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燕子见面的这一天，宋阳回家这一路心都是乱的。
他到家的时候，诗遥还像从前一样在书房里工作。她最近已经习惯了把很多工作拿回家来做，因为家里更容易让她的心静下来。
“回来了？”见是宋阳回来了，诗遥赶紧跑过来。她习惯性地帮他拿来居家穿的衣服。
每天进门一个拥抱，这早已形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
然而，当诗遥自然地拥抱他时，却隐隐觉得宋阳的上衣上有一种陌生的香气。不是家里洗涤剂的味道，也不是他们平时用的熏香衣服的喷雾的味道。这香气很轻，若有似无。
“我先洗澡，外面很热……”宋阳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就往浴室去了。
天气确实很热，诗遥目送他进了浴室的门。她愣了一会儿，把宋阳的衣服放在了椅背上，就转身回书房去了。
机关里，宗风提职的公告已经贴出来几天了。宗风也早已从机关顶楼的工程部搬出来，去了城南的运维三所赴任。
这些管理外管线的单位里都是些老资格，那些老人儿才不会把宗风放在眼里。
24岁就来当副所长，这事儿在运维所的领导班子和科员之间说起来，就像一个笑话。这些四五十岁的人，他们24岁的时候还都在基层每天跑外线，风吹日晒呢。
“听说是以前集团宗头儿的儿子。”
“那难怪了，这就叫‘虎去了威还在’……”
宗风来的这两天，每个办公室里都少不了对他的议论。其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忽然就让他来这里当副所长了？
按照宗风对自己背景的评估，领导这么决定绝不是为了单纯地提拔他。别是这个所里有什么雷等着人背吧……这个担心开始在宗风心里暗暗显现。
运维所这两年的日子大不如前了，这里的人干活儿也越来越不伤心。从前，作为属地管理单位，运维所是可以吃到新通工程的好处的。这个好景从工程处成立开始就完全变样了，新通工程的集中化管理让他们这些属地所捞不到油水，变成纯干活儿的了。
在哪里都是有利益，人才会愿意好好干。这下运维所的权力被削减，这里的人也就只剩下混日子了。
宗风必须让自己有备而来，他把之前运维三所被公司检查出的巡查不到位的问题仔细拿来查看。
这些工人，一个个都是老油条，给他们带上GPS定位器也管不了他们。宗风打开系统，随便挑了一个工人的GPS记录。从上班到下班，这位师傅就是从班组到院子里的厨房，哪儿也没去。别说什么每天规定的管线巡查了，就连出门买烟都没去，真不知道这算是老实还是油滑。
不管怎么说，宗风还是得尽快融入这里的领导班子。领导班子除了宗风还有3个人，一个是正所长老刘，一个是书记老马，还有一个30多岁的大姐，是这里的所长助理。
所长老刘不爱聊天，甚至可以更确切地说，很少能在所里看见他。至于每天上班他去干什么，没人能说清。
所长助理于姐相当于主办科员，说白了也就是个科员。少说话，多干事，这才是于姐应该有的风格。但实际上，这个大姐是少说话，活儿也是能少干就少干。
剩下的就只有书记老马了。这个老马50多岁，是个真正的“老资格”，宗风现在论职务跟他算是平级，但是也要对他表现出尊重才行。
宗风还算熟悉这些老家伙的行事方式，他们爱听恭维，晚辈表现出谦恭的样子更能打入他们的圈子。
眼看着已经是下午2点了，宗风觉得老马睡午觉也该醒了，是时候去正式跟他会会了。
宗风从自己办公室出来，一出门，就看见浑身酒气熏熏的老马。他脚步都有些不稳了，刚中午就开始出去喝酒，这些人也真是够了……
还是算了吧，老马一看就是喝多了，今天不是时候。宗风这么想着，想回办公室了。
“见着我就回去啊……”老马醉熏熏的，眼睛倒是很尖。
“没……”这话说得宗风倒有些尴尬了。他忙走上前来，老马办公室的门没锁，他替他推开门。
“来了也有几天了，感觉怎么样？”老马一看就是中午喝舒服了，他往自己的大椅子上一坐，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还可以，咱们这儿的师傅都挺和气的。”宗风只能先说这种客套话。
老马这种久经沙场的人，立马能看出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客套。他搬过一旁的椅子，把双腿架在上面。这个屋里是没有长沙发或者床，要是有的话，他一定选择直接躺下。“我们都是老东西了，这儿以后的主人是你。”
宗风听得出来，这话可不像听上去的这般像好话，其中阴阳怪气的味道拐着弯儿都能溢出来。
“以前，我们这儿没副所长，业务上的事儿都是小于在管。”老马说的这个小于就是所长助理于姐。“你也是干过现场的人，出现场这种事儿，女的还是不行。所长说了，以后现场作业指挥什么的就麻烦你了。”
