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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天际初白的时候,漫天飞舞的是小小的雪花,一朵朵的皓白,在初亮的凤城上空缓缓飘洒,落在凉凉的土地上悄然无声,却白了一地的清冷。

我照着与凌雪说好的,一回到晗雪阁便到她房内伏在桌上睡觉,以造成我也是被下了蒙汗药的假相。不能陪在凌雪身边虽然会为她担忧,但实际上我更应该担心的是凌雪走后我自己的处境。不是不想要陪着凌雪,可是,假若我真的走了,自己虽然能够走出苏府,可阿爹阿娘呢?他们依然还是在苏府的呀。我不可能把这件事也告诉他们,更不可能让他们二人再跟着我离开苏府,既是如此,若我一走了之,岂不便是认了,于阿爹阿娘,该是多大的不堪,处境必然也是凄寒。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做的只是尽量做出自己是置身事外的假相。

算算时辰,那守门的两人药性也该快过了。看守晗雪阁的家丁每天两次交班,熹微晨光甫出的卯时一次,夜幕逐渐低沉的酉时一次。再过不久,交班的人便要来了,就算那两人药性还未过没醒过来,来交班的人也会发现异样的。

思及此,心下不禁有些雷动,手心里更是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儿,湿腻腻的,粘腻得难受。

我竖着耳朵倾听门外的动静,陡然间杂乱的脚步自远而近。

终于,这一刻也来了。来得如此的快呵。

我极力做出沉睡的自然模样,垂于胸前的手隐于宽大的衣袖中,却是已紧握成拳。终于,脚步声在到达门前的时候止住了,猛然间的“嘣”一声响,紧闭的门扉已经用力开启,冷冽的风呼的一声卷了进来。

我感觉到一阵寒意,冷风将我散落的发丝吹起,有一丝散落脸颊,痒痒麻麻,我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有一个脚步声率先响了起来,勿忙。尔后有人推着我放在桌上的手臂,摇晃起来。“丫头,快起来……”我耳边听着其他的人进了内室,等他摇了有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慵懒地摇起头,朦朦胧胧地看着那人。是昨晚年长的那个守门的家丁。

“三小姐呢?”我见他满面惊慌的神色,声音慌乱而有些微颤。

“在内室里睡觉啊……”我特意微打了一个酣,伸出手微捂着嘴答道。

就在这时,其他人也已从内室里冲了出来。“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刹时间,一句话,呆了一屋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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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的寒冬清晨,天甫亮,苏府却如同煮开了的油锅,喧闹过后是一片沉重的安静。

前厅,苏仲威一把抓起下人们刚上的茶盏,一下子用力地摔落地上,“咣当”一声响,醉了一地的瓷片。“放肆!”一声怒吼更是骇得众人一声也不敢出。

我伏跪在厅中,低垂着头,手掌触及的地面上冰冰的冷,心里的不安因着这一声怒吼愈发地惶恐起来。

耳边除去苏仲威的踱步声,是一室的沉静,静得让这踱步声听来更加的响了。

“老爷,奴才们该死!奴才们不该如此大意,请老爷责罚。”年老的守门人开了声,声音听来带着一阵阵的颤抖,话说完,头更是一声声地往地面上磕去。旁的人见了,也都俯首磕头请罪。

“好个一声大意!三小姐可是你们一声大意便丢得起的?”苏仲威已是气得有些气喘,一句话说得急了,连眼睛也逼红了。“双双,你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下一震,却也是片刻会缓了过来。“回老爷,三小姐见昨夜里天冷,便让我温了小酒送给外头守门的暖身。回房后,小姐又拉着奴婢说了会话,还让奴婢陪着喝了几杯小酒。奴婢不疑有它,不想……”我的话语中带着慌乱与不安,说到此处更是略微停顿。“不想今晚让人唤醒的时候还是趴在桌上的,小姐也不见了……”话完,早已蓄着的泪珠儿也滑落了下来。“请老爷责罚吧!”话完,头便往地面上磕去,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方才停下。

