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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破石垂涎郭氏美,张奂遭忌再入京(上)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春,正月辛卯朔(初一),洛阳再现日食,司徒许栩获罪免官,桓帝擢升胡广为司徒,并下诏三公九卿及各郡、各封国向朝廷举荐“至孝”人才。

曹节趁机举荐樊陵等十七人入朝为官,李膺、陈蕃二人不甘示弱,举荐荀爽等三十余人入仕,其中荀爽得太常赵典力荐。

桓帝见樊陵与荀爽二人深得曹节、赵典赞赏,心中好奇,便分别召见。荀爽得知桓帝召见,激动不已,恭敬跪拜之后,桓帝开口问道:“李、赵二位爱卿,屡次在朕面前赞赏于你,今日一见,倒也仪表出众,你是颍川人士?”

荀爽奏道:“小民正是颍川荀氏子弟。”

“颍川荀氏”,桓帝呢喃几声,又说道:“既然出自名门,又得朝臣举荐,想必定有非凡之才,不知你以为朕是何等君主?”

荀爽听完,思虑半晌,对道:“陛下不过一时为小人谗言所迷惑,只要远离小人,亲近贤良,杜绝谗言,兼听忠言,则天下百姓必感恩拥戴。”

桓帝道:“听你言外之意,朕并非明君,莫非是昏庸之君?”

“小民不敢,一时妄言,若有失当之处,请陛下治罪”,荀爽惊惧不安,慌忙伏首请罪。

桓帝笑道:“你何罪之有?不必惊恐,朕有何失当之处,你尽可明言,朕恕你无罪。”

荀爽强自镇定,奏道:“历代亡国之君无不**奢靡,纵欲过度,以致亡国灭种,子孙断绝,小民以为陛下不可为一己私欲,卖官敛财,沉溺酒色,应修身养性,勤勉政事;听闻宫中采女多达五千余人,若是加上宫女、女官,只怕不下万人,陛下多番加征赋税,以供养宫中无用之人,而百姓穷困潦倒,难以度日,小民斗胆恳请陛下遣散未宠信的宫女,则天下幸甚,陛下幸甚!”

“颍川多才俊,朝中大臣亦多有颍川之人,你也是良才啊!朕明日便会下诏,任命你为郎中,先下去吧!”,桓帝淡淡赞赏一句,便打发荀爽下去。

待荀爽走后,桓帝一脸失望,又召来樊陵,直接问道:“樊陵,朕今日召你前来,只问一事,你以为朕如何?”

樊陵未想到桓帝会有此一问,胆颤心惊道:“草民不知,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在乎他人看法,草民相信陛下比任何人,都希望大汉万世不衰。”

桓帝不悦道:“朕卖官敛财,生活极尽奢侈,沉溺酒色,难道这不是昏君所为?”

樊陵奏道:“想当年汉武帝即位之初,犹如傀儡,隐忍多年,得众臣相助,才可亲政,独掌大权,随后北伐匈奴,扬威北疆,开创大汉盛世;而陛下仅凭一己之力,诛除梁氏,平定西羌,又促成朝廷各方制衡之势,亦堪称一代英主。”

“朕问你的不是这些,也不是让你来为朕歌功颂德,朕要听实话”,桓帝佯怒道。

樊陵见桓帝并非真怒,这才继续奏道:“陛下,草民所言并无阿谀之意,所要说的正是陛下卖官之举。”

“哦”,桓帝问道:“有何干系?尽可道来。”

樊陵笑道:“汉武帝纵然雄才大略,驱除胡虏,不过其真正倚仗者,乃是文、景两代所积蓄之国力;而自光武之后,历代天子或奢侈**,或年幼继位,以致朝中祸乱丛生,外敌有机可趁,国力日渐衰微;及至陛下继位,内有梁冀之乱,外有西羌侵扰,朝中世家公卿不知报效皇恩,却贪图安逸,敛财害民,纸醉金迷,以致国库空虚,江河日下,若非陛下独力支撑,加赋卖官,筹措军资,只怕天下早已大乱!”

“谁说朕卖官是为筹措军资,朕不过是为了享乐之用”,桓帝笑着说道。

樊陵正色道:“试问历朝帝王,有几人不享乐,陛下不过是多纳了几名采女罢了!而世家公卿奢靡之风,丝毫不下于陛下,难道世家公卿就可随心所欲,陛下却要束手束脚,天子乃是上天之子,天下之主,岂能受制于人?若是连宠信几名宫人,也要视朝臣颜色行事,草民以为这才是庸君、昏君,才是无能之辈,岂有天子受制于臣子之理?”

