冠之事。

芬彻同意了莱维特的计划。莱维特告诉神父,自己会派人把莎拉带到城西南边缘的一座磨坊去,然后点燃磨坊,这样神父就可以去指控莎拉为了施法而纵火,企图在敦威治降下灾祸。火光同时引来大家围观,为神父的指控提供目击者。莱维特表示事后自己会出资重建磨坊,不仅出于慷慨,也是为了赎罪。

芬彻神父最终应允,从而为自己的命运写下休止符。根本不会有什么女巫在磨坊等他指认,只有奉命干掉他的霍金斯。

莱维特计划以此除掉阻挡自己得到王冠的最后障碍。

次日,莱维特搜查了莎拉的住所,他发现了一小盒羊皮纸稿与卷轴,里面包括她在集会学习过法术的证明。他把证明交给霍金斯,指着上面绘着的旧日支配者的印记,告诉他等杀了芬彻神父后,就将该印记刻到他尸体上,将谋杀嫁祸给那些巫师。一切按计划进行。午夜,芬彻神父前往磨坊,以为去见莱维特和女巫。然而,等待他的只有霍金斯与死亡。

霍金斯在神父尸体上划出印记,随后点燃磨坊。看到信号,莱维特将昏迷的莎拉连同作为罪证的羊皮卷一同带到圣巴塞罗缪教堂。他面带惶恐,宣称自己因不小心雇佣女巫而不安,担心自己的灵魂不朽因此受影响。还说自己感受到主的旨意,将女巫带来了教堂,烧死她不禁可以使她的灵魂得到净化,还能清除她所散播的污秽。

教堂的牧师们被狡猾的莱维特欺骗,决定搭建火刑堆净化莎拉。莱维特歪曲了莎拉的申辩,最终,她被处以火刑。

在她濒死之时,用最后一口气呼唤旧日支配者,祈求庇护,实现自己推翻那些为富不仁者的遗愿。

她的临终祈祷得到了回应——虽然并不是她所期望的方式。

她死后,本被她封印起来以保护水手的所有风暴一齐施放,汇聚成一股可怕的风暴潮涌向城市。那天,正是一二八七年一月一日——第一场风暴席卷敦威治,开启了城市衰落的序章。也是那天,圣巴塞罗缪教堂被潮水吞噬,王冠,以及城东大部分区域,都沉入了大海。

但是这里并没有被人遗忘,在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风浪洗刷之后,敦威治成了走私者们的天堂——因为它太过荒凉,而海岸线又太长了,海关无法分散出那么多人来看住那么长一段的海岸线。

与他们一样盯上这里的,还有一些抱着自己一些心思的组织,这里又一次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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