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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金銮殿葬礼之争,董太妃进封殊荣(上)

且说灵帝就窦太后葬礼之事,诏令群臣于金殿集议,李咸携带毒药,抱病上朝,而陈球亦是带着满腔恼恨来到金殿。

陈球方至金殿外,远远瞧见文武群臣已然汇聚一堂,差不多有数百人,当瞥见宋酆、李咸二人时,陈球徐徐步入殿中,向二人点头示意,二人微微颔首。陈球依照席位排次,缓缓入座,扫视一圈,只见众臣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陈球当即闭眼不看,养起神来。

“杨公,今日集议之事,陛下应不会出席,不知你以为谁胜谁负?”袁逢瞥见杨赐正悠闲自得,忍不住凑上去,低声问道。

“呵呵,袁大人智远谋深,有何高见,尽可言来,老夫洗耳恭听!”杨赐微微一笑,恭维一声,静等袁逢开口。

袁逢瞧着笑眯眯的杨赐,心中百感丛生,既是敬佩,又是嫉妒,这杨赐看似与世无争,却心机深沉。自他父亲杨秉逝世后,他不仅在朝堂上一路擢升,而且杨家在他手中也是越发兴旺,朝堂上历次纷争内斗,杨赐均能进退自如,倒是与前太傅胡广颇为相似。然不同的是,胡广虽是名望远播,却也有献媚宦官的骂名,而杨赐始终逢源于朝堂之中,宦官、外戚、天子皆有交好,依旧清名传世,德威广布,可算是毫无瑕疵。

“此次朝廷集议,本为朝臣之事,内侍不宜参与,陛下却以曹节、王甫二人主持廷议,赵忠监议,一者可见宦官之势甚强,二者则是陛下对宦官心存依赖”,袁逢思忖半晌,面不改色,转首对杨赐说道。

袁逢之言正中杨赐心思,杨赐自是知晓先前几朝天子无不亲信宦官,借宦官制约外戚权贵、士族公卿;灵帝登位虽有数年,却在朝中并无根基,这才重用外戚宋酆,征召盖升、陈球、李咸等人入朝,今日以宦官出席集议,其意不言而喻。

杨赐回道:“今日集议,士宦必要相争不休,你我二人还需顺势而为,不可做出头之鸟。”

“杨公与我不谋而合,我心中亦是如此”,袁逢说完,转过头去,与杨赐安坐席上,静默不语。

忽而曹节、王甫、赵忠仨人同时入殿,群臣赶忙闭口,纷纷低头不语,喧哗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集议刚开始,曹节当先开口道:“太后病逝,杂家以为可用贵人之礼安葬,迁冯贵人与先帝合葬,然太后丧葬之事,乃国之大事,故而陛下诏令群臣集议此事,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会上数百大臣心中虽觉得此举不妥,然摄于宦官权势,也不敢公然开罪宦官,惟有暂忍一时。数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彼此面面相觑,互相观望许久,无人敢率先发言。

好一会儿过去,殿上依旧不闻人声,曹节、王甫得意一笑,冲着赵忠递去眼色。赵忠会意,开口催促道:“诸公既已到齐,应该即时确立丧葬议案,既然诸位皆不出言,那便依照曹常侍之言去办。”

殿上百官始终不敢出声,而廷尉陈球眼见百官无敢先言,宦官即要得逞,当即顶着压力,挺身而出,朗声道:“丧葬礼仪,朝廷自有章法,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帝,是无所疑!我等又何必再议,多费唇舌!”

坐首的李咸闻言,恰中心坎,赶忙抬起头来,循声望去,一见是廷尉陈球,满心大喜,思量着该如何出言力挺陈球,为陈球助威。

正在李咸思索之际,赵忠已然微笑道:“陈廷尉既有此意,还请即刻执笔写下。”

“自当如此”,陈球毫无推辞,二话不说,就上前取过纸笔,洋洋洒洒写下愤慨之言,交予众人传阅。

群臣阅览过后,皆无异见,继续安坐殿下,静默不语,唯独曹节、王甫二人面色徒变。曹节看完,面色阴沉不定,强颜抚掌笑道:“陈廷尉写下此等言论,真可谓胆略独豪啊!”

王甫早就怒不可遏,瞪着陈球,寒声威胁道:“当年窦武谋逆作乱,窦太后乃窦氏一员,怎配与先帝合葬?以贵人之礼独葬,已然是天恩浩荡,陈廷尉莫要再妖言惑众,否则朝廷必要治你的罪!”