桓帝越听越怒,止住樊陵,斥道:“朕听闻你与曹节过往甚密,有人向朕密奏,说你与曹节结为一党,意图不轨,你有何话可说?”

樊陵见桓帝喜怒无常,一时间心中慌乱,咬牙放声说道:“草民确实得曹公举荐为官,受其大恩,然则我二人相交不过一月,何来过往甚密之说?陛下若要治罪,请治草民一人之罪,勿要牵连曹公。”

“哼”,桓帝轻哼,不悦道:“看来你倒是挺敬重曹常侍,他区区一宦官,而你乃是名士之后,与其相交,难道不怕士子儒生谩骂于你?”

樊陵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闭眼说道:“草民落魄寒酸之时,曹公于我有恩,待我坦诚,为人在世,岂能不顾恩情,行不义之事。”

“哈哈”,桓帝见樊陵一副闭眼寻死的样子,大笑不已,说道:“倒是个重情义之人,说得对,做人处事,不可忘了情义二字,日后你也不要忘了朕的情义,下去吧!”

“草民告退”,樊陵如蒙大赦,匆匆出殿,瘫坐于地。殿外侍立的张让赶忙上前扶起,见樊陵满头大汗,问道:“这天气尚寒意逼人,德云为何汗如雨淋?”

“入宫之前,幸得曹公指教,不然今日恐难安然出宫”,樊陵摸摸额头及后背,衣袍早已汗湿,大口喘着粗气道:“如坐针毡,汗湿夹背,在下今日倒是体会了一番,当今陛下生不逢时啊!”

张让赶紧将樊陵拉到一旁,见左右无人,才放心说道:“德云慎言,切勿犯了忌讳!”

“多谢,在下先告辞”,樊陵不愿在宫中久留,辞别张让,出宫之后,直奔曹节府中而去。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三月,司隶、豫州大饥荒,饿死者十之四五,甚至有灭户者,灾民四处奔逃,饿殍遍野。桓帝见此,下诏太尉、司空、司徒等三府掾属巡行司隶、豫州,赈济灾民,以安民心。

司马直自张朔之事过后,李膺举荐其为野王县令,司马直任职期间,勤勉为民,惩治不法,深得县中百姓赞誉。

野王县隶属河内郡,怎奈天降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饥肠饿肚,司马直当即开官仓救济灾民,却只是杯水车薪,连番上书郡府告急求粮,不得回应。

司马直早心急如焚,当夜召来县府属吏,怒斥道:“本官早有明令,开仓赈济灾民,尔等竟敢私自停止施粥,知罪否?”

属吏陈堂道:“大人,非吾等之罪,实乃官仓余粮用尽,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明察。”

“大胆”,司马直闻言更怒,冷声道:“官仓之粮本官早已查明,登记在册,足够赈济县中饥民半月之用,还敢蒙骗与我,莫非尔等有所贪墨。”

“唉”,陈堂叹口气,说道:“大人一向为官清正,上任之初,便斩杀贪墨之吏六七人,威震野王,属下等怎敢贪墨赈济之粮,如今野王县饥民激增数倍,所需日增,官仓已用尽,大人不信,自可彻查。”

“哼”,司马直冷哼一声,拿起粮册,细细查阅,发现并无异常,这才不解道:“为何短短几日,野王县内饥民之数暴增,莫非有人假扮饥民,鱼目混珠。”

陈堂闻言,轻笑几声,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属下曾进言不可急于赈济,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悔之晚矣!”

司马直刚怒气稍歇,闻言又怒道:“我身为一县之长,见百姓流离失所,饥肠饿肚,岂能听之任之。”

“大人暂且息怒,待属下说完”,陈堂见司马直扭头不愿,好声好气说道:“属下之言,正是为今日之事,大人有所不知,历年饥荒之时,各地饥民无数,而地方官仓储粮有限,不足赈济之需,只得闭仓不救,待饥荒将过之时,再施粥救济,此事朝廷早已司空见惯;大人如今开仓赈济,周边县府依然闭仓而守,饥民得知野王县有粥可食,为求活命,定然蜂拥而来,一传十,十传百,则周边其他县饥民越聚越多,因而野王县饥民暴增,以致数日间,官仓耗尽。”

司马直恍然大悟,担忧道:“只是如今县内饥民无数,若是再不救济,恐其生乱。”

陈堂不以为然,劝道:“大人莫非以为,凭借野王一县官仓,可救济一郡之民,依属下之见,县中富户大族多有私兵,大人可求其相助,借调私兵,增设县中兵丁,严闭城门,驱散灾民,亦可防止饥民暴动。”

“不可,本官决不可行此等不仁不义之举”,司马直断然拒绝。

陈堂急道:“大人,饥民如此之多,若是作乱,后果不堪设想,饥民是百姓,难道县中其他人就不是百姓?”