“好好好!让你们看着个人,你们倒好,这么多人还能让三小姐一个人跑了出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苏仲威年纪惭老,身体已大不如前,被此事一气,话刚说完,便只得坐到了太师椅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似乎就要冒出火花儿般。

“咱们苏府的人做事竟至这般境地,想是不整不行了。我看,倘若不责罚,还不得失了分寸。”温婉儿原本是坐在侧座的,此时已站了起身,踱步走至我面前。我触目所及的是,便是她那对绣了牡丹花儿的粉红绣鞋。鞋儿一旋,已飘然离去。温婉儿平日里与赵丽云上下有分,待人也算和气,可到底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苏仲威本就在气头上,温婉儿的一番话无异于是在火在加油,一下子就把苏仲威最大的怒火生生地挑了起来。“来人,把这几个人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话语刚落,与我一同跪在地上的众人皆都求饶起来。我心里一跳,是深深的一阵愧疚,愧疚过后更多地却是害怕了。五十大板,不要说是我,就连是那些汉子,也是一顿不小地责罚了呀。

“老爷,手下留情啊老爷!”耳边是熟悉的阿娘的声音,一瞬间已是跪在了我旁边。“老爷,双丫头有错,理应受罚,可这五十大板,硬生生地打下去……她可是个女娃儿啊!”说完,更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我抬起头望着一旁站着的阿爹,此刻他也是满脸焦急与忧虑。

“娘……”我回过头去望着阿娘,心下却已是做了决定。直直地望着坐着的满面怒气的苏仲威,伏下身去。“双双愿意受罚。”

温婉儿此刻却凉凉地开口了:“双丫头你可是日夜服侍三小姐的,咱们三小姐也与你甚好,她去哪里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你说出三小姐的下落,那五十大板便可免了,你自个儿拈量拈量。

“二夫人,双双当真不晓得小姐去哪了。请老爷明鉴!”五十大板算什么?我是如何也不会说的。

“嘴皮子倒是挺硬的嘛……”又是冷冷一笑。“来人,没听见老爷的话吗?都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可别给咱老爷省力啊。”

板子一下一下地挥了下来,落在身上是刺骨的疼。温婉儿那样一说,打的人自然不敢轻打,一下接一下皆是用了极大力道的。我咬着牙关,愣是把将出口的*声忍住了,嘴唇也让我咬得渗出了血珠儿,入口是微微地的咸。

阿娘哭着求情,就连阿爹也不顾自己管家的身份跪下了,苏仲威却依然是不如所动。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张口就喊,一声声的凄厉入骨。

“停下,都给我停下。”意识开始散漫之际,依稀分得出是赵丽云的声音。尔后,一阵沉沉的晕眩漫开铺地地盖过来,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53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未来得及睁开双眼,身上的疼痛感却清晰传来。是一波接着一波刺骨的疼,火辣辣的疼!初时猛来的疼痛感过后,痛处似是有千只万只的蚂蚁钻过,揪心的疼。

夜浓如墨,睁开眼后触目所及的皆是一片黑暗。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了?我到底是昏迷了多久?

手掌触及的感觉让我心在这满腹的疑惑中不由得一凛。那般熟悉的触感,经由此刻已是冰冰冷的手心传来,就像是一根根凉凉的刺,一下子就让我从心底里打了一个激灵!

