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惊险
“斯嘉丽。”
瑞特跨在那匹雄赳赳的黑色鬃毛的马上, 擦着肩膀在她身边停下来，微微笑着低头轻唤她的名字：“斯嘉丽, 噢，斯嘉丽。”
这个该死的男人, 他简直是在大街上给她找麻烦，这桃树街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都是熟人。斯嘉丽无奈地抬头一眼瞪过去，瑞特就拽着缰绳把马转过来，和她的马车肩并肩地保持着一个亲密的距离。
斯嘉丽顾忌着一旁黑着脸的彼得大叔，拼命向对方使眼色，然而男人依旧熟视无睹地一路护送着她来到了锯木厂。瑞特黏起人来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八爪章鱼，从她进厂到算账到巡视工人, 他都端着极为彬彬有礼而又殷勤体贴的姿态, 笑眯眯地尾随在左右。
斯嘉丽终于有些受不住巴特勒船长无微不至的‘关怀’了，她加快步子走到木料储藏间后面，蓦地反转身来截住他。
“怎么，巴特勒船长, 催帐也不是这个催法儿啊？”
她暗暗为自己又冷又硬的话着恼, 明明没想过要这么一句话噎过去，只好弥补似的对他笑了笑。然而船长好似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冒失，相反，瑞特显得更加愉快了。他眼中依旧充满了笑意，仿佛一拧就会滴出水来似的，嘴巴也咧得仿佛合不起来了。
“这样冷漠无情的话可要把我的满腔热情都给浇灭啦，亲爱的, 原本我有个惊喜准备好了要给你呢。”瑞特彬彬有礼地伸出左手，按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灵活的黑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黑溜溜的眼睛深处蕴藏着一些别样的情愫。
不会、不会就是现在吧？
斯嘉丽忽然有些心慌。这后面全是粗蛮的自由黑人，还有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约翰逊，她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去。她的心砰砰跳着，忐忑间一抬眼，却见瑞特脸上挂着既好笑又探询的表情，不由在肚子里把自己狠狠唾弃了一番。
“别没出息了，斯嘉丽，这男人嘴里能有什么实话！”
她稍稍有些心不在焉，就直接在厂子里忙到了天黑。回去的路上瑞特还是一直骑马跟在后头，斯嘉丽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他也就真的像个忠诚的骑士那样，笑眯眯地跟在马车后面一声儿也不吭，到叫斯嘉丽心里像猫爪子痒痒地挠着似的，纳闷得要命。
从锯木厂绕回贝蒂姑妈家有好一段路，有瑞特在身边，斯嘉丽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她把那把上着膛的□□搁在大腿边，安安心心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着眼养养神。
马车渐渐行驶接近大路的岔道，再拐个弯，前面就是那些黑人和穷白佬居住的棚户区。那里有一片光秃秃的小树林通到沟底，沟底的小屋里隐约传出几句醉鬼的嚎叫和咒骂声，斯嘉丽本能地反手握住枪柄。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大地在暮色中被阴森森的氛围一种笼罩着，时不时有风吹过黑暗的树林，枯叶沙沙作响。斯嘉丽忍不住转身去揭车上的布帘，身后有些安静过头了，她想确定一下那个强壮的男人是不是就在身后。
就这么一个分神之间，三个衣衫褴褛的黑人从藏身的灌木丛中扑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来拽马笼头。彼得大叔猛地勒住马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后头的那个大个子黑人从马上直接掀翻了过去。这个为汉密尔顿家鞠躬尽瘁半辈子的老黑人硬是在跌下去的关头死死拽住了对方的腿，把它从马车边拖开了两三步。
就是现在！
斯嘉丽霎时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举着有些发软的手对着那个大块头的前胸就是一枪。枪托的后座力震得她双手发麻，好在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枪了，即使受了惊，但也不至于被完全吓糊涂。
“瑞特！”
她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再次开枪。然而马车本就摇晃得厉害，子弹偏了准头，只打中了那个细瘦黑鬼的胳膊。后者被同伴的死和自己胳膊上爆出的血花激怒，嘴里爆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咒骂，凶狠地和旁边那人冲着马车扑了上来。
“砰、砰！”身后两声枪响伴着斯嘉丽用尽全力的马鞭同时落下，前面那个肮脏的黑鬼应声倒地，瘦得凹陷进去的脸上横贯着一道鲜血淋漓的鞭痕。他身后的那个同伙只发出了一声闷哼便断了气。
斯嘉丽沿着车壁瘫倒下去，她的腿抖得厉害，根本挪动不了，只能颤巍巍地伸手给地上的彼得大叔。瑞特极为迅速地下马，利落地把压在彼得身上的那具尸体拨到一边，三下两下把黑大叔抱上车。
“等着我，斯嘉丽。这两句尸体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处理，我得把它们藏藏好，不然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的。”瑞特的语调温柔，他站在车边用力拥抱了斯嘉丽一下，两条粗壮的胳膊勒得她生疼，不过斯嘉丽在这样的怀抱中感觉好了很多。
他很快松开了她，弯腰拔出靴子里的军刀，大步走到那两句黑尸旁边。斯嘉丽看着他几下把那三个黑人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又用刀剜出子弹，利索地用一块白手帕包了起来。
瑞特伸脚把那几个人踢下山坡，看着它们打着滚滚下坡底的深沟，这才把自己的马拴在车后，坐上车夫的位置，缰绳一抖载着他们回去。
斯嘉丽回身看见彼得大叔已经晕了过去，索性轻手轻脚地挪到瑞特身边坐下，她的裙子上凝结了几片暗色的血渍，想来是刚才一番错乱之间溅上去的。瑞特专注地驾着马车，他看上去很用力，缰绳握得死紧死紧，脸上的神情几乎算得上有些狰狞。
“好姑娘，你居然还没有晕过去。”男人偏过头来的眼神却是带着意外的，说话的调子微微上扬，带着惊喜的味道。
斯嘉丽仔细地嗅了嗅衣服上的血腥气，忍不住皱了皱眉：“……瑞特，这次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男人很明显地愣了一愣，仿佛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他的眼神很快柔软下来，空出一只手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亲爱的——不会有事的。”
他驾着马车穿过桃树街，一直绕到了贝蒂姑妈家的后院子里来。斯嘉丽看着他把马车拴在院门前，又叫出厨娘来管照马车里的彼得大叔，连忙自己拍拍裙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瑞特站在原地咧开嘴来看着她，斯嘉丽脚一下地就被他牢牢拽住胳膊，男人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身前，极轻极浅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上楼换件衣服吧，我们出去走走，——你还没在这么刺激的夜晚和人出去过，不是吗？一会儿我就送你回来，说实话，这次我是真有些等不及了。”