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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孟佗兵败反受赏,北道脱汉锁二关(上)

且说盖登出阵恶战,连挫番将,气力尚未回复,为疏勒右大将吐迷佗逼得手忙脚乱,败归本阵,令狐振、邓康联手迎敌,亦是落败而回。吐迷佗连败敌将,洋洋自得,于阵前叫嚣谩骂,邀战戍己校尉曹宽。

曹宽顿时大怒,就要出马,却闻身后一片嘈杂,只见队中蹿出一黑脸壮汉,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穿着一件破旧青袍子,手中端着一柄八卦金背,口中扬言要出阵斩将,正是韩挺。

“你区区民夫,怎敢在此放肆”,曹宽一见此人相貌彪悍,不由侧目问道。令狐振、邓康知晓韩挺有勇力,手中巨斧舞得娴熟,齐齐向曹宽说道:“曹校尉,此人姓韩,名挺,字义山,颇为骁勇,不如从其所请,出阵迎战。”

盖登喘着粗气,挥挥酸疼的胳膊,拱手道:“曹校尉,末将愿为韩挺作保,定能马到功成,斩杀贼将。”

“我二人也愿作保”,令狐振、邓康随后拱手道。

“既然三位将军为你作保,本校尉准你出战”,曹宽点头应声,瞧见韩挺身无甲胄,胯下无马,唤道:“牵来马匹,取来甲胄,交给此人。”

然而阵前的吐迷佗可不知韩挺之事,早急不可耐,冲着汉军阵中大叫道:“无胆鼠辈,可敢一战,如若再不出战,老子便杀入你阵中。”

“不必麻烦,且待我斩将立功,校尉再予封赏便是”,韩德听得阵外番将骄狂,顿时火起,挎上金背斧,大步跨出阵来,对着吐迷佗怒吼一声:“番邦小儿,焉知我汉家儿郎的英勇。”

“哈哈”,吐迷佗瞧见韩挺大步出阵,衣袍破败,嬉笑不止,讥讽道:“莫非汉军早被老子吓破了胆,派这破烂民夫前来送死。”

“哎呀!本校尉真糊涂,怎能让此人出战,辱我军威”,曹宽气的直拍大腿,后悔万分,汉军将士纷纷低头不语,想不明白自家主将为何派一民夫出战,还不如派个弓弩小卒,也比民夫要强。

令狐振、邓康、盖登闻言,皆面露不忿之色,盖登瓮声瓮气说道:“校尉大人,韩义山乃勇武豪杰,步行出阵,对战骑将,丝毫不惧,这等胆色,试问这五千军士,几人能有?”

“纵是韩挺勇猛,然以步对骑,且贼将并非泛泛之辈,能有几成胜算?”曹宽摇头苦笑道。

“番将纳命来”,正待吐迷佗狂笑讥讽之际,韩挺忽而暴吼一声,单手将金背斧拖于地上,直往吐迷佗狂奔而去。吐迷佗被这一声暴喝,惊得一愣,向前一看,只见韩挺拖斧急速奔来,越来越快,且斧头嵌于地表,卷的地上沙尘碎石满天飞。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掠过,顿时将沙尘吹起飞扬,吐迷佗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待沙尘散去,韩挺已至吐迷佗近前,吐迷佗赶忙策马,挥动长宽刃,奔着韩挺脑门砍去。

“哈”,韩挺眼疾手快,侧身避过,去速不减,冲至吐迷佗马前,轻身跃起三尺,双手迅速抽起斧头,带起一阵沙尘,高喝一声:“看斧。”

韩挺使尽全力,于半空中挥斧朝着吐迷佗脖颈处砍下,而吐迷佗一时不慎,为巨斧带起的沙尘迷了眼,正紧闭着眼,忽而耳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还未来得及喊叫,已为金背斧砍为两截,尸首滚落马下。

一眨眼间,情势陡转,方才还猖狂讥笑的吐迷佗,不到片刻,已成韩挺斧下之鬼,敌我两军将士皆是惊诧莫名,久久无声,战场之上,一片静寂。

韩挺也不管他事,寻到吐迷佗尸身前,张手剥下尸身上铁甲,捡起头盔,占了吐迷佗坐骑,三下五除二,穿戴齐全,顺手捡起吐迷佗首级及其兵器长宽刃,打马至敌军阵前。

“还你”,韩挺伸手举起长宽刃,见敌阵当中有一人金冠金甲,料想乃是疏勒国王和得,揪准众人正目瞪口呆,一把掷向和得,直往和得心口刺去。

“啊”,和得大惊一声,差点栽下马来,幸得身旁蹿出一人来,甩手一锤,长宽刃应声飞开,乍眼一看,刃首早已卷曲一团,掉落几十米远。

和得转首一瞧,只见此人头戴虎牙盔,身披银环加,外罩杏黄袍,半披半挂,正是疏勒大都尉黎彥,神情一松,惊怒道:“我军连丧数将,士气大损,大都尉速速出阵,斩将扬威。”

“大王稍待,安坐阵中,待末将斩杀此贼”,黎彥傲然应下,手执一杆独角铜刺锤,打马出阵,大喝道:“贼将休走,黎彥来也!”

