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秦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张满是稚嫩的脸上几乎可以说是写满了不满。但是却紧紧地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白汐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也是微微地蹙了蹙眉，凑过去低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白秦这才把自己脸上不悦的神色稍微收了一收，不至于让自己的一张孩子的面目显得太过狰狞。
“汐儿，你看他们俩的打斗，感觉如何？”白秦伸出手来，放到下巴上，似乎是习惯性地想摸一摸胡须，但是转眼间又放下，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幼嫩，白皙，纤细如幼儿。他在心里觉得一阵的恶心，甩了甩手似乎是想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白汐不明白白秦的意思，转过头去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只觉得两个人的速度都快得惊人，尤其是林枫的速度。之前在乱石山中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的速度异于常人，现在简直达到了一种万界之中无语匹敌的状态。
也不知道林枫究竟是施展的什么步法，竟然能够快到如此地步。
而白问道的剑术，在婆罗教内也是赫赫有名的。白汐之前也曾见识过几次，出剑非常迅疾，而且准头也很好。在同一个年龄段的弟子里，算是佼佼者。今日他与林枫对决，出剑更加迅速，几乎可以说是远远超过了平时白汐所见到的他的水准。
但是白汐又转过头去，暗暗地窥伺了一下白秦的脸色，很明显察觉到白秦并不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发挥出色而赞叹。白汐便又小心地转过头来继续仔细观察台上打斗的这两个人，又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她原本以为白问道所晃的那些虚招，都是为了迷惑林枫所用，但是实际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所出剑招，竟然大半都是虚招！
这已经根本不是为了迷惑对方而使出来的剑招了，几乎可以说都是些用来迷惑观者的剑花了。不像是在正式打斗，反而越看越像是在台上表演一般。白问道的剑招虽然都出得非常迅速，几乎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实际上却是几乎没有任何一招是实打实击中林枫的。
白汐看出来这一点之后，睁大了眼睛，正准备跟白秦说自己的发现，但是转念又想到白秦刚刚的神色，分明是已经看出来了，便压下暂且不说，再细看一阵，却是惊讶地发现，林枫竟然也是在故意相让，一招一式虽然速度快得惊人，但是白汐细看之下，却是隐隐约约似乎看见林枫嬉皮笑脸的样子。
白汐冷着脸道：“师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尽全力。”
白秦也是冷笑起来，但是这冷着脸的样子却明显不如白汐的样子更有威力。他慢慢地开口道：“这两个人，摆明了都是在互相放水，不知道是把我婆罗教教众都当做是瞎子，还是把我也当成了瞎子。”
白汐赶紧安抚道：“师父，你先别气，且看看他们究竟是谁赢。反正只要是林枫赢，结果是对的，就行了。”
白秦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答道：“也是。反正这台下也不过是些愚钝之人，与瞎子也是无异！”
白汐抿一抿唇，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自己师父所做的不对，但是又不愿意说自己师父的不对，便只能委婉地提醒道：“师父，你是婆罗教的教主。”
白秦撇一撇嘴，这个动作小孩子做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白汐不由得会心一笑，想要伸手拍拍师父的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白秦道：“我是婆罗教教主又是如何？这群人还不是一帮废物！怎么教都教不会，毫无天资还妄图修道。”
白汐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白秦忽然察觉到白汐的情绪变化，微微侧转了目光悄咪咪地瞥了她一眼，看她好像有些低沉的样子，知道自己又是说错话了，但是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便只说道：“汐儿，我说的都是别人，你自己的天资你应该清楚。”
白汐轻轻点了点头。她当然是清楚得很。她自小就是由师父教导的，就算没有天资，照师父这样的悉心教导和讲述各种要点，还给她各种提升功力的药物来帮助，也该有点成就了。