“其他人”,司马直反问道:“你口中的‘其他人’所指何人?莫非就是县中富户大族、豪强士绅,既如此害怕饥民作乱,抢掠其家财,为何只知囤粮牟取暴利,不知捐粮赈济,以解饥民之困?”

陈堂见司马直油水不进,从怀中取出令牌印信,放于桌案之上,冷笑道:“既然大人一意孤行,陈堂亦无话可说,恕在下不奉陪,告辞。”

“大人恕罪,属下印信在此,大人珍重”

“属下告辞”

陈堂走后,堂下属吏纷纷辞官而去,司马直望着桌上一块块印信,一面面令牌,郁愤不已,一脚踹翻桌案,骂道:“一群小人,枉食朝廷俸禄,辜负天子厚恩,小人。”

许久之后,司马直骂得喉咙嘶哑才作罢,取出自己的印信,俯首三拜,对着印信泣诉道:“陛下,非是司马直不愿尽忠国事,实乃有心无力,司马直无能,甘愿一死,以谢皇恩!”

说罢,司马直拔剑欲自刎,剑至半空中,忽而想起当日南华老道之言,扔掉手中长剑,后悔道:“唉!我怎能因一时困境,轻易寻死,可是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该当如何?”

“该如何是好”,司马直边踱着步,边思虑道:“依照陈堂之言,只怕告急州郡官府,亦如同先前一般杳无音讯,如今怕是只有上奏朝廷,请司隶校尉李膺上呈奏章。”

不一会,司马直将奏章写好,派人送往洛阳李膺府上,忽而又叫来主簿,将前几日朝廷公文取来,一一翻看,大喜道:“有了,陛下派太尉、司空、司徒等三府掾属巡行司隶、豫州,督促赈济饥民之事,如今太尉陈蕃属吏朱震已至怀县,不如请他相助。”

司马直连夜派人携带书信赶往怀县,又夜访城中富户大族,提及捐粮赈济之事,皆被富户大族婉言相拒,司马直气愤难耐,只得回府。

“哈哈,司马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堂知晓司马直求粮之事,得意万分。

“呵呵,陈从事所言极是,只要我等团结一致,朝中又有贵人相助,何惧司马直小小县吏”,徐风一脸喜色,此人正是野王县徐家家主。

另有童家家主童环,方家家主方闵,在座之人皆是县中豪强大族以及县府属吏,方闵自信道:“县中钱粮皆在我等之手,看他司马直还不乖乖就范。”

陈堂说道:“诸位,司马直已是山穷水尽,洛阳来信,让我等寻机除去此人。”

“司马直一向勤勉守法,甚得县中百姓拥戴,何况司马直乃是朝廷官吏,此事只怕”,方闵犹豫道。

童环、徐风二人也为难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陈堂笑道:“诸位害怕了,前番将官仓之粮,以泥土充塞,瞒天过海,也不见诸位如此犹豫不决。”

众人经陈堂一说,想起前几日赈济饥民之时,用泥土掺入粮食之中,从中截取大部分粮食之事,不由心虚起来。

陈堂趁机威胁道:“司马直一向刚刻,此事若是让司马直查出,我等可就难逃一死,如今之势,我等与司马直难以共存于野王,诸位早做打算才是。”

徐风见陈堂虽语带威胁之意,不过所言不无道理,起身道:“陈从事所言甚是,司马直不死,我等难安,不知陈从事有何高见?”

“陈从事尽管吩咐,方闵义不容辞”

“干脆今夜除掉司马直”

陈堂见众人纷纷表态,心中满意,故作神秘道:“诸位不用担心,我有一计,既可除去司马直,我等亦可安然无恙。”

“哦,还请陈从事明言”,方闵好奇道。

陈堂笑道:“如今官仓之粮用尽,城外饥民无数,不出五日,城外定然饿殍满地,司马直耗尽官仓,却使得饥民饿死无数,届时向朝廷奏报司马直贪墨官仓,请朝廷治其以权谋私之罪;而后由在下号召县中大户,捐粮赈济灾民,再于朝中运作一番,野王县令一职非我莫属,哈哈!”