韩挺闻声,勒住马匹,细眼一瞧,瞥见黎彥手中独角铜刺锤,面色不由凝重起来。这独角铜刺锤长约丈八,长杆以坚木制成,杆端嵌有一圆锤,上面铁钉密布,杆尾镶有三棱尖刃,非是力大者,难以舞动。

这黎彥臂力惊人,一杆独角铜刺锤重达五十八斤,硬是被他耍得出神入化,故而自以为有万夫不敌之勇,极其自傲,见韩挺不过是民夫,颇为不屑。

“哈哈,你也识得本将手中铜锤”,黎彥端坐马上,神态从容,意气昂扬,又见韩挺不住打量手中铜锤,自得笑道:“本都尉铜锤之威,名震周边六国,今日见你有些武力,劝你自缚来降,还可饶你一命,为我牵马坠蹬,倒也不会辱没了你。”

“放屁,你手中独角铜刺锤不凡,某家的八卦金背斧也是不轻”,韩挺顿时大怒,催动坐骑,挥着金背斧,迎头砍向黎彥。听得“啷当”一声,黎彥举起铜锤,挡开金背斧,反手一击,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韩挺的脑袋猛砸下去。

韩挺双手横斧,向上架住铜锤,嘲笑道:“你这铜锤看似沉重,实则软绵无力,还不如女儿家的绣花针,再吃我一斧。”

“贼将敢出狂言,且看谁死谁活”,黎彥怒极,却也不敢轻敌,赶紧双手舞着铜锤往外招架,迎上金背斧。二人马来马往,战至一处,韩挺力大斧沉,黎彥铜锤蛮横,斧锤并举,杀得难分难解,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二人战至晌午,交手百余回合,胜负难分,和得深知黎彥乃是疏勒第一勇士,三军敬服有加,若是黎彥有所闪失,军心必乱,当即鸣金收兵。

“我家大王鸣金收兵,今日胜负未分,明日再战”,黎彥闻得本阵金鸣之声,扬起铜锤,挡开金背斧,喊了一声,韩挺回道:“便依了你,明日再战。”

二人拨马回阵,黎彥方回阵中,和得催马迎上,笑道:“大都尉勇名冠绝周遭,今日一战,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大王,末将正欲斩杀那黑脸贼将,何故鸣金收兵?”黎彥翻身下马,急得直跺脚,向和得问道。

“呵呵”,和得边拉着黎彥一道入城,边是笑道:“大都尉深得三军敬服,乃我疏勒国柱石,本王担忧大都尉有所闪失,则我疏勒难保矣!”

“大王宽心,黑脸贼将不过如此,待臣明日取其首级,振我军心”,黎彥经和得这般一说,顿感自得,笑呵呵回道。

和得次子,击胡侯和鸣却是不甘道:“父王,黑脸贼将虽有些勇武,然儿臣亦是不惧,不是儿臣夸口,仅凭儿臣手中两把银链弯刀,足可斩杀此獠!”

“二王子,莫要小视这黑脸将”,黎彥回首说道:“今日一战,我军死伤三人,右大将吐迷佗、右译长阿巴克殒命,左骑君阿迪力重伤,已回都城治伤,而汉军阵中无一人死伤,公子这般轻敌,怎有取胜之理!”

“哼”,和鸣轻哼一声,不满瞪了黎彥一眼,而黎彥早已背过身去,正与和得谈着战事,和鸣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转眼间,众人已进至城中殿堂,入座饮宴,歌舞助兴,一曲过后,歌姬鱼贯而出。和得环视众人,举杯笑道:“今日方知汉军骁勇,不减当年,城外五千精骑必是先锋,孟佗所率大军两万余人,不日将至,你等有何良策克敌制胜?”

和得此言一出,殿中惊慌一片,左译长哈提说道:“大王,我举国之兵,不足三千,汉军及南道诸国联军,近三万之众,实难坚守,倒不如暂且向汉军请降,待汉军班师离去后,再图大事,更为妥善!”

“哼”,黎彥冷哼一声,正色说道:“大王,汉军兵力虽远胜我军,然其中南道诸国积怨甚深,矛盾重重,离心离德,只需加以挑拨,必可使其在乱;且汉军远道而来,补给冗长,军粮定是不足,我军只需坚守半月,敌军必然粮草耗尽,军心尽丧,到时我军便可一鼓作气,攻灭汉军。”

和鸣见哈提吃瘪,不以为然道:“大都尉说得轻巧,南道诸国与我疏勒积怨已久,视若仇敌,此番其等与汉军联兵来攻,就是为了灭我疏勒,以泄昔日怨恨,试问如何挑拨?”