“呵呵,陈球身为汉臣,上对得起天子,下无愧于百姓,何惧朝廷问罪!”陈球昂首阔步,走出席坐,正色道:“太后久居深宫内苑,聪慧机变,兼备母仪之德,后先帝遭逢不幸,驾崩仙去,朝堂混乱,时势艰危,太后毅然援立陛下为帝,承继宗庙社稷,安稳人心,功勋卓著;而后奸佞为祸,忠臣遇难,党羽大兴,士人受害,太后为宵小所迫,迁居南台云台幽居五年之久,而今太后不幸过早病逝,天人共怜;纵然窦家有罪,然事由并非出自太后,且太后于我朝有援立圣君之恩,安稳朝堂之功,倘若今日将太后改葬别处,诚失天下人之望。”

王甫听完,气得脸色大变,全身发抖,嗤笑道:“陈廷尉之言,真是令杂家刻骨铭心!”

“老夫可担不起”,陈球一脸不屑,未有丝毫畏惧,继而说道:“方才你等有言,迁冯贵人遗体与先帝合葬,在我看来,大大不可。”

王甫恨声急问道:“有何不可?”

“冯贵人坟墓,曾被盗贼挖掘,尸骨暴露受损,与墓中陪葬者尸骨混杂难分,魂灵受污不净,绝不能与先帝合葬,否则污染皇家陵寝,你等如何担待得起!”陈球怒目相向,朝着王甫怒斥不止,而后又是轻蔑道:“况且冯贵人在世之时,生平未有寸功,于国于礼,冯贵人哪有资格配与先帝合葬!”

王甫稍一回想,陈球所言掘墓之事,确是实事,满朝皆知,那还是建宁三年(公元170年),段颎平定李远叛乱,班师回朝,受封河南尹,不料冯贵人陵墓为盗贼挖掘,尸骨露出,段颎也因此被治罪。

“嘶”,司隶校尉段颎正双手抱怀,低垂着头,静心细听,忽而闻言冯贵人陵墓之事,紧忙抬起头来,额头汗珠直冒。当年冯贵人陵墓被盗掘,段颎因此为朝廷治罪,后经宦官指点,随意用人顶替盗墓贼,谎称已然破案,以假当真,欺瞒天子,这才保住富贵荣华。

段颎每每想到此事,心头难免有些惧怕,悄悄扫视殿中群臣一圈,见众人无人在意此事,稍稍安心,接着静坐看戏。

“陈球”,王甫当殿暴喝一声,毫无顾忌,群臣既有为陈球捏着汗,惟恐王甫一怒之下,将陈球冤杀;亦有一旁幸灾乐祸之人,诸如程阿、盖升、赵忠等人。而杨赐、袁逢二人见状,旋即闭目不语,低首静坐,二人不时互相在对方手心中划弄着,暗通言语。

陈球冷哼一声,傲立殿中,环视群臣,严声道:“陈蕃、窦武既已蒙冤枉死,太后又是无故为你等所幽禁,老夫每每思及此处,痛心疾首,天下之人无不悲愤幽叹;今日老夫决意为国直言,将心中愤慨一一道出,就是集议之后,遭到奸佞怀恨报复,冤死狱中,我亦甘心,决不后悔。”

就这区区数语,饱含陈球忠君爱国之心,群臣经陈球目光扫过,或是面红耳赤,或是满面怒气,又或是镇定自若。而曹节一见陈球执意违逆自己,顿时扬眉张目,欲将陈球诬陷下狱,以威慑群臣,使其等再不敢与之作对。

起先不敢说话的李咸,听陈球说的义正词严,面上泛起几丝愧色,对宦官也是忍无可忍,旋即起身赞同道:“老夫之意与廷尉陈球相同,本就应该如此,皇太后不宜别葬,当与先帝合葬。”

宋酆亦是附和道:“陈廷尉之言,甚合朝廷礼法,我亦赞同。”

群臣一见这三人表态,大多数人皆是赞同陈球之言,纵然宦官权势滔天,然罚不责众,宦官也不能将朝臣文武全部治罪,索性一道起身,同声附和道:“陈廷尉之言甚善,太后葬礼应如此言,我等亦是赞成。”