看着陈堂得意不已,方闵不悦道:“我等出粮出力,担惊受怕,陈从事却是坐收县令之职,好深的算计。”

陈堂道:“方兄,我若任职县令,诸位日后在野王县内,岂不更是得心应手。”

“呵呵,陈从事尽可宽心,我等定会鼎力相助”,徐风笑道。

陈堂环视众人,举杯大喜道:“诸位若无异议,便共饮此杯。”

“陈县令,请”,童环举杯相迎。

“请”

待众人散去之后,已是深夜,而司马直此时却独坐官仓门外,一旁躺着奄奄一息的守仓官,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仓库,不由紧了紧手中泥土。

司马直身后一名差役禀报道:“大人,守仓官赵元已招供,该如何处置?”

“打入死牢,严加看管,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探视”,司马直恼怒道。

原来司马直回到县府之后,总觉得事有蹊跷,便疾驰到官仓查看,见守仓官神情慌张,疑心骤起,又发现仓中渣土,将守仓官一番严刑逼供,得知陈堂以泥土充当粟米之事。

司马直想起自己一直被人愚弄于掌中,恨意丛生,自责道:“我为何如此轻信于人,陈堂狗贼,我绝不饶你,先让你逍遥几日。”

三日后,正当陈堂在府中饮酒作乐、逍遥自在之时,忽然几十洛阳北军兵卒破门而入。陈堂看着这几十如狼似虎的不速之客,惊惧不安,问道:“汝等何人?为何擅闯民宅。”

“陈堂,此乃洛阳北军士卒,奉陈太尉之令,捉拿你治罪”,司马直从人群中闪出,手指陈堂怒喝道。

陈堂尚不知守仓官已将泥土换粮之事供出,针锋相对道:“我何罪之有?倒是你贪墨官仓,不顾万千饥民生死,我正要向朝廷奏报,你竟血口喷人,诬陷于我。”

“呵呵”,司马直冷笑道:“陈堂啊陈堂,你以泥土充当官仓粟米,罪大恶极,守仓官赵元早已招供,你还想狡辩。”

陈堂惊慌道:“胡说,那是你串通赵元诬陷于我,何况北军士卒岂是你能调派。”

“本官乃是太尉府掾属朱震,奉天子诏令,巡行河内郡,督促赈济饥民之事,这些北军士卒皆是随从护卫”,司马直一旁的朱震见陈堂胡搅乱缠,不悦道。

“陈堂,你好好看看,这几人可还识得”,司马直又将徐风、童环二人带出,接着说道:“方闵负隅顽抗,已被斩首,徐家主与童家主已弃暗投明,陈堂还不伏法认罪。”

“你们,你们”,陈堂万万想不到方闵被杀,徐、童二人为自保出卖自己。

朱震一旁劝道:“陈堂,本官知你也是受人指使,若是肯随我入京,戴罪立功,揭发元凶,可免一死。”

“哈哈”,陈堂大笑几声,不屑道:“就凭你们,也想扳倒我身后之人,痴人说梦。”

朱震怒道:“陈堂,休要冥顽不灵。”

“我陈堂也知晓恩义二字,可不会被尔等所利用”,陈堂本不过一升斗小民,若非张让兄弟提拔,岂会有今日,想起这些,陈堂决绝道:“司马直,我决不让你如愿。”

陈堂说罢,便拔剑自刎,气绝身亡,司马直、朱震见陈堂已死,只得作罢,回县府商议赈济饥民之事去了。

陈堂死讯不出一日,便传到洛阳张让耳中,张让寻到曹节,请曹节助其报仇。曹节却取出一份奏章,交给张让,说道:“这是司马直的奏章,奏告陈堂等人贪墨官仓,以泥充粮,大户方闵囤粮牟取暴利,以致野王县饿殍遍野,你拿回去烧了吧!”

“竟有此事”,张让故作惊讶道:“曹公,未想到司马直竟有此招,是我疏忽了。”

曹节道:“朱震如今正在野王,此事只怕陈蕃已然知晓,正逢多事之秋,杂家劝你暂且忍耐,勿要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多谢曹公提醒”,张让将奏章收进怀里,便告别曹节而去。

刚出府门,一路上张让越想越憋屈,张朔之仇至今未报,不由怨恨道:“老杂毛,说的轻巧,死的是我兄弟,又不是你曹家之人,总有一日连你也灭了,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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