“这有何难!”黎彥知晓疏勒四处劫掠南道诸国商旅、百姓,南道诸国早有不满,不过还是自得道:“大王已派辅国侯和咀前往乌孙,向小昆弥浑建求援,只待浑建出兵袭扰敌后,攻下莎车国都渠沙城,断绝汉军粮道;而北道诸国以乌孙最为强盛,南道诸国与之相比,犹如巨石与米粒,南道诸国怎能不惧,又见粮道断绝,自会受我等挑拨,背弃汉军,转而反戈一击,以保全家国。”

“好,大都尉智勇全才,与本王不谋而合”,和得赞赏道:“本王心中亦是此意,我疏勒于西域南道四处劫掠,所获金银财富,半数以上送交小昆弥浑建,若非得我疏勒资财之助,招兵买马,维持军力,浑建怎能与大昆弥扶离相抗衡!”

“大王之言,正是浑建软肋,若是浑建不肯出兵相助,到时我疏勒灭亡,还有何人暗送资财与他”,黎彥点头道:“如此看来,我军只需坚守十数日,待浑建援军一到,断其粮草,乱其军心,策反南道诸国,引发汉军内乱,我军再与乌孙援兵前后夹击,汉军焉能不灭!”

黎彥忽而又是说道:“大王子和元镇抚都城,总督粮草诸事,安定后方有功,臣以为当厚赏才是。”

“大都尉忠心不二,耿直刚毅,真乃辅国之才,和元乃我长子,是我疏勒国后继之人,你二人乃我左膀右臂,今见你二人和睦融洽,本王心中甚慰”,和得捏着胡须,欢笑不已,继而昂首道:“此战攻灭汉军后,南道诸国再不敢犯我,倒是便可趁机先灭西夜、皮山等小国,将莎车孤立,进而吞并其国,我疏勒便是南道最强之国,再不必对乌孙百般讨好,进奉资财。”

“此亦是臣的志向,愿随大王称霸南道”,黎彥大笑道。其他诸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维一番。

黎彥、和得君臣相知,自始至终,言谈甚欢,亲密无间。这一切都被和鸣看在眼中,尤其是和得提到的后继之人,也就是和鸣兄长疏勒侯和元,顿时心中更为忌恨。和鸣气愤难消,抓起桌上的葡萄酒就是猛灌,哈提赶紧过来低声劝慰几句,和鸣这才好受些。

随后,孟佗率大军赶到,将桢中城团团围困,打造攻城器械,而和得据城死守,坚决不降,孟佗连夜召来汉军众将,商议对策。

戊已校尉曹宽见孟佗驻军三日,攻又不攻,退又不退,心急道:“刺史大人既已率军围城,此时正应大举攻城,拿下桢中城,直捣疏勒国都盘稿城,大功即在眼前,何故犹豫不决,畏缩不前?”

“曹校尉有所不知,若要攻城,不说其他切屑,云梯必不可少,然桢中城周边数里荒漠广布,本就林木甚少,和得又预先将周边林木尽数砍伐,运往城中,制成滚木,云梯制作进度缓慢,恐不足攻城之用”,宜禾都尉索沿无奈道。

“唉!如今军中粮草仅够七日之用,屡次派人前往敦煌催促,怎奈路途遥远,损耗甚大,十斗米粮运往此处,仅剩一斗可用”,孟佗忧声道:“这般拖延下去,局势越发对我军不利,本官早已心急如焚,故而今夜只将我汉军诸将召来,并未让南道诸国参与,亦是怕人多嘴杂,泄漏出去,损伤三军士气!”

“大人,下官有一策,可减免粮草搬运途中,所消耗之数”,西域长史张宴适时说道:“追根溯源,粮草押运之损耗,皆来源于搬运民夫之口,以及马匹牛车草料所需,下官以为可传令下去,后勤兵士每日只可食两顿稀饭,越稀越好,如此便可节省些粮草。”

“此策不可”,曹宽当即反对道:“克扣后勤军士口粮,后勤兵士难以饱肚,必然疲乏无力,运粮速度就会减慢,岂不是顾此失彼,徒劳无功;而后勤兵士多为百姓,其中不乏羌、胡等夷族,若是惹得其等怨忿,作乱反叛,势必危及粮道,则我军危矣!”

孟佗不在意道:“此事好办,着令押运兵士严加看管搬运民夫,若是其等敢怠慢军粮押运,即刻诛杀,况且就算其等想要反叛,却也饿的乏力,怎敌得过饱餐的士卒。”

“这”,曹宽沉吟一声,面露不忍之色,恰为孟佗瞥到,于是笑道:“些许民夫而已,不必在乎,只要此战得胜,他等自可回家度日,耕田种地,安居乐业。”

孟佗忽而正色对众人说道:“纵然减少运粮损耗,然非治本之策,拖延日久,对我军大为不利,到时敦煌郡粮草用尽,我军恐不战自溃,故而攻破桢中城,刻不容缓。”

“愿遵大人号令”,帐中诸将纷纷拱手道。

孟佗这才喝令道:“传令下去,二日之内,将云梯制作完备,而后全力攻打桢中城,力求三日之内,打破桢中,擒杀和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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