白汐对自己的实力虽然清楚，但是却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天资，她生怕哪一天，师父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弟子，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靠着培养而形成的。
到时候怕是师父也会像嘲讽台下这些人一样，毫不留情地喊她“废物”。
白汐想着想着，忽然眼神就是一黯。
台上的林枫和白问道还在缠斗，说是缠斗，其实不过是二人之间逢场作戏，把台下那些弟子都当做是傻子一般戏耍罢了。
可怜这台下诸位弟子，都看得饶有兴味，惊险之处甚至还引起连连惊呼。
到了差不多的时候，白问道忽然对着林枫使了个眼色，林枫知道是时候收手了，便作势要聚集全力拍出一掌的样子。白问道瞬间会意，也做出一副震惊的神色，大骇之下连连后退，似乎是被这真气席卷之间铺天盖地，气势汹汹而来的一掌吓退。
林枫故意捏了个简单的气诀，把周围的真气全数扰乱，真气带起来的风声席卷了整个台子，一时间尘土飞扬真气滂沱如雨，气势上仿佛是山雨欲来。台下婆罗教诸教众均是跟着一骇，连连惊呼后退，丝毫没有看出来这情景其实是气势有余而实力不足。
林枫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但是气势上却好似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一触即发，甚至做出一副狰狞姿态，好似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众人都是骇然，连忙转头想要看看白问道如何应对。
然而白问道却似乎是难以抵挡这一掌的威力，举着剑拼尽全力应对还是连连败退，几乎要被打下木台！白问道神色凝重，握着剑柄的手也是青筋暴突，台下众人都为白问道捏了一把汗，白问道额头似乎是有微微的汗水。
最终，林枫又是拼力接了一掌，这一掌席卷了风声再一次打中了白问道的剑身，白问道重伤不敌，手里的长剑也是挨不住这一击，瞬间就被击飞了出去，落在离木台有二十尺远的地方，发出“咣”的一声脆响。
林枫似乎也是体力不支，勉强地对着白问道拱了拱手，客气道：“林某侥幸。”
白问道看了看自己被打飞出去的长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林枫，一副心服口服的敬佩模样，也是一拱手，道：“林兄好功夫！是在下惭愧了。”
台下瞬间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大家看这一战都是看得畅快淋漓，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局，也是对打败了本教有名的剑修的林枫大加赞赏，觉得他不卑不亢，谦虚有礼。
林枫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对着台阶最上方的白秦也拱了拱手，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来。
白秦冷着脸站在上面，什么也没有说。
白问道也是笑着对白秦拱了拱手，却是换来了对方的一记白眼。白问道自知道不讨喜，便悄悄地吐了吐舌头，白秦脸色更是一变。
白问道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宣布道：“我白问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以后，林枫林兄弟，便是我们婆罗教的左护法了！”
婆罗教诸教众都是欢呼，但是其中也有几个笑得诡异的，似乎是对这个结局早已有所预料。林枫和白问道自然也都看见这些饱含深意的目光，但是并不畏惧，只是对着他们客气地笑笑。台下那部分人也就不戳穿，索性看个热闹。
两个人打完了，自然是各自回去休息。婆罗教众人倒是还不能回去，按照时间又到了听教主训示的时候了。林枫白问道二人虽然不同路，但是还是强行同路走了一段，这一路上也都是互相笑一阵，别的什么也没说。
等到二人终于不同路的时候，林枫才忍不住叫住了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的白问道，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是不是弄伤你的剑了？”他看以前方如山很是宝贝自己的佩剑，不知道白问道是不是也这么喜欢自己的佩剑。
白问道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一柄普通佩剑而已，并没有什么娇贵的地方。我还没有自己的命剑。”
林枫一愣：“什么剑？你说什么剑？”
白问道也被他吓得愣住，说道：“剑修的本命剑啊。”
林枫沉思良久，看白问道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有点奇怪，赶紧说道：“没事没事，我听错了。不过，”林枫略略一顿，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今天为什么要让着我？难道白兄你的目的不在于护法之位吗？”
白问道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在下道不在此。”
说罢便是转身潇洒离去，林枫站在后面，啧啧两声，也是转头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自叹弗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