手下所触到的,分明就是一根根的干燥稻草啊!那么,我现在不就是……不就是在——柴房?!这个认知就像是一盆冷水,在我还在疑惑的时候,生生地泼了下来,内心里的寒意更重了。

伸过手抚着有些发昏的头部,所能忆起的最后一幕便是板子落在肉上的疼痛感。是了是了,昏迷前我似是听到了赵丽云的声音的,她大声地呵斥着那些挥着板子的人,那么——我又为何现在会是在柴房?难道……

来不及容我再去细想,从门扉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尽管声音很微弱,可在这如此静谧的夜里,也显得格外地清晰了。暗淡的月光随着门扉的开启而溜泄进来,落了一层微弱的光芒。尔后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极快地闪了进来,背着光只见得到黑影,那身形有些微胖……

我蠕动双唇,颤微微后溢出微抖的声音,在这夜里,惹乱了一室的安静:“阿娘……”眼眶,蓄满水意。

我如何会认不出来呢?如何能认不出来呢?那身影,是生生地刻入了骨髓里的,如何也无法抹去,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触摸甚至只是一声气息,就能在我心里迅速地泛开阵阵涟漪。

阿娘见我出声唤开,动作有片刻的迟缓,却依然迅速地将门扉闭上。尽管如此,借着那投入来的微弱月光,只是勿勿的一瞥间,我依然在瞬间便看清了。是的,这是柴房没错了呵……

恍神间,阿娘已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了过来。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满是老茧的手轻触上我的脸颊,我的泪水一下子便无声地滴落,一滴,两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帘儿,刹那间便洒落了一地。喉间,已然哽咽。

阿娘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后微弱的光照得她的脸有些虚渺。柴房里放置的本就是些燃火用的干草木柴,自然是禁止明火以防发生意外,此刻也就找不到任何的类似油灯之类的亮明的工具。小小的一个火折子,明明灭灭,照着阿娘有着皱纹的脸,却让我觉得如斯酸楚。

“丫头,痛吧……”阿娘望着我的眼光满是怜惜与不忍,心里也极是难受。一语间,说明也听得出话中的颤音。

我轻扯了一抹笑,却不知看起来是如何地牵强。“娘,我没事。”身上的疼痛,却也让我不由得轻皱起眉头。

“你这孩子本就怕冷,这么冷的天,这里……”语未毕,阿娘的眼中也满是泪水。

“阿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现在在这里,想必是被禁锢的,那么阿娘又怎么能来呢?且不说这么晚了,他们关着我,无关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出凌雪的一丁半点的消息,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既然如此,想必也是要让我吃点苦头的。想到定,心反而定了些。

“我是偷偷来的,趁着你爹睡着,我取了柴房的钥匙过来的。那些人把你打得那样狠……”泪,滑落。“丫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阿娘不忍再看你受苦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阿娘,我怎么能告诉你呢?我是如何也不能说的啊。“阿娘,我真不知道……”语毕,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依稀间听到阿娘叹了口气,却是那般几不可闻。

“现在府里都乱成一团了,老爷今天下午气急攻心,吐了好几口血,请了大夫也束手无策……”阿娘抬眸,目光如炬。“明天,明天无去求求大夫人,让她把你放了。来,我带了些金创药,先给你上上药吧。”

药的凉意和阿娘手指尖的冰冷,稍稍抚消了些疼痛感,有一丝丝的舒畅与消缓。凉意过后,是药效发散后的酥麻与温热。恍忽间有凉意点点,一滴一滴,滴落在温热处,渗入肌肤。那分明是从阿娘眼中滑落的微凉的泪珠儿呵!

心中的愧疚感更为深了。我这般做,究竟是对是错?偏瞒于苏府主子,还要让年数已大的爹娘为我担心……

夜渐深,却依然是如墨般黑暗。

我不会预想到,我的一个决定,竟然会将我的命运改写,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时十二月初二,苏府三小姐从府里消失,不知去向。苏三小姐贴身丫环凌筱双被执家法后关入柴房。苏仲威于下午气急攻心,生生地吐了几口鲜血,染红了二位夫人几张丝帕。从此,卧病于榻,久久不起。

十二月初五,苏府大夫人赵丽云命人放出凌筱双,遣至浣衣房。传闻是凌筱双其母,苏府厨娘在苏大夫人门前在寒雪中跪了一天一夜,苦苦求情,才让赵丽云将凌筱双放出。

十二月,凤城的冬已入严寒,雪渐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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