所谓因人成事者也!眼见群臣绝大多数赞同陈球之言,曹节自觉有些势孤,不及朝臣人多势众,便不再多言,悻悻退去。王甫、赵忠也紧忙跟上,李咸、陈球等朝臣也只得陆续离去,一场集议终是无果而终。

灵帝闻报集议结果,心中满意,便要下诏依照群臣所请,将窦太后与桓帝合葬。偏偏曹节、王甫二人不肯罢休,又跑到灵帝面前,竭力争辩道:“昔日武帝因巫蛊之祸,废除正妻卫皇后,以李夫人配享;又如梁皇后乃是先帝正妻,后梁冀专权,梁家犯下滔天大罪,先帝将梁皇后别葬在懿陵,且废懿陵为贵人坟冢;而今窦家罪恶如此深重,岂能与先帝合葬一处?”

梁皇后即梁女莹,大将军梁冀之妹,汉桓帝刘志的第一任皇后,史称梁女莹无才无德,姿貌平庸,倚仗其兄、姐权势,**内宫,且生活奢侈,使得汉桓帝对她冷落。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梁皇后郁愤而死,死后谥号懿献皇后,葬于懿陵,未与桓帝合葬。

至于李夫人,则是汉武帝的陪葬,并非合葬。当年汉武帝一连废除几任皇后,及至卫子夫因年老色衰,失去武帝宠爱,后发生巫蛊之祸,武帝废黜卫子夫皇后之位,卫子夫自杀身亡,葬于长安城南,也未与武帝合葬。

之后汉武帝至死再未立皇后,也无人与他合葬,李夫人只不过是陪葬,并非合葬。

曹节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灵帝一言未发,心中却是窃喜不已,如今太后丧葬之事,已然惹得朝臣对曹节有所不满,曹节越是这般闹腾,与百官争辩不下,灵帝越是高兴。

待曹节说完后,灵帝才说道:“此事你等与朝臣多有争执,朕不可偏听偏信,倒不如诏令群臣上书,再议此事。”

曹节无奈,只得依令而行,等太尉李咸得知消息,再度上书力谏,请求将窦太后与桓帝合葬,奏章有言: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之文…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臣咸谨昧死以闻。

灵帝看过奏章,暗忖此番若是同意李咸所奏,必然引得士宦相争,双方之势皆会削弱,便欣然同意,言道:“窦太后终究是有太后之尊,对朕有援立之恩,对朝廷有延续皇祚之功,太后以朕为子,朕岂能不以太后为母!子女尽孝,理所当然,太后不幸病逝,朕自当好生安葬,以慰太后在天之灵。”

曹节、王甫又是百般劝阻,灵帝顿时怒起,手执李咸奏章,快步跨到曹节、王甫身前,扬起奏章,向着二人脸上抽打,厉声喝道:“朝臣之言,甚有道理,窦家虽有谋逆之罪,然太后于朕有恩在先,不宜降黜,你等不必再言。”

“奴才谨遵陛下诏令”,曹节二人被灵帝用奏章生生拍得脸部生疼,又见灵帝语气强硬,不敢再出言劝阻,然心中却是越发不安起来。

窦太后丧葬之事,朝臣与宦官争执不下,最后灵帝看了太尉李咸的奏章后,采纳李咸之言,强硬盖棺定论,才算是为窦太后的“葬礼之争”画了句号。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夏六月,灵帝奉窦皇后为桓帝嫡配,与桓帝合葬宣陵,谥号为桓思皇后,而后又颁诏大赦,改元熹平。

秋七月,京都洛阳大雨连绵,以致发生大水灾,宋酆劾奏司隶校尉段颎恃功自傲,玩忽职守,请求灵帝治罪段颎,并举荐宗室大臣刘猛接替司隶校尉一职。

灵帝采纳宋酆之言,将司隶校尉段颎贬为御史中丞,升任刘猛为司隶校尉,统管一千两百名吏卒,宦官权势为之削弱不少,这也引得曹节、王甫越发不安起来。

如今朝堂之势,对宦官不利,朝臣正处于上风,曹节不由开始忧心起来,灵帝自窦太后丧礼之事后,对朝臣越发信任,反而对宦官逐渐疏远,自己屡犯劝谏,为段颎等人求情,灵帝皆置诸不理。年轻的皇帝不在像以前那般好糊弄,之前的那一套似乎不再受用,曹节不禁感到这位少年天子变得有些难以掌控,甚至有些即将挣脱开来的架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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