宗风把老马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道：“没事，应该的。”
外线现场作业的指挥确实应该是副所长的职责，这是逃不开的。但是，宗风一看现在这里这些工人的状态，如果真的有了现场作业，还真不好说会干成什么样。
“最近有空吗？”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宗风拨通了诗遥的电话。
“领导找我，我必须有空啊。”诗遥接起电话，还不忘了跟宗风开个玩笑。
“别挤兑我了啊，我也能叫领导……”宗风苦笑着说：“有一件特别正经的事儿想跟你聊聊呢。”
这个时候的宗风想要聊的“特别正经的事儿”，诗遥在他没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暗暗有了一个预测。电话那头，宗风说出来了之后，诗遥回了一句：“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就这样，这天的下班诗遥没有走，她留在机关大楼里等着宗风。林林还没有回来上班，诗遥这些天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还要替林林盯一些事，她依然是规划部乃至机关里最忙的人之一。
5点了，宋阳那边应该也要准备回家了。诗遥觉得今天可能会晚回去，所以想跟宋阳说一声。
她先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平常，如果诗遥说要晚回去，宋阳一定会回复她。但是今天，他一直没回。
难不成今天他也加班？诗遥想着又拿起电话给他打。然而回复诗遥的，永远是电话里机械的电子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宋阳并没有加班。相反的，今天在下午的时候他就离开公司了。
燕子不用工作，他用家里给的钱跟人合伙开了一个酒吧。可以说，她的每一天都是时间一大把一大把的。
下午的时候，燕子来到了SEC。她敲门进宋阳办公室的时候，把宋阳吓了一跳。
宋阳轻声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这边。”燕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对面房间里的郑小玥和偶尔路过的职员们都能看见燕子。
“我约了志他们，一起来我酒吧聚聚吧。”燕子兴致很高，凑到宋阳身边来说道。
“我这儿还有工作呢。”宋阳说着摆弄着电脑里的各种文件和报表。
燕子一下按住了宋阳的手：“得了啊，哪儿那么忙啊。不是冲我，哥儿几个也好久没见你人了。”燕子说的那些朋友，宋阳想来已经挺久没有见过了，除了志。在认识了诗遥他们以后，宋阳的交际圈子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宋阳往百叶窗对面郑小玥的办公室瞥了一眼，不出所料，他这屋里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不能再这样给人看着了，宋阳把电脑一关：“走，有话出去说。”
宋阳把燕子带进自己的车里，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对她说：“燕子，我觉得我跟你说得挺清楚的了。咱俩不可能。我也不想伤你……”
“你还不想伤我？”燕子打断他的话说道：“姓宋的，你有良心吗？”她的话又厉又带着委屈。“你少装孙子！你不是爱你女朋友吗？你爱她你那时候找我干嘛啊？你TM爱一个人就那样啊？”
宋阳无言以对。燕子揭开的是他心里一块伤疤。
“你拿我当什么啊？”燕子说着嗓子里流露出了哽咽：“你高兴的时候我得陪你聊天，你不高兴了我得陪你喝酒，你TM失恋了我还得假装是你的女人……凭什么啊？就凭我喜欢你……我不是你想叫来就叫来，想轰走就轰走的！”
宋阳一键启动了车子，他什么也没说把车开出了地下车库。他知道，面对燕子，他没理。
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匆忙从办公室里出来，他手机都忘在办公桌上了。
诗遥试着给宋阳打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电子语音播报完了，宗风来了。
“给他打电话呢吧？”宗风一看诗遥有点不放心的样子，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不接。”诗遥放下电话：“算了，可能有很忙的事儿